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哭你打死的那位容四郎,那就不必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容夫人當場愣在原地,見皇子真下馬來問,心中欣喜,可沒想到接下來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淋了個漉漉冷颼颼。
「你是不是覺得我年未經事好騙,仗著你年齡大穿的落魄,哭一把凄凄切切的,我就心回頭劍鋒對著我阿爹了?容夫人。」
小柿子說的是一針見,年臉上還有著幾分孩的稚氣天真,可雙目清明冷冽,帶著幾分皇子的威來,像極了歷無病。
「我阿爹若真是恨極報復,要了你們全族的命有何難?當年放了容家上下命,要你們自食惡果,想貪求什麼,就眼睜睜看著失去,難不難?折不折磨?」
「可說到底,我阿爹也沒明面上下令不許容家子嗣科舉的,是你們小人心態作祟,害怕我阿爹報復,自己退避的,是你們子嗣無能自甘墮落虧空家財,到頭來過的凄楚可憐,現在還來挑撥離間,找我說我阿爹壞話,可真是壞了。」
容夫人被說中了心思,可此時的容夫人年邁,為了兒孫前程,早已認清現實,自是不敢對帝后再有怨念,只能苦苦哀求,說:「皇子說的都是,是我們容家對不住皇后……」
「我家跟你們沒什麼關係,你求我這兒想求什麼?你孫兒前程?那他去科舉,憑自己本事吧。」小柿子不願多費口舌,上馬前還丟了句,「當年你瞧不上的窩囊廢二郎,容家一步步敗落,可他家日子怎麼就平安喜樂,還能救濟你們,不至於沒半點面,說到底,你們押錯寶,願服輸唄。」
小柿子剛進皇城,沒多久,這事原原本本傳到了歷無病耳朵里。
歷無病是很樂呵,說:「哥,你瞧瞧聽聽,我就說了,咱柿子是聰明的,多聰明的腦袋啊,肯定隨你了。」
還咂了下原話,歷無病越想越自豪,回頭給兒子獎勵。
容燁是失笑搖頭,這小子,臨了還要往容夫人心窩子再一刀,狠勁隨了歷無病了,說:「你別誇得他張揚,不過獎勵,他如今年齡不小了,不如安排他去工部。」
「啊,跟在黎照曦邊學學。」歷無病秒明白他哥意思。
這獎勵比什麼金銀珠寶錦玉食都好,這對柿子來說才是真獎勵。
前者都是糊弄小孩子的。
柿子回到宮裏,後來見阿爹和爹回來,一家人啃著玉米吃——皇后的玉米是剝好了,一碗玉米粒,皇后拿勺子挖著吃,儀態優雅。
「今個出去了?有什麼事順不順?」歷無病起了個話頭。
小柿子知道他爹肯定知道全了,也不在意,正想獻寶顯擺自己能呢,當即是十說了一通,又好奇:「……容家一家都倒了大霉自食惡果了,怎麼容二郎沒呢?還得了功和封賞。」
上一輩的恩怨,容燁和小柿子說的不深,只說當年被趕出去,斷絕乾淨,再無瓜葛。
這次小柿子問,歷無病先說:「你阿爹當年被趕走,一的傷,容二給了你阿爹一百兩銀子,不過我在戎州救了容二一條命,算是還回去了,你阿爹後頭沒揪容二郎,真是你阿爹心善大度,冤有頭債有主的。」
小柿子聽得直點頭,他就說了,阿爹對容家算是抬手了。
那容家真是可惡,現在都想挑撥離間他們父子的。
容燁聽了只是笑笑,一勺一勺吃著玉米,甜滋滋的很。
當夜,永雙殿龍床上。
歷無病了裳鑽被窩先暖床,一扭頭就說:「哥你下午吃飯時笑,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也不對,你那笑像是另有。」
容燁揭開被子上床,剛躺下,歷無病就上來了。
「你還記得咱們回戎州時,徐將軍趁你不在我過去,想藉機試探我是否是容家的人,我在帳中遇到了容二——」
其實歷無病啥都不記得了,那些無關要的人記什麼,不過這會抱著他哥,腦子先快嗯嗯點頭。容燁一看就知道歷無病忘了,也不在意,繼續說:「容二後來告訴我,為了容家富貴榮耀被趕過來的,剛到戎州時,遇到了突襲兵,是你那時候救了他。」
「嗯嗯,我不是跟你說了,救他一命,那一百兩還回去了,咱不欠他人了。」歷無病還在意這個呢,他哥不欠容家什麼。
容燁笑了下,這是個傻子,小柿子肯定不隨歷無病。
「那時候你我沒遇到,你不知道我是哥兒,你不知道我被趕出去了,你拿命救下容二,只是因為他是我二哥。」
容燁當時聽完,心裏酸楚的厲害,他不是沒被人當至寶疼寵護過,可這些都是在他是容四、是爺的前提下,是有條件的。
而歷無病不是。
只是容燁的兄長,歷無病便能拿命相救。
屋及烏,不是說說的。
容燁了下歷無病,「所以後來,我們去打茴國時,我在大帳中聽到消息,說你被馬衝散,十分危險,那時候我真的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就想,你若是平安回來了,我們就家,若是我以哥兒份活在這個世上,因為歷無病,所以我願意。」
「哥。」
「哥。」
兩人從未說過字,尤其是容燁,可如今這番話,字字句句無不是,歷無病每一聲哥,其實何嘗不是再說你。
這日後,歷無病就有了早早退位給柿子的念頭,容燁聽聞了只說好,說可以養養,可以走遍大曆江河,他們死後,皇陵不必修的太浩大,不需要什麼名貴陪葬,只需要將他們的骨放在一棺槨中,相依就好了。
帝后放一棺槨,這是不合規矩,前所未聞的。
可帝后樂意,帝后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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