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和好

因為百耳是亞，所以人們在談及部落聚會的時候，都有意無意地掉了一點。那就是在集會上還有這樣一種易，這樣一群人。

有的小部落在來換鹽的時候，會帶上一兩個亞，這種亞失去了伴，年紀已不小，不能孕育孩子，在本部落中可算是無依無靠，加上所部落又小，力量有限，就算是在食足的雨季，人們打回的獵也才勉強夠讓自己和伴吃飽，自然就難照顧到旁人。於是他們會趁著換鹽的時候把這種願意出來的亞帶上，由他們自己或用換一些食以及其他日常用品，或被其他族的娶不上伴的人看中，帶回去。總之，也算一條生路。

像大山部落這樣的，在雨季時自然不會顧不上這樣的亞，但是總還是有一兩個這樣的人，因為寂寞或者其他原因，也會趁換鹽的時候，做點易。這已了一條約定俗的規矩，常來換鹽的都知道。

風是一個小部落的人，因為小力弱，加上形又不夠威猛，年後一直都沒亞肯多看他一眼。不過因為形靈活，行如風，部落每次換鹽都會帶上他。他也知道部落集會上的這條暗規，但想了好久，都沒勇氣站到那些亞面前。直到這一回，發現客帶來了不南方亞，可以用黑石換回去，他便了心。他知道哪裡有黑石，所以花了兩天時間去搜集了一袋，本來正興沖沖地要到客那裡去換人，哪知會看到一個形高大，容貌醜陋的亞正吃力地在石間走，也不知是同病相憐，還是別的什麼，反正他頭腦一熱，就將辛苦找來的黑石扔在了那個亞腳前。

按他的想法是，先過一夜，如果覺得還行，又或者那個亞願意的話，他就把他帶回部落做自己的伴。他一定會對他很好，不管他有多難看。

然而，他還沒等到那個亞的回答，就被一頭莫名其妙衝出來的白獅豹差點給撲到爪下，幸好他反應快，不然就要在亞面前丟大臉了。

「圖，他無惡意，大約是認錯人了。」就在那頭白獅豹氣勢洶洶地想要再撲上來，嚇得他差點出形，夾著尾準備逃跑的時候，那個亞擋在了他們中間，說了句讓他得恨不能有個地鑽進去的話。原來這個亞是有伴的，還是一個長得那麼威風的伴，相較於自己的形，他頓時自卑了。

想到這裡，他連拿來換亞的黑石也沒要，慌張地說了句話，然後就轉跑掉了。回到帳篷，看到部落的人們，他才慢慢冷靜下來，但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離開前說了什麼。等到第二天起來，看到放在帳篷外面的黑石，他突然有些惆悵，原來好不容易鼓起來換亞的勇氣被昨晚那一驚給耗乾淨了。

「是……是認錯了……」看著那個人慌慌張張拋下這麼一句，便一溜煙消失在黑暗中，百耳想要提醒對方東西忘帶走也沒來得及。正要彎腰撿起那皮袋，想著下一次見到人再回去，卻被圖搶了先。

「以後遇到這樣的人，不要搭理。」圖將那個沉重的皮袋叼到背上，悶悶地說。百耳出來時，他原本不想跟著，卻突然想到才過，加上又來了那麼多客，萬一不安全……便有些坐不住了，於是遠遠地綴在了後面，打算如果沒什麼事，就不現。哪裡會想到那個膽小沒用的藍猴竟然敢……竟然敢打百耳的主意，那一瞬間他只覺一熱直衝腦門，在反應過來之前已化形衝了出去，如果不是百耳擋住他，會不會把那只藍猴撕碎，他還真不敢保證。

百耳聽到他這句話，再回想剛才那個人的反應，瞬間砸出了點什麼，於是他決定不去探究那個可能會讓他覺得不太舒服的真相，轉開話題：「你也是想去看看那些南方的亞麼？」

圖正想著要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聽他這樣一說，當即鬆了口氣，含糊地唔了聲。

「要一起嗎？」百耳猶豫了下，才問。緣於這些日子圖的疏遠躲避，他在說話行事上較之以前的隨意不免多了兩分斟酌。

「當然。」圖聽出他語氣中的客氣，不免又一陣鬱悶。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距離，眼看著就要到客的帳篷，圖忍不住又說了句：「集會這段時間，別一個人到跑，要換東西，還是看熱鬧，上……上我。」他其實想說上人相陪，但腦子裡卻浮起百耳跟其他人相得和樂融融的景象，到邊的話立即轉了個彎。

見他彆扭了這麼久，終於主示好，百耳本來就沒覺得有什麼，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含笑說了聲好。圖原本告訴自己是勉為其難的，但是當聽到那個溫溫潤潤的好字時，整顆心突然就飛揚起來，瞬間忘記了要避著對方的想法，只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的做法真是傻了。

如炎說的那樣，這次客來得不，零零散散竟排了十幾個帳篷。每個帳篷前都燃著明亮的火堆，人流絡繹不絕，顯然大部分換鹽的人都聚集到了這裡來。

當百耳和圖走到一座帳篷前時，看門的強壯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上堆起笑將兩人迎進去。

和氣生財。顯然無論在哪裡，這一條都是通行的。至於對方是亞，還是人，又或者是一對奇怪的伴，這都跟生意人沒什麼關係。

帳篷裡已經有了幾個人，還有二十多個被綁著腳的亞。當看到那些被迫站在那裡，像是貨一樣供人挑選的亞時，圖下意識地看了眼百耳，他想起了當初離開山時，要來的那十個亞也是被這樣綁著。

「怎麼？」百耳到他的目，挑眉回，心知對方可能還不習慣這樣的場景，就如帳篷裡其他幾個神拘謹的人一樣。

「沒什麼。」圖搖頭，總不能問他是從哪裡學的這種綁亞的手法吧。

「那就過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百耳低笑了聲，說，自己卻並沒馬上去挑選人，而是轉頭跟販奴的客攀談起來。

從這些亞來自的族群，到奴的等級以及換需要的東西，再到南方草原的局勢，沒過多久，便將想知道的東西都弄清楚了。這些客雖然走南闖北，但接的大都是淳樸的人，就算他們比其他人要多點心眼，卻與百耳上一世接的那些人仍是無法相比。加上百耳句句問在關鍵，言語間不經意流出來的見識，讓客不由另眼相看，再沒因為對方容貌醜陋，還是個亞而生輕視之心。

從客，百耳得知此次來的客都是為鷹主戈辦事，並不是各行其是，換到的黑石最後也都要全部回給鷹主，然後才能在南部換取停留的住所，行商權力，以及食等日常用品。而販賣的亞又按容貌分外上中下三等，價格自然也不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帳篷裡是中等的，上等的只有一個帳篷，在最西邊。

「我們先去上等的帳篷看看。」謝過耐心為他解答的客，百耳對一直站在旁邊安靜聽他們說話並沒有去看亞的圖說。

「你為什麼問南方的事？」直到走出帳篷，確定沒人能聽到他們說話之後，圖才問。

「你說呢？」百耳笑著反問。千百年都與世無爭地活著，要讓人們對同類一下子生起戒備心也不是那麼容易，但已經發生了的事，也不能只是當傳言熱鬧聽聽就罷，還企著能置事外。要知道，野心永遠是扼制不住的。不早做準備，就等著被奴役吧。

「你是擔心鷹族把主意打到藍月森林？」圖沉默了下，才回答。雖然在聽百耳跟那個客談時，他就有了這種覺，但是心裡還是不免存著一點僥倖。

「你覺得不會？」百耳仍然沒有直接回答。

如果是以前，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給出否定的答案，但是在看過那些被當牲口一樣販賣的亞之後，他卻有些不確定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先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百耳看他苦惱的樣子，再想想之前炎提到奴時的表，知道他們一直以來都堅信不疑的認知被這次鷹族的侵略行為給徹底推翻了，心裡一時之間還難以接，於是耐心地勸了兩句。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圖把這八個字反覆念了數遍，細細地琢磨著裡面的意思，然後心豁然明朗，「不錯，我們是應該做好準備，至於別的，以前是怎麼做的，以後自然還怎麼做。」這便是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了。難道要因為鷹族的行為，他們以後看到別的部落有難就不出手相幫了麼？那樣既有違他們一慣的信念，他們自己也不會安心。

孺子可教。百耳將這句話嚥了下去，卻忍不住手了白的大頭，以示讚賞。

自那日之後，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近，圖先是怔愣了下，然後突然扭頭舌親暱地了百耳的手心，倒讓百耳嚇了一跳，心想這傢伙轉變得也太快了，但不想讓對方尷尬，所以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借不著痕跡地將被得的手掌在那雪白的上蹭了蹭。他卻不知以圖霸道的格能忍這許多天已是極限，因為藍猴風的刺激徹底暴發出來後，就算沒想明白自己對百耳究竟是什麼想法，也不打算再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