路鳴向蔣先生告辭出來,沒有再提去西安的事,既然鄧文儀已經明確告訴他了,再提出來也不過被否決而已。
路鳴知道,蔣先生阻止他去西安,就是不想讓他跟帥攪和在一起。
對此,蔣先生也不瞞自己的想法:一直懷疑他在跟帥謀什麼。
路鳴出來后又跟鄧文儀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華懋飯店,回到報大樓。
“有我的電話嗎?”路鳴一進辦公室的門就急著問劉綺雯道。
“沒有。”劉綺雯搖頭道。
“你查查電話線路,千萬不能出線路問題。”路鳴這是要犯強迫癥的兆頭,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長,你等的火車不知道幾時能到呢,不用這麼著急吧?”劉綺雯故意不結話頭,笑話路鳴道。
路鳴苦笑一聲,在自己的椅子上剛坐下,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這電話跟長了眼睛似的,真是來得太及時了,路鳴飛速地把話筒拿起來。
“路爺,警備司令部的人出了,他們可能出了一個加強連的兵力,把整個車站全都包圍起來了,現在站臺上全都是軍警。”電話里傳來安恭的聲音。
路鳴頓時張起來:“他們驅逐站臺上的人了嗎?”
“那倒沒有,他們只是把站臺封鎖了,既沒有驅逐人,也沒有對站臺上的人進行盤查。”安恭的聲音還算平靜,這讓路鳴到了一安。
“那就是說他們等的火車很快就要進站了。”路鳴既有些興又到張,甚至有些惶恐。
“路爺,你放心吧,一切準備就緒,我們不會失手的。”安恭聽得出路鳴話音里的張味道,立即安道。
“那就好,全靠你們了,我等你們的好消息。”路鳴說道。
放下電話,路鳴更加坐不住了,他甚至想要親自去一趟上海火車站。
剛站起來就猶豫了,他要是去了火車站,會不會引起警備司令部的人的警覺?這麼一來很有可能弄巧拙啊。
蔣先生方才已經暗示他了,其他事不要再管了,一心準備赴……
路鳴坐下來想了半天,覺得還是應該遵從那句老話:一不如一靜。
但就這麼等著,也會急壞人的,念頭一轉,路鳴又站了起來。
“長,椅子上有刺了嗎?”劉綺雯給他泡了一杯茶,走過來笑道。
“不是椅子上有刺,而是我心里有刺。”路鳴忍不住笑道。
“您就放心吧,安隊長他們個個都是行家里手,執行任務從未讓你失過,是不是?”劉綺雯說道。
路鳴點點頭。
的確如此,安恭幫他辦過很多棘手的事,沒有讓他失過一次,所以無論在安恭和他的兄弟們上投進多錢,路鳴都覺得是值得的,沒有心疼半分。
至于寧澤濤更不用說了,漕幫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警備司令部這張網張得再大,他們也能找到足夠的隙鉆進去。
路鳴這樣想著,屁坐著也就安穩些了。
“綺雯,我年底要去國,你愿不愿意陪著我一起去?”路鳴試圖換個話題,讓自己不那麼張。
“去國?真的?您真愿意帶我去啊?”劉綺雯聽到這話,差點蹦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去見委座就是談這件事,他已經下了指令,讓我開始籌備去國的事,年底就能行。”路鳴表輕松地說道。
“我當然愿意,別說去國,就是下地獄,我也愿意跟您在一起。”劉綺雯心花怒放道。
“真要是下地獄,還是我一個人吧,我可不想拖累任何人。”路鳴笑道。
“那可不行,您不管到什麼地方,都不要丟下我。您答應我,做任何事都帶上我。”劉綺雯抱著路鳴的胳膊撒道。
“好,好,帶上你帶上你。”路鳴苦笑道。
此時,黃炎寧一頭闖了進來,看到兩人這個樣子,仿佛沒看到一般,他也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長,我剛收到消息,警備司令部出了一個加強連的人封鎖了火車站,是不是要出什麼事啊?”
“可能是有事吧,如臨大敵。我也聽說了。”路鳴笑道。
“難道有什麼大人要來上海?”黃炎寧問道。
“最大的人已經來了,委座現在就在華懋飯店的總統套房里呢,我剛剛去覲見過。”路鳴說道。
“委座人在華懋飯店,那火車站嚴陣以待,在保護什麼人呢?”黃炎寧有些發懵了。
難怪黃炎寧如此驚訝,政府大人經常來上海,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可是他們都是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大張旗鼓地封鎖車站、封鎖道路。
“警備司令部的人應該知道啊,你沒問問嗎?”路鳴說道。
路鳴沒對黃炎寧說出真相,并不是不相信黃炎寧,他認為既然要保,當然知道的人越越好。
報的許多絕信息,通常只有路鳴一個人知道,就連劉綺雯也不知道,大家也習慣了路鳴的做法。
“我問過了,他們都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是得到了封鎖車站的命令。”黃炎寧說道。
“反正也沒人通知咱們,那就跟咱們沒關系了,不用理會。”路鳴揮了揮手道。
黃炎寧點點頭走了。
路鳴繼續埋頭看著桌上的文件,卻本看不進去,他一會看看手表,一會窗外,心卻早已飛到火車站那里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電話鈴響了。
“路爺,得手了。”電話里傳來安恭興的聲音。
“好,你們在哪里,我馬上過去。”路鳴騰地一下站起來。
安恭說了一個地址,路鳴飛快下樓開車趕了過去。
二十分鐘后,路鳴來到江邊的一個倉庫里,這里是漕幫的一個據點。
路鳴剛下車,安恭就走過來了。
“人理了沒有?”路鳴一邊走一邊問道。
“沒有呢,等著你過來驗明正。”安恭笑道。
兩人走進去,寧澤濤正站在一個人的面前,這個人穿著一灰的長袍,頭上戴著一頂禮帽,腳上穿著一雙布鞋。
路鳴走進去的時候,剛好聽到他在大嚷著;“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荒郊野外,我有重要公務在,你們惹不起的。我告訴你們,你們敢惹我,明天一個別想活。”
寧澤濤本不理他,拿著一把手槍指著他的腦門,讓他稍安勿躁,別吵吵。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就算讓我死,我也得死個明白吧。”此人不管不顧繼續大道。
“別喊了,你都知道這里是荒郊野外,就算你把嗓子喊破了也沒有人聽得到,更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寧澤濤嘲笑道。
“我告訴你們,我可是奉委座的命令來上海的,只要他們發現我失蹤了,馬上就會全城大搜查,你們不想找死還是趁早放了我。”
路鳴走過去,一看到此人,立即斷定是董斌無疑。
“董團長,久違了。”路鳴臉上出燦爛的笑容。
直到此時,路鳴的一顆心才真正放松下來。
這一天的煎熬,幾乎讓路鳴到臨近崩潰的滋味。
他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最讓人難熬的不是什麼事發生了,而是你覺到什麼可怕的事將要發生,卻又一直沒有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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