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是真的累了,疲了,乏了,就這麼不知不覺在書劉綺雯的按下睡著了。
劉綺雯進了辦公室里面的套間,拿來了路鳴平時休息時用的毯子幫他蓋上,自己悄悄出了辦公室,打算讓路鳴踏實睡一覺。
劉綺雯前腳剛出門,還沒有走遠,就聽到路鳴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今天真是出鬼了,長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他想要等的電話,這才睡了不到十分鐘,電話就來了。
劉綺雯只好返回辦公室,卻見路鳴一骨碌爬了起來,跟小孩子搶玩似的直撲電話。
“是大哥吧,你現在人在哪呢?”路鳴好像已經預到這個電話是帥打來的。
“我在百樂門呢,你趕過來吧,昨晚話還沒有說完呢。”帥說道。
路鳴拿著話筒愣在那里,怎麼回事,委座怎麼沒把帥過去談話?
按說帥現在應該和委座在一起,怎麼去了百樂門?他雖然喜歡跳舞,也沒到這程度啊。
一路上鞍馬勞頓也夠累的,剛過了一個晚上就來娛樂、消遣了,也是真夠心大的。
路鳴聽帥的語氣很急,也顧不上多問,趕掛上電話,下樓開車直奔百樂門而去。
來到百樂門,路鳴看到四周全都是帥的侍衛在警戒,氣氛似乎有點張。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路鳴下車后找到侍衛長,問道。
“沒事,一切正常,今天下午帥把百樂門舞廳包下了。”侍衛長笑道。
“哦,沒事就好,一定戒備好了,防止意外。”
路鳴聽說沒出事,這才放下心,但還是跟侍衛長代了一句。
侍衛長知道路鳴跟帥的關系,立即立正,并向路鳴敬了個軍禮。
路鳴走進舞廳,看到帥正和趙四小姐在舞池跳舞,周圍都是他的副和隨從。
看到路鳴走進來,這些人都笑著上來跟他握手寒暄,一個侍衛過來遞給他一杯酒。
帥看到他進來了,側過子點點頭,繼續跳舞。
路鳴坐在座位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翩翩起舞的帥,心頭也是七上八下。
路鳴弄不懂帥此刻為什麼沒在委座邊,而是跑到百樂門來跳舞,難道是跟委座沒談妥,做了甩手掌柜?
一曲舞罷,帥走過來,一邊接過隨從遞過來的酒,一邊笑道:“兄弟,干嘛愁眉苦臉的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有就說出來,大哥替你擺平。”
“我說大哥,您先別問我的事,您怎麼沒去見委座啊。”路鳴急得跟什麼似的,沒想到帥好像啥事也沒有一樣。
“他是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要我下午去談話。哼,他想找我我就去啊?老子沒空。”帥氣哼哼地說道。
“這……大哥,這樣不好吧,怎麼說,他也是您大哥啊,您去,這個面子您總得給吧。”路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好這麼問道。
“兄弟,我本來是想去的,不然我干嘛急乎乎地跑到上海來,結果聽說你因為我的事被他罵了,我一生氣就不想見他了。”帥仰頭喝完了杯中的酒。
“哎呀,您不要管我的事,委座其實沒有罵我,就是隨便問了幾句,說是還要找我們兄弟一起去談話。”
路鳴笑了,估計委座是約帥沒約,也就沒有再他過去。
唉,委座這個家的確也不好當。但是,他也活該,干嘛要搞那些名堂啊,以為別人是傻子嗎?
帥的格路鳴再清楚不過了,可不像他有這麼好的脾氣。
民國時期,帥是跟李宗仁、閻錫山這些大佬同等地位的人,絕非委座能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路鳴有一個想法沒說出口,也許帥是故意找了個借口懟一下委座,這其實也是在正式見面前做個姿態、要個價碼。
這也是一種政治智慧,先擺個刺頭的樣子出來,那意思是說,委座有些不適時宜的話,您還是別說出口為好,免得大家都尷尬。
路鳴約約有這個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回事。
“該去見委座,還是去見吧,他肯定是有要事跟您商量啊。”路鳴說道。
“他心里那本賬我是一清二楚,我要是一個電話就招過去了,這事怎麼談?先抻一抻,沒那麼著急。”帥很瀟灑地說道。
兩人坐下來談著,趙四小姐也端著一杯酒,坐在帥邊。
“哦,明白了大哥,是福是禍,都躲不過的,您可要想好了跟他怎麼說。”路鳴愁得不行,覺帥跟委座這是杠上了。
“早上我跟他在電話里大吵了一頓,他讓我過去,我說有事,他就說我現在越來越有主意了,眼里本沒有他這個大哥了。這是什麼話?”帥有些氣憤地說道。
“委座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路鳴問道。
“還有什麼意思,當然是因為共-產-黨的事,我這邊跟共-產-黨已經談好了,等待適合時機就合力進攻華北。他非要我去打共-產-黨,你說我都快跟人家結盟了,反過來對人家開火,這是人干的事嗎?”帥說著臉都變了。
路鳴想到總部給他下達的指令,這才明白出了什麼變化。
帥計劃跟紅軍結盟進軍華北,委座得到了消息,所以命令帥向紅軍開火,這樣帥跟紅軍就反目仇了。
路鳴不知道帥已經和紅軍的代表談到什麼程度了,但起碼是談得不錯,已經有了結盟的意向,只差制定進軍華北的計劃了。
“漢卿,冷靜一下。”趙四小姐握著帥的手,說道。
“我怎麼冷靜?他讓我毀掉自己的承諾,這種事只有流氓才干得出來,我這種人是干不出來的,哪怕是我爹老一輩人,也都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只要說出來的話,那就一定要做到,人無信不立,他讓我做反復小人,就是要毀掉我的人格。”帥說著,更加激憤了。
“路兄弟,勸勸你大哥吧,他倔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趙四小姐只能把求助的眼向路鳴。
“大哥,別激。西安那邊現在怎麼樣?”路鳴問道。
“還好吧,我跟虎誠兄相得很好,虎城兄是老實人,非常厚道,很有老一輩人的作風,我信得過他。”帥說道。
自從察覺到紅軍有進軍大西北的向后,委座就把帥和東北軍調到西安駐防,和原來的西北軍將領楊虎誠共事。
這一招當然是準備用來打擊紅軍的,可是也給了帥跟紅軍切接的機會。
正說著,舞曲又奏響了,帥站起來笑道:“我今天特別想跳舞,你要不也下場跳一支舞?”
路鳴搖頭笑道;“算了,您也知道我不喜歡跳舞,今天也沒有這個心。”
“那就看著我跳吧,咱們等會兒再說話。”
帥說著拉起趙四小姐的手又進舞池跳了起來。
帥接連跳了十幾支舞,跳得渾大汗淋漓,這才罷休。
在舞池邊上稍坐了片刻,帥帶著趙四小姐、路鳴和幾個衛士來到百樂門旅館的一個大套房。
路鳴坐在外面客廳里喝茶,帥進淋浴室洗澡,趙四小姐跟路鳴打了招呼,就進里間休息去了。
帥洗完澡,穿著浴出來了,幾個衛士見狀立即撤出了房間。
“兄弟,老頭子都跟你談些什麼?”
帥的口氣似乎緩和了一些,一邊著漉漉的頭發一邊說道。
“也沒談什麼,不過據鄧文儀說,他懷疑我們哥倆在背后搞什麼大謀。”路鳴忍不住笑道。
帥坐下來,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思緒,忽然道:“兄弟,我的確是要干一件大事,一件震世界的大事,你可能會到連累,害怕嗎?要是害怕,趕跟我割袍斷義。”
“我有什麼怕的,不過大哥想干什麼事?您的事哪一件都是大事啊。”路鳴笑道。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真的大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兄弟,不是我信不過你,但事先你最好不知道,免得完全陷進去,一點退路都沒有。”帥正道。
“我都跟你說了我不怕,陷進去就陷進去吧,咱們哥倆共進退。”路鳴翻個白眼道。
“你怕不怕是一回事,可是參與到這件事里,鐵定是要殺頭的。”帥滿臉鄭重地說道。
“這麼嚴重啊,大哥,您不會想要叛國吧?”路鳴有些恐懼地說道。
如果帥想叛國,路鳴肯定不會答應,除此而外,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叛國?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張學良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絕不做那種佞小人!”帥大聲道。
“您幾次約見蘇聯代表,我以為您想越過國境線到蘇聯那邊,然后進外蒙,聯手蘇軍,跟日軍作戰,那樣的話也算是叛國啊。”路鳴很認真地說道。
“怎麼會?我是干不出這種事的。再說了,我就算取道蘇聯,蘇聯政府也不會同意,哪里會有什麼聯手蘇軍?不可能的事。”
帥斷然否定了路鳴的想法,從帥說話的表上看,路鳴知道自己的確是猜錯了。
“大哥僅僅是跟紅軍結盟,去打日本人,這也算不得殺頭的大罪吧?”路鳴不解道。
“你不懂,老頭子就是一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他是鐵了心要消滅紅軍,消滅共-產-黨,我跟他說什麼都沒用。”帥有些泄氣道。
“所以大哥反悔了?”路鳴試探著問道。
“反悔?怎麼可能,我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不過老頭子這邊力太大了,先緩一緩吧。”帥嘆息道。
“那您的將軍們呢,他們是怎麼想的?如果他們都不想跟紅軍結盟,僅僅您一個人這麼想,也沒用吧。”路鳴笑道。
“我這些老部下都聽我的,他們都想跟紅軍結盟,傻子才會真的跟紅軍作戰呢。你想一想啊,紅軍轉戰十多個省,那些各省的老家伙們一個比一個狡猾,誰會認真跟紅軍打仗?那不是拿著自己手下兄弟的命替他蔣某人賣命嗎?”
帥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大口。
“可他畢竟是委員長,代表的是軍事委員會,您不聽他的指揮能行嘛。”路鳴苦笑道。
“那有什麼,誰不知道南京軍事委員會是他的地盤,但也不能憑這個就讓人去當炮灰吧。”帥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