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山

“那儂，不要胡鬧！天就要黑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才行。”族長終於站了出來，開口打破僵持的局面。“漠，你們那裡安全嗎？”

百耳眉一皺，他是什麼人，立即便察覺到了族長的態度。既不否認那儂對他的指控，還故意忽視他的存在，將漠視為山人們的頭領。很顯然，無論到了哪裡，族長還想著當族長呢。想到此，他角浮起一抹冷笑，雙手負後冷眼旁觀起來。古悄然走到他的邊，拽住了他的手臂。

“百耳，我只聽你的話，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在百耳詫異地低頭看向他時，他小聲地說。

百耳愣了一下，而後赫然反應過來，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如此敏銳，不僅聽出了族長的話意，還覺到了自己的去意。他微微一笑，握住了小人的手。

“安全啊。百耳在外布了陣，那些野本進不去。”相較之下，漠就顯得有些大大咧咧了，完全沒往別想，回答得很乾脆。

“有什麼問題，族長你還是問百耳吧，我們都聽他的。”諾突然了話。

山其他人顯然也是這個意思，紛紛側開，終於讓百耳得以出臉來。

自己努力讓他們得以從雪季生存下來，看來並不是白費心。百耳心中歎，事實上他用心引導這些人們在逆境中靠他們自己活下來，有部分原因確實是出於同，不忍見他們活生生凍而死，另外一部分原因則是他迫切地需要做點什麼，讓他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不至於太迷茫。但不管怎麼盡心盡力，他還是隨時做好了被背棄的準備。畢竟，一面是生活了幾十年，有朋友有戰友的部落，一面卻只是個真正相不過幾個月的不祥亞，何深何淺不言而喻。正如小古覺到的，如果山裡的人們還以部落族長為尊，他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以他現在的手，已經不需要任何助力，也能在這片大6上活得好好的。

但，幸好，他們沒有讓他失。

百耳角含笑，緩步走了出去。小古被他拉著手，幾次想要掙，都沒得逞。有的話不是能隨便出口的，說了，就該做到，而要跟在他邊，沒有站在眾人面前的膽量怎麼行？

“我原本是不贊來救你們的，因為是你們先捨棄了我們。”他悠然開口，一點也不在乎對面人和亞聽到這句話時眼中出的怒火。他站在那裡，軀筆如松，哪怕渾糊滿黃綠的粘，也毫不減尊傲之氣。“但是救人救到底，如今既然已經來了，帶你們回山也不是不可以。”說到這，他緩緩掃過族長，族巫，還有仍擁在一起的那儂和圖，在與圖幽暗的黑眸對上時頓了一頓，心裡升起一沒來由的違和。是太蠢，還是太癡？以其今日這樣的表現，憑什麼當上部落第一勇士，又憑什麼讓那麼多年輕的人信服遵從？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他拋開了。

“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說好，你們只是借住，一過，馬上離開。而在這段時間裡，族長，管好你的人，不要給我們找麻煩。”末了，他一笑，“當然，如果你們不願去，前面的話就當我沒說。”

這一番話對於一直於部落頂端的年輕人和亞們來說無異於極大的侮辱，他們中有大部分都將不滿流了出來，反倒是族長除了一開始的詫異之後，便沒什麼特別激烈的反應。

“好。”出乎意料的，族長連考慮也沒，直接就答應了。

百耳目一閃，緩緩笑開。

識實務最好，若不識，其實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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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說不上順暢，因為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野，但是因為眾人抱了團，又有火把在手，加上人們的武力值都不弱，就算偶有小衝突，也順利地解決了，並沒有發生大的流傷亡。

等到達山，天已黑盡。百耳是夠了上古怪的味道，拿了人們在雪季無事時鑿的大石盆，也沒燒熱水，直接接了冷水，在皮間裡洗涮了好幾遍，才覺得舒服一點。等他換好喬央給他準備的乾淨皮出去時，正聽到那個尼雅的亞在吵鬧，說什麼讓住在裡面的人出來，皮間應該讓給亞們住。

原本還不想理他的，但是在看到還真有人進去將睡在裡面的老人出來，百耳只覺太突突地跳了起來，驀然大步走過去，一腳將那人給踹飛了出去，同時抓住正在沖著允和穆嚷的尼雅，就往外拖。

山裡突然安靜下來，尼雅的尖聲便顯得異常刺耳起來。

“不想住就滾！”一把將尼雅扔到外，百耳厲聲喝道。沒有人見過百耳生氣，哪怕是山裡的人，這時看見，才知道有多可怕。

尼雅的尖嘎然而止，他並不確定外面的那些刺刺木是否真的能擋住野，因此害怕得直往裡，卻又不敢真在百耳冷厲的目中跑進來，因此只能噤若寒蟬地蜷曲著子蹲在那裡，不時還泣兩下。

百耳回轉，看向山裡的那些人們，怒駡：“你們是瞎了還是聾了，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欺負嗎？誰要再敢把自己的地方讓出來，以後就跟他們過去，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殘疾人們臉上都出愧的神，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什麼都讓著健全的人和年輕的亞，那純屬一種本能的退讓，完全沒想過，這裡是屬於他們的地方，是由他們說了算。

罵完這邊，百耳看向族長，還有族巫，冷冷一笑：“族長，不要忘了來時我們做的約定，再有下次，你會知道後果。”

說完，不等任何人回應，他轉回了自己的皮間。剛剛那一腳他是用了才恢復許的力，這會兒力空，如果再在外面多呆上一會兒，必然會被人看出來。不過他相信，以剛才那一腳之威，怎麼都會震懾住那些各懷心思的人。加上諾和允並不笨，這一晚應該不會再出什麼麼蛾子。至於明天，或者以後，既然不能不管，那麼他會讓這些人看清現實。

盤膝，閉眼，收斂心神。他開始練起功來。而剛才發生的事，顯然對他沒有毫影響。

而外面就不是這樣了。

直到確定百耳已經不在，尼雅才哆哆嗦嗦地磨進山，原本喜歡圍繞在他邊的那些人們這一次反常地沒有上前安他。至於那個被踢飛的人，仍茫然地坐在摔落的地方，似乎不相信剛才發生的事。至於其他人，臉都有些難看。

允乾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百耳……嗯，其實脾氣還是很好的。”說到這，他頓了下，覺得似乎沒有說服力，只好尷尬地轉開話題：“族長，你大約不知道，百耳一向是說到做到。”言下之意就是，你們還是老實一點吧，現在正寄人籬下呢。

“允，百耳不過是一個亞，你們什麼都聽他的，難道不會覺得……”族長沉默了一下，然後做出一副替對方著想的樣子，低聲音說。

但沒等他吐出後面的話，就被諾打斷了：“不會。”

“是啊，怎麼會呢。”允笑瞇瞇地附和，一點也沒有對方在挑撥離間的覺，“百耳很厲害，族長你看我們這一幫子老弱病殘離開了部落，不僅熬過了雪季，連也一點事沒有，這全是百耳的功勞。哦，對了，族長，部落裡的其他人呢，怎麼才這麼一點？”

族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不免又惱又窘。

“再怎麼厲害，他也是邪靈附，如果有一天他要害你們，你們還躲得了嗎？”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族巫慢騰騰地開了口。

此話一出，不僅是允和諾，連其他的山人們都變了臉。

“巫長，既然你說百耳是邪靈附，怎麼又要跟著來了，就不怕百耳吃了你？”這次開口的是果，果的一隻手臂按著滿臉憤怒的漠，懶洋洋地笑著問，只是眼睛裡沒有一點笑意。

“當然是邪靈沒有野可怕。邪靈可以被你們趕出部落，可以被你們燒死，但是野可沒那麼傻！”夏跟他一搭一唱，很顯然，他們對族巫最後的一點尊敬也在剛才他出口誣衊百耳的時候消失殆盡了。百耳是不是邪靈，他們最清楚。

“這裡不是部落，我真後悔去救你們。”諾冷冷說了一句，山裡的人慢慢走過來，站在了他後，與部落裡的人再次對峙起來。

族巫從來沒被這樣輕慢過，桔皮一樣的臉變得難看之極，想發作，卻在看到山人們的眼神時，抑住了這種衝。看得出，這些殘疾人們再也不是在部落裡那些唯唯諾諾，等著他們施捨一口食的廢人了。他甚至還記得，他們在野裡廝殺時的勇猛完全不遜于年輕健壯的人。

“大家都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就在這一即發的時候，漠的朋友，一向高傲的薩開了口。“諾，謝謝你們冒險來救我們，放心，我們不會不知好歹。”說完，他就往影走去，打算找一個角落休息。轉時，目與正抱著那儂安的圖目對上，看到圖眼中的讚賞，他無奈地搖搖頭，懶得理這位好友。

在年輕人們的心目中，圖和薩的話重量遠勝過很久沒出去打獵的族長，既然薩開了口，那些本來就很疲累的人們也就各自散了，沒人再有心思去管這裡誰是邪靈，誰要作主。

沒有了人們的支持，族長和族巫沒了底氣，自然再折騰不起來。允和諾安排了守夜的人，終於得以松上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