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年夜

蕭子淵在實驗室一直待到大年夜當天，他又熬了個通宵，出來的數據終於滿意了。整理好數據從實驗室出來天已經快黑了，整座實驗大樓只星星點點的亮了幾盞燈。

看來今年又要有人在這裡過年了。

蕭子淵按了下電梯按鍵才發現停電了，無奈只能走樓梯，一打開安全通道的門就聞到煙味，漆黑的樓道，階梯上坐著個人，猩紅的火星一明一滅。

蕭子淵的作引亮了應燈，他才看清坐在樓梯上的人，是隔壁班的一個男孩，一起打過幾次球，很積極，此刻看上去卻一臉頹廢。

“蕭子淵。”似乎不適應環境突然變亮，他瞇著眼睛看過來，看清來人後了一聲。

“田哲。”蕭子淵打了個招呼，他不是好奇的人，抬本想走了又停下，“別在這兒吸了，這層是重點實驗室，一會兒被人看見了，你以後就別想進來了。”

他勉強笑了一下，“好。”

那個男生突然拿起腳邊的一罐啤酒遞過來，仰著頭問蕭子淵，“喝嗎？”

蕭子淵越看越覺得他不對勁，他絕不是虛讓，蕭子淵似乎從他眼裡看出了一請求。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遲疑了下坐到他旁邊接過啤酒抿了一口，“不回家過年嗎？”

田哲苦笑了一聲，“之前我跟我媽說，過年的時候會帶兒媳婦兒回家給看，可是兒媳婦兒丟了，我還怎麼回家？”

田哲的朋友蕭子淵見過幾次，兩個人也算一對璧人，他一頓，“聽說你和你朋友都申請了學校打算一起出國的。”

剩下的半句蕭子淵沒問出來。

“申請學校的時候出了問題不能出去了，轉就和別人好了，趙磊你知道吧？就是咱們學校那個書記的兒子，留校了。”

田哲說完苦笑了一聲，“你不知道吧，我和趙磊還是上下鋪的兄弟。”

蕭子淵並不擅長安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啤酒和他了一下。

田哲猛灌了幾口之後，打開了話匣子，“好在你沒有朋友，可以無牽無掛的出去……不對，我聽說最近你和醫學院的一個孩走的近的，你馬上就出國了還是別禍害人家了……還有啊，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從容不迫啊，我從來沒見你失態過，你教教我啊……”

大概是並不擅長喝酒，一罐啤酒下去就有些醉了，田哲越說越沒遮攔了，蕭子淵扶著他從樓梯間走出來，就上兩個人。

“大神！還好你沒走，正找你呢。”其中一個說到一半看到田哲有些驚訝，“田哲？他這是怎麼了？”

“喝多了，扶他到實驗室的沙發上睡會兒吧。”

寢室樓的暖氣早就停了，寢室裡大概已經冰窖了，好在實驗室有空調，在這裡總比回去挨凍好。

把田哲安頓好，蕭子淵看著隔壁不時傳來的訓斥聲，低聲問，“今天還通宵啊？”

剛才一直沉默的男生一臉無奈，“李老頭親自帶著我們做呢，他不說行誰敢走？”

蕭子淵笑了一下，“辛苦了。對了，你們找我什麼事兒？”

“儀壞了……”兩個大男人哭喪著臉異口同聲的回答。

蕭子淵修好了儀再出來，天徹底黑了。他又找到之前放在實驗室的一件大蓋到田哲上，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出了實驗大樓的門，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雪，蕭子淵扣大，頸間一涼才想起來圍巾早就送給那個丫頭了。

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想起來蕭子淵歎了口氣。

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沒顧上，現在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念。

再過幾個月他就出國了，以後他們天各一方，距離，時差，會讓他們慢慢疏遠吧？田哲說幸好他沒有朋友無牽無掛，可是他怎麼可能無牽無掛？他說讓他別禍害了，可是他怎麼捨得放手？

掏出手機，微弱的照亮了他的臉龐，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躍著，幾秒鍾後發出一條短信。

學校下雪了。

收起手機繼續往前走，還沒走兩步，電話就響了起來。

希才剛從心底爬出來，失就來了，是特意打電話囑咐他下雪了路，讓他慢點開車。還沒說完電話就被人搶走了，一個聲氣的聲音傳過來，“舅……舅……”

蕭子淵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斷了，大概是小孩子不下心按了掛斷鍵。

蕭子淵笑了下，又轉去超市準備買點東西。昏黃的燈照亮著超市的牌子，蕭子淵到了的時候超市老板似乎準備關門了，看到蕭子淵又把門打開，還熱的問，“小伙子，怎麼這麼晚，要買點什麼快去拿。”

蕭子淵拿了東西出來，老板怎麼都不肯收錢，淳樸的笑，“拿著吧！快點回去吧，我也回家過年了。”

蕭子淵看著燈下那張笑臉，也微微一笑沒再推辭。

回寢室洗了澡換了服出來，依舊去了學校後門開車，一路往西去。到張燈結彩，沿途不時看到在放煙火竹的大人孩子，年味十足。

車子順著盤山公路往山上開，最後在警衛員站崗的關卡前停住，衛兵敬了個禮，蕭子淵打開車窗照了個面便進去了。

蕭子淵把車停在一座小院門口，剛下車還沒進門就聽到熱鬧的說話聲。蕭家人丁興旺，父親這一輩兄弟姐妹五個，到了他這一輩人就更多了，平時也總聚不到一起，只有每年的大年夜才能湊齊。

才進門就被一個小球抱住腳，口齒不清的喚，“舅！錢！歲錢！”

蕭子淵彎腰笑著抱起小球，拿出剛才買的糖塞到懷裡，小丫頭立刻眉開眼笑抱著不撒手，然後掙下去找媽媽。

蕭子淵看著搖搖晃晃的像個小鴨子，忍不住的笑。

一家人看到他，立刻招呼他過去，蕭子淵的笑著拍拍旁邊的沙發，“孩子，過來坐！”

蕭子淵坐下了看了一圈，“我爸媽和三叔三嬸呢？”

蕭把熱茶塞到蕭子淵手裡，慈祥的笑著，“大年夜，去下面問去了，得下半夜才回來。”

蕭子淵笑著點點頭，“不是說子嫣回來了？怎麼沒看到？”

蕭一臉好笑，“今天上午才回來，你爸媽剛開始還不搭理，說一年到頭也在外面也不招家，沒一會兒的功夫又心疼那丫頭瘦了，這不非得帶著一起去。”

蕭子淵想起自己那個古靈怪的妹妹也笑了出來，“爺爺又在廚房呢？”

“嗯，他們幾個想幫忙都給攆出來了，年紀越大越脾氣越拗，你去打個招呼吧，念叨你一晚上了。”

蕭子淵馬上起往廚房去。

“爺爺。”他探頭往廚房裡爽朗的了一聲。在長輩面前，蕭子淵似乎活潑了許多，沒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沉默。

“小子，來了？過來給我打下手！”蕭爺爺一邊翻炒著鍋裡的菜，一邊轉中氣十足的說。

蕭老爺子縱橫沙場大半輩子，如今年紀大了也沒放鬆鍛煉，很是朗。

蕭走過來給蕭子淵圍上圍，蕭子淵挽了袖子便進了廚房。

每年這頓團圓飯都是蕭老爺子和蕭子淵一起完的，別人想手都不給機會。

“把竹筍切。”蕭爺爺一點沒客氣的吩咐，忽然話鋒一轉，“前段時間去過面了？”

蕭子淵微彎著腰，垂著眼睛作嫻的切著菜，“去過了。”

“其實你才出學校按理該給你安排到水淺的地方，可是我和你父親卻都希你到部裡去，我們的意圖你清楚嗎？”蕭老爺子一邊使喚蕭子淵切菜一邊問。

蕭子淵心裡一笑，這就開始了。從他剛懂事兒開始，每年的這一晚都是老爺子和他流的時間，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桌子高，只能站在旁邊看著爺爺忙碌，思考著爺爺問的問題該怎麼回答，後來他一點點長大，終於能夠到桌子了，高出桌子一頭了，如今他高出桌子許多，而廚房裡那張桌子也了他長和廚藝的一個見證。而眼前的老人，或聽他匯報學業，或提攜指點他，或嚴厲，或和藹，循循善，一步步引導他往前走，這麼多年一直沒間斷過。

在蕭子淵年的記憶裡，這一晚總是難熬的，後來似乎他已經適應了，甚至游刃有餘。

若干年後他也做了父親，做了爺爺，似乎能夠理解了老人對晚輩的心，那個時候老爺子早已不在，可他似乎總能看到廚房裡在熱氣騰騰的霧氣中神矍鑠作嫻的爺爺。當他回頭看自己的人生時，總會看到老人的影，老人對他的殷切希，謝老人對他的指引。

蕭子淵記得前幾年爺爺還在跟他說著學業上的事，把他當孩子一樣待囑咐，似乎是一夜之間他們的談話容變了，老人已經把他當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來對話，更願意聽聽他的看法，他肩上的擔子似乎突然間重了。

蕭子淵很快回神，“清楚。”

老爺子停下手裡的作，特意轉頭又問了一句，“真的清楚？”

蕭子淵不聲，淺淺一笑，接過老爺子手裡的鍋鏟，不慌不忙的翻炒著，“潛謀於無形，事於不費不爭。爺爺，我記得當年這句話您讓我謄寫了很多遍。”

蕭老爺子哈哈大笑，“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