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廚房里噼里啪啦燒了起來,火勢裹著濃煙滾滾往上,驚得莊上的人紛紛爹娘的趕過來。
二房父子怕了馬腳,手忙腳的套上裳往外去。
床上杜氏已玉碎花缺,四腳發涼,的嚶嚀一聲,暗自泣,痛苦到了極點。
借著床頭燭火,看著自己的子,一寸一寸往下看,越看越覺得臟。
這輩子怕是干凈不了了,除非去死。
也不是沒死過。
打胎那回痛得死去活來,心想,就跟著孩子一道去,也算清凈了,一腳都踏進了閻王殿,卻還是被人救了回來。
那個孩子是老爺的,必須親手殺了他。
這個繁難的塵世,自己茍延殘的活著,便夠了,若是生個兒,怕也是逃不被人作賤的命,何苦呢?
若是男孩兒,更怕那孩子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每看一眼,都像在質問自己--我是誰的孩子?
這比剜了的心,還痛呢!
常常問自己,為什麼還要活著,毫無廉恥地活著。
是為看天上的云,地上的水?是為看夏天的雨,冬天的落雪?
都不是。
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可如今,不想活了,從那玉謫仙一樣的人兒送來一包燕窩時,就生了死意。
配吃他的東西嗎?
連活著都不配!
想到這里,杜鈺梅掙扎著爬起來,拿起屜里的剪刀……
突然,外頭傳來一陣驚天大:“不好了,莊上進蟊賊了!”
剪刀陡然跌落,杜鈺梅嚇得瑟瑟發抖。
……
此刻的靖寶,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來是想著杜氏的事到底怎麼辦;二來是被二房父子給氣的。
正這時,窗外突然傳來喧嘩,狗聲與人聲一同響起來。
靖寶一翻坐起,輕聲道:“阿蠻?”
與同屋的阿蠻還沒說話,屋門被人一把推開,阿硯提劍沖進來說:“爺,莊上進蟊賊了,咱們快走。”
“好好的,哪來的蟊賊?”靖寶大吃一驚。
說完,他目往爺的臉上一掃,將手到腳底,用力了幾下,先往靖寶臉上糊,再往阿蠻臉上糊。
“不要臉,那些畜生不是東西。”
靖寶吃了一的泥,呸呸兩聲,道:“哪來的蟊賊?多人?手上抄什麼家伙?領頭的是誰?”
阿硯見爺不僅不怕,反而頭腦清楚,忙道:“大約有五六十個,他們手上帶刀,手都不錯,領頭的是個獨眼龍,手上拿著兩把環形鐵刀,我瞧著不是個善茬。”
靖寶忍住心慌,“二房父子在什麼地方?”
阿硯:“沒見到,怕是躲起來了。”
靖寶:“跟來的侍衛呢?”
阿硯:“跟著二老爺來的侍衛就三五個,打不過的。”
靖寶:“這個莊上有多莊稼人?”
阿硯:“幾十戶,百來個!”
靖寶:“以你的手,可殺幾個?”
還殺幾個?
這會逃命要!
阿硯飛快地看了眼手里長劍,咬牙道:“我只能護著爺和阿蠻,再加上侯府的兩個兄弟幫襯著,必定沒事。”
阿蠻學過幾招護功夫,頭一昂道:“我自個護得住自個,爺,走!”
靖寶沒挪步,腦子飛快轉著。
此刻若逃,自己的人總是無礙的,可大嫂和那些莊稼人怎麼辦?幾十戶佃戶,哪家沒有大姑娘小媳婦?被那伙蟊賊糟蹋了怎麼辦?
當機立斷道:“先不走,去看看靜再說。”
“爺?”
阿硯倒了口氣,轉用自己堵住門,“你不能出去。”
靖寶跺腳,“我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
阿硯不為所:“我只管爺的命。”
靖寶臉一沉:“你爺是長命百歲的命!我答應你,若實在救不了,咱們再拍拍屁跑人。”
阿硯:“……”
“讓開!”靖寶一聲厲喝,語調中不留一轉圜的余地。
阿硯一剎那眩目,乖乖挪向一旁。
靖寶隨手撿起一洗用的木棒槌,握在手中掂了掂,拉門走了出去。
門外,雨勢不減,只見大雨中,橫著兩排的人:
一排是提著刀的劫匪,個個穿著蓑,臉在草帽下,看不清楚真面目。
一排莊上的護衛和各戶男丁,有提刀的,也有提著鋤頭,扛著掃把的,二房父子在護衛后,護衛幫他們打著傘。
為首的獨眼龍低笑一聲,抬手將手里鐵刀一甩,刀鋒著靖榮宣的左臉,斜進門里。
靖榮宣高高大大的七尺男兒,嚇得差點尿子。
這一手功夫,直接把護衛和莊稼漢們都震住了,完了,完了,這哪里是蟊賊,分明是江洋大盜啊。
“今夜看來是吉星高照,合著該我們發財,識相的,把金銀細拿出來,不識相的,那咱們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誰讓你們正巧上了呢!”
靖寶聽他三言兩語把目的說清楚,心里盤算著,若只是劫財,那倒好辦了。
正想著,二老爺威威站出來,怒道:“我乃朝中六品員,天子腳下,朗朗乾坤,豈容你們這幫蟊賊放肆,識相的,還不快點給我滾!”
靖寶一聽這話,完他娘的,要壞事!
廢老爹曾經告訴靖寶:
人在外面,頭一件事,就是得學會和氣。
除了和氣,還得講道理,守規矩,寧肯著腦袋裝孫子,也不要不就拿權勢人,關鍵時候要舍錢留命。
果不其然。
獨眼龍不吃這一套,冷笑著提著刀就過來。
這時,一條大黃狗猝不及防地從墻頭上撲了下來,直撲向他的咽。
獨眼龍反應奇快,電石火間腳下一,手起刀落,那黃狗連聲都沒發出來,便沒了腦袋。
二老爺嚇得一,半個字都不敢再說。
阿硯一看這刀法,將聲音得極低道:“爺,不是一般的蟊賊,手上有真功夫,得防著。”
靖寶深深看了那對父子一眼,立刻道:“你也一手,快!”
阿硯完全不明白用意,但卻是聽話的照做了,氣運丹田,飛一個躍起,長劍直獨眼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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