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陸無憂頓時公文也不想管了, 只一下合上,擱筆看著,結滾了滾道:“有點什麼?”
賀蘭瓷被他盯著, 視線飄了飄, 又慢慢凝起, 回過去。
模樣得不似真人, 平日看總有些距離, 這會眼風下著說還休,竟也像在勾引人。
賀蘭瓷慢吞吞道:“你幹嘛明知故問。”
陸無憂眸沉下來,指節輕點著奏章, 也慢吞吞道:“……想聽你親口說。”
賀蘭瓷把他的奏章重新攤開道:“你先理完再說。”
陸無憂道:“你這樣我哪來的心思看?”
賀蘭瓷耳尖發燙,擡手用一縷發遮住耳朵道:“現在又不急, 反正路途長得很……”一點脣瓣輕咬, “馬車上也不是沒有過……”
“瓷瓷。”陸無憂突然出聲打斷, “你有心思的話,那不如你來幫我看?”
賀蘭瓷一愣:“嗯?”
還未反應過來, 陸無憂已經忍無可忍地一把將抱了過來,賀蘭瓷坐在他上,後背著陸無憂的膛,整個人被他圈進懷裡,手肘撐著桌面, 眼前是陸無憂那摞未曾批覆完的公文。
賀蘭瓷怔愣著, 覺到後軀滾.燙。
陸無憂的手還不安分地著, 輕結, 同時催促道:“好了, 大部分你應該都知道該怎麼置,遇到不確定的, 可以來問我……”
賀蘭瓷瞠目結舌了一瞬,道:“……???這樣我也沒心思啊!”
陸無憂撥開後頸的垂下烏髮,調整姿勢,在後頸白皙的落下一吻,道:“我相信夫人如此勤政,定能坐懷不……”
坐懷不是這麼用的嗎?
“當然,你理完就該到我了。”陸無憂意味深長地了一下道,“夫人只是有點,我卻有很多呢。”
賀蘭瓷:“……!”
之後發生的事,賀蘭瓷實難回想,只記得馬車著實顛簸。
明明確定自己已經鍛鍊得不那麼易疲,還是在下馬車時,.得幾乎站立不穩。
陸無憂扶了一把,低聲道:“你逞什麼強?”
賀蘭瓷挑起眼睛瞪他:“是你……”頓了頓道,“沒有節制。”
陸無憂則輕聲道:“要那東西幹什麼。”
沒說兩句,驛丞攜著驛丁便已殷勤迎接上來,賀蘭瓷立刻扶著陸無憂站穩,娉婷而立,冠齊整,鬢髮不,看不出半分破綻來。
陸無憂剛要開口寒暄,猝不及防間,兩人都聽到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賀蘭瓷:“……?”
陸無憂:“……”
***
回青州這一路,賀蘭瓷和陸無憂原本也沒想搞出多大的靜來,奈何著實小看了底下員揣上意的心思,每到一就聽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喜迎陸大人與夫人歸鄉,搭配上各種歌功頌德的溢之詞。
著實過分熱鬧,就差沒弄個舞龍舞獅的班子在外頭演出。
兩人在驛館裡吃著飯,都能時不時被炸一下。
朝廷讓員回鄉省親,沿途下榻驛館吃住都不收分文,算是在朝員的額外優待。
陸無憂還算泰然自若,賀蘭瓷有點吃不消,最後總算到了青州,才鬆了口氣。
誰料到了青州,還沒等落腳,青州的布政使、本地的知府又都派人來請,陸無憂遊刃有餘應付,轉頭跟賀蘭瓷道:“你先去你大伯府上,我明日來接你。”
賀蘭瓷迅速點頭。
賀蘭瓷的大伯賀蘭誠舉人出,在青州家有薄財,當初賀蘭瓷回老家養病,被他視如己出,也多虧了他賀蘭瓷才能去江流書院讀——爹肯定是不許的——因而賀蘭瓷一直很是激。
此番見回來,大伯賀蘭誠和伯母應氏也都很是欣。
伯母笑得有幾分開懷道:“當初還是個小丫頭,現在都嫁爲人婦,是個大姑娘了。伯母先前還擔憂你相貌如此出衆,不知道什麼樣的男子才配得上你,沒想到是敏兒當年天天叨唸的那位陸公子……他也確實是個人傑。”
賀蘭瓷頓時一凜,想起的小堂妹賀蘭敏,考慮要怎麼解釋這件事。
伯母又一笑道:“你放心,敏兒前些年也已出嫁了,早不放在心上了。得知你要回來,還急著說要見你,應該一會就過來。”
賀蘭瓷鬆了口氣,道:“我也想見見堂妹的。”
伯父則在慨:“聽聞上京開了科,你在科還中了舉,果然虎父無犬啊,當年送你去江流書院還真沒送錯。”
小堂妹確實一會就到了。
風風火火進來,上來就先盯著看,然後立刻握住的手道:“小瓷姐姐,你居然這麼多年都完全沒變……”
賀蘭瓷:“……?”
這都過去七八年了,怎麼可能沒變。
隨後便聽小堂妹興不已道:“小瓷姐姐,你真的嫁給陸公子了啊?他現在長什麼模樣啊,變了沒有?聽說男子當後都會變胖發福,他不會也……”
還有這種事?
賀蘭瓷一頓道:“他什麼模樣,明日來了你就能看到了。”
小堂妹忍不住又更興了:“還有你們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啊?當初你不是說對他無意的嗎?他拒絕了這麼多姑娘果然是因爲小瓷姐姐你吧?”
賀蘭瓷被問得發怔,微微驚奇道:“你不是……”
小堂妹瞬間了悟,道:“那都多久前的事了,我當時年紀輕不懂事,現在早想通了。不過得知他做了我姐夫,還是有點興……”
是賀蘭瓷不能理解的興。
可當第二日,陸無憂真到府上來拜訪,看著小堂妹兩眼發,就差沒拽袖,和當年如出一轍激表時,賀蘭瓷又覺得似乎過分興了。
偏偏陸無憂還在眨著桃花眼,溫笑意款款。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笑起來招人這件事倒是分毫未改。
小堂妹私底下還拉著道:“我怎麼覺陸公子……比當年還好看了?”
賀蘭瓷不得不糾正道:“你得他姐夫。”
小堂妹隨即改口:“姐夫他……”看向賀蘭瓷的表,眨眨眼睛,“小瓷姐姐,你不會這個也要吃醋吧?”連忙道,“我就是欣賞、欣賞,早知道他肯定看不上我啦。”
“我……”賀蘭瓷想否認,但又確實無法忽略剛纔的不高興。
定神,理了理思緒道:“這不怪你,我去找他說說。”
陸無憂那邊剛把伯父伯母哄得眉開眼笑,見過來,亦是笑著,不過發覺賀蘭瓷扯他到旁邊一僻靜地,面淡淡時,還是斂了幾分笑容道:“怎麼了?”
賀蘭瓷斟酌道:“我堂妹以前……”
陸無憂隨口道:“似對我有意?”
“你知道?”賀蘭瓷擡眼看他道,“那你還對那麼笑?”
陸無憂道:“都出嫁了,還是你的家人……”說著,他意識到什麼,忽然又笑起來,“瓷瓷,你很介意嗎?”
賀蘭瓷答非所問道:“總之你收斂點。”
陸無憂在下面不聲地勾了一下的尾指道:“怎麼辦,你不高興,我還高興的。”
賀蘭瓷無語地輕自己的手指道:“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陸無憂則興致盎然地道:“如果我不收斂的話,你會跟我鬧彆扭嗎?”
賀蘭瓷盯著他那張俊逸面龐看了看,嘆氣道:“看我吃味,你這麼高興?”
“畢竟你以前都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賀蘭瓷道:“誰說的,我很早便說過,覺得你笑起來不太……”
陸無憂莞爾道:“不檢點是吧?但我哪知道你是看我不順眼,還是……”他附在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賀蘭瓷臉一紅道:“你知道就行了!別招惹我堂妹了。我先過去了。”
轉便想走回廳堂中,畢竟把伯父伯母冷落在那裡太久也不太合適。
陸無憂扯了一下道:“瓷瓷,我喜歡你。”
賀蘭瓷愕然回頭道:“嗯?你幹嘛……”
陸無憂輕聳肩,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說。沒事,你過去吧。”
賀蘭瓷簡直被他弄懵了。
“陸霽安,你……”
陸無憂低聲道:“又沒必要非得挑個莊重場合,我隨心所慣了,你不用在意,反正……你不是也早知道了。”
他笑得格外溫。
***
賀蘭瓷一不留神,又被他弄得七上八下,回去同伯父伯母閒聊時,都有些走神。
本還想留意陸無憂到底有沒有收斂,回過神來時,已見小堂妹含淚送他們出府,口中還在道:“真不在府裡多住幾日?”
陸無憂眸淡淡道:“便不叨擾了。”
賀蘭瓷心道,他還是收斂了嘛,尚未開口,便聽上了馬車的陸無憂道:“這樣其實還失禮的。”
“你可以客氣點。”
“我平時笑著不就是客氣。”陸無憂轉口又道,“不過夫人要求,我只能照辦了。”
賀蘭瓷默了默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陸無憂道:“見我父母啊,他們在青州買了宅子,我們現在過去。”
賀蘭瓷立刻張起來:“這麼突然!?”
陸無憂微笑道:“都這麼些年了還突然?漂亮媳婦遲早要見公婆嘛。”
青州多水鄉,水路縱橫,傍晚時分,馬車沿著石板路碾過,還能看見川流不息的小舟與漁船,座座小橋拱立,咿咿呀呀的溫言語之下,水岸邊是酒肆客棧通明的燈火,灑下輝。
馬車停在一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門外森森立著些青人和黑人,腰間都有佩劍。
不知是誰開口道:“主帶著夫人回來了!”
賀蘭瓷更覺張,陸無憂拍了一下的肩膀道:“隨意點。”
說著,他一躍下了馬車,擡手還把賀蘭瓷也給託了下來。
賀蘭瓷跟他走進宅子裡,還未繞過影璧,已聽陸無憂率先道:“還以爲你們不要兒子了呢。”
隨後響起一道悅耳的聲:“陸無憂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漂亮媳婦呢?”
賀蘭瓷站在影璧後,踟躇了一下。
又聽那個子遲疑道:“你真能娶到又漂亮又聰明,格好,大家閨秀還出名門的媳婦?”
陸無憂氣定神閒道:“娘,我騙你幹什麼。”
“……你還沒把人氣跑?”
“不止沒跑,剛纔還因爲我對人笑笑吃醋來著,特別粘人。”陸無憂說話間帶著笑,又繞了回來,牽著賀蘭瓷道,“行了,害什麼?”
賀蘭瓷深吸了一口氣,保持平靜往前邁了幾步。
眼便看見一個長得極其明豔人,紅紅的年輕子,側則是個一黑,頭頂長髮高束,面容極其冷峻威嚴,見之便讓人心生畏懼的男子。
那子盯著的臉看,驚道:“居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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