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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臣》 第46章 國相

地質穩固、不易坍塌的舊礦井能重複利用,節約的本,就足以抵消新式水機的昂貴造價;更多新式水機的使用,甚至將蒸機汽用於拉昇礦車,能夠大規模的減人力及畜力的使用。

在宣州煤場,除了增訂兩臺新式水機外,還開始組織匠師設計製造第一臺以蒸汽機爲力的礦車提升機,這個也有些超乎林縛的意料。

雖說此時的蒸汽機,由於封及工作腔的設計不夠完善,效率很低,與真正意義上的蒸汽機還有很大的差距,但煤場有的是廉價煤,只要管用,倒是不怕效率低。

對蒸汽機,林縛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的原理,的技遠不及專業匠師通。

只要煤場認爲使用新式水機合算,林縛就很滿意。

說到底一項新技能否使用,關鍵還在於能否相對廉價。只要辦使用新式水機能提高效率,降低採煤本,鐵礦井、銅礦井以及火油井甚至商民礦場,都會出於逐利的驅力而採用新技

以往宣州煤場民辦時,僱有五百青壯,以每人每天挖四筐煤出井計,一年不過產煤六十餘萬筐煤。此時宣州煤場的採煤量增加了八倍,達到五百萬筐,但用工規模只增加四倍。

新技的使用,對採煤效率之提高,是顯然易見的。當然跟後世的機械採煤比起來,效率也許不及十一,林縛也沒有奢能一下子進步多,只要能持續進步就表明新政在逐步的深人心。

林縛站在那裡,跟煤場總辦、總匠師討論新式水機,林景中、李書堂及宣州的地方員,都陪同在側。

林景中、李書堂等人都沒什麼,宣州地方員多爲舊系僚、傳統士子出,對新學的瞭解,還只是從郵報上得來,本沒有深的瞭解,冰天雪地裡,聽得大汗淋漓,完全聽不懂,還不得在那裡洗耳恭聽,不敢有毫的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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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見宣州的地方員也是辛苦,便停了視察,吩咐周普、周瞎子準備回程之事,也無意在宣州再停留。

林景中著空隙,與林縛彙報籌建鐵橋之事。

從江寧地區,河流縱橫,陸道通要發展,就會遇到很多矛盾。

馳道不建橋、只設渡,馳道的通行效率太慢,但是建橋又阻礙河運;建高拱橋也不利大型馬車的順暢運輸;平原地區又沒有辦法建度高的懸索橋。

故而江寧以南地區的道遇河多建浮橋,船舶會聚,集中時間打開浮橋放船通行,平時用浮橋連接馳道。只是浮橋也不是永固建築,缺點很多、維護極麻煩,打開閉合的速度也很慢。

林景中會同工造司的員討論了好幾個月,有心嘗試在靠近江寧城的地區建造開啓式鐵橋。

第一座試驗鐵橋選址就在林縛最早發跡的金川河口。

金川河口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連同獄島在,取代龍藏浦河港,已經爲江寧的主港,林政君級海商船也能在河口的江岸碼頭直接駐泊。原先的河口鎮,居民已經有十數萬之多,並有大量的新式工場設在那裡,此時已經是異常的繁榮。

院甚至計劃在河口鎮的基礎上新設城縣來進行治理。

只是河口鎮佔據金川河兩岸,給金川河一分爲二,通就顯得十分的不便利。而金川河又是江寧城東的主要城河道,不可能建平橋不大中型的帆船通行;浮橋的開啓速度太慢,已經嚴重影響了水陸路的通行效率。

造鐵橋,採用城門吊啓的方式對鐵橋中段進行人工定時開啓、集中時段放船通行,效率將極大的提高。只是金川河口的河道寬五十六米,造一座五十六米的純鐵橋,在當世還是首創,預估要耗資要超過五十萬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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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江寧能拿出這筆銀款來,在一座鐵橋上投這麼多的資源,這顯然也不是江寧府自己能做主的,甚至樞院也強烈反對——中樞還的呢;新稅政之後,江寧府的地方收一下子增加很多,但江寧府餘銀再多,也不能一座橋上面投這麼多的銀款。

要知道當年造崇州新城,起初兩年投的銀子都沒有這麼多。將來造一艘新式戰艦,預計也就只要六七十萬銀元,如今爲一座鐵橋如此大干戈,樞院如何不氣憤?

林景中只能學劉師度,迂迴來爭取林縛的支持。

林縛拿出江寧府與工造司設計的鐵橋圖紙,微微驚訝的嘆道:“要造鐵橋啊!”

對於金川鐵橋要消耗近兩百萬斤鐵料,林縛沒有意見。沒有持續不斷的消費,冶鐵及鑄造產業怎麼發展、技怎麼進步?

要投預計超過五十萬銀元的銀款,林縛也沒有意見。

分稅之後,地方稅源多了,特別是江寧府的厘金收激增。財力足了,就是要用於地方民生。不用掉,難道建銀窯存起來?用於民生,除了有益民生之外,還能促進新產業的發展,促進經濟總量的增加。建銀窯將銀元沉澱下來,那纔是大弊端。

林縛只是擔心從傳統的石橋、木橋一下子越到鐵橋上,這個技

橋樑鋪造用鐵鑄件,這個倒沒有問題,鐵場連超大型海船的肋骨與龍骨都能鑄造,鑄造橋樑也不問題,關鍵是立水橋基。工造司設計的橋基方案,放棄傳統的石料基座,而是在鐵筒注石漿料加鐵筋,是完全有別於傳統的新工造技

婆羅山灰用於建燈塔才五年時間,石漿經趙醉鬼兒研製出來不到兩年時間,林景中就要將石漿料用於造價逾五十萬銀元的鐵橋上——雖說在造燈塔裡,試驗了許多新建造法,但單座燈塔的造價還是低的,出了什麼問題,補救都來得及,不至於造大的損失。金川鐵橋要投五十萬銀元以上的銀款,關鍵一旦出問題,金川河兩岸的通就會嚴重礙,損失更大——林縛這才陡然發現,下面的員在發展新學、新技上,開始展出比他更激進、更積極的態度跟姿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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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蹙著眉頭,看著鋪在長案上的鐵橋設計圖。

馬車在轔轔而行,由於車經過特別的設計,林縛坐在馬車裡置政務,不大覺察到車行進時通常會有的震盪。

林景中張的看著林縛,這個方案沒有林縛的支持,本不可能通過。

他拿出這個方案去找林夢得,林夢得差點指著他的鼻子罵敗家子,還說要向公府會議提議降低江寧府的分稅比例。

“造,”林縛手按著長桌,下定決心道,“只要江寧府在籌款方面考慮仔細些,不要怕以後會出問題。新政就是著石頭過河,不能等石頭都出水面再過河……不過,樞院將王學善的舊宅拿出來籌立博院,宅子裡有條曲溪,有石橋,但是石橋完全不能展示新學的就。我希江寧府先拿一筆銀款出來,在這條曲溪造一座小型鐵橋,先將金川大鐵橋要用的技,在博院裡先實際試驗一下,也算是爲博院添上一景!”

“多說跟主公討價還價佔不到便宜,這座鐵橋江寧府也只能認了。”林景中笑道。

林縛哈哈一笑,說道:“如今財支分列,府能用的支度,也都有定額,想做的事也多,我也要額外想辦法。另外,財政上適度鋪張一些,也不是就一定有害,關鍵要掌握好度,我們的思維要轉變過來。這次,我支持你。”

林縛目前主要還是用龐大的軍購市場去支撐新產業、新技的發展,即使北伐功,也沒有打算停下向西、向北的軍事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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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回江寧,就住了半個月,立春祭天禮之後,就又回海州督軍去了。

永興七年,林縛依舊沒有大舉北伐的意圖,力還是主要放在整軍上,一切都顯得波瀾不驚。也許是江寧府計劃投五十萬銀元建造金川鐵橋,爲年後最熱鬧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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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冷秋於二月上旬返回江寧述職。

雖說軍事參謀部已經正式接管全國的軍政,嶽冷秋作爲河南諸鎮監軍使,首先要向軍事參謀部負責,但作爲總督級的使臣,還是要進宮向梁氏、永興帝及政事堂諸相面稟河南軍務。

“不思北伐大計,江寧一座破橋要投五十萬兩銀子,崇國公是要將民脂民膏公然的都裝進自家的口袋嗎?”梁氏與滿臉病容的永興帝並坐犀臺高案之後,氣稍好一些,當著程餘謙、沈戎、張晏等人的面,就跟嶽冷秋抱怨江寧府建金川鐵橋。

目前除了抱怨幾聲,宮裡及政事堂,幾乎完全手不上軍政事務。

鑄幣局鑄銀元,採用足銀,一枚銀元的價值還要比一兩銀子略高一些,五十萬銀元,就是五十萬兩銀子。

嶽冷秋也爲江寧府爲造一座鐵橋投五十萬銀元而吃驚不小,河南諸鎮十二萬將卒,今年樞院拔給的總軍資也就二百五十萬銀元,江寧府卻要爲一座十五六丈寬的鐵橋投五十萬銀元,可以擴編五萬戰卒的銀子就投到一座橋裡面,簡直是鋪張到極點。

不過也很顯然,林縛並沒有必要通過這種手段將銀子裝進自己的囊裡,

太后梁氏的氣急敗壞也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上在座的諸多人,包括永興帝在,都希林縛能立興組織北伐。倒不是說衆人都期林縛在北伐中再獲大捷,實際上,對於永興帝、梁氏及帝黨在,他們心裡都能清楚:林縛若北伐若再獲大捷,聲將更上一層樓,改朝易代;但是大家都著林縛倉促組織北伐會失利,帝黨也唯有如此纔有一可能扳回劣勢。

林縛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急著組織大興北伐,而是先行新政,不僅帝室及政事堂的權柄給架空,六部大部分吏都給樞院各監司吸收,如今也只剩下幾張空皮子,再拖個一年兩載,公府治政的基紮下來,元氏帝室就將爲可有可無、無人關心的存在。

這大概也是梁氏對林縛將大筆的銀款用於造橋、而不急於北伐最爲憤恨跟不滿的地方吧?

嶽冷秋暗暗的想著,對此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梁氏,一干老臣扯七扯八的說了一些事,臨告退時,餘于謙站起來,將袖手藏著一封奏函拿出來,舉在額頭,恭敬的說道:“老臣年歲已高,前些天偶染風寒,猶覺得自己如風中殘燭,不堪歲月摧殘。心力憔悴之餘,便想或是退居草堂待老之時,今懇請太后、皇上念老臣對朝廷忠心耿耿,雖愚鈍,但對國家勤勤勉勉,許老臣告老還鄉……”

嶽冷秋愣在那裡。

“程卿,你也要棄元氏而去嗎?”梁氏慘惶而問。

“老臣不敢,恕老臣愚鈍老邁,留在朝中實無益國家啊。”程餘謙走到殿前跪下叩頭,一心求去。

張晏、沈戎二人面面相覷,心裡悽然,闇然:程餘謙這隻老狐貍也要以退求保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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