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販販也都叉手行禮,笑致祝福:“小娘子福壽安康”,“酒肆買賣興隆”。
這次送來的和菜,但凡過得去,酒肆裡就都留下了,而菜販也免去了零頭兒,沈韶甚至還送了他們店裡新製的花糕點心,讓帶回家給小兒們甜甜,這是市井小人的禮貌周全和人味兒。
再次約定了年後送貨的日子,沈韶目送他們離開。
沈記酒肆也是年前最後一天開業了,於三帶著阿昌吭哧吭哧地搬菜,剁,該碼好的碼好,該拿到外面凍起來的凍起來,留著過年及年後吃用。
阿圓則在一旁,等著給沈韶打下手製幡子、寫桃符。
這幡子不是簪在頭上鏤金飾彩的春幡春勝,而是初一時掛在院子裡的旗子,用青布來做,大約有迎春之意。沈韶針線水平一般,但湊合個幡子還是行的。
至於寫桃符,則更拿手些。
“豆腐坊裘家的桃符拿走了?”沈韶一邊一邊問阿圓。
“拿走了。今日晨間拿走的,還送了一盒子五香豆乾當謝儀。”
沈韶笑道,“回頭用臘炒了下酒吃。”
知道店裡的幌子、食牌都是沈韶自己寫的,左鄰右舍、常往來的小店鋪便有來求寫桃符的——夫子們不好求,一是求的人多,夫子不耐煩,一是讀書人多有嫌寫這個俗的。平頭百姓、小買賣人看不出這字那字,也說不出字的好壞,但沈小娘子好說話啊……
沈韶覺得自己原來琢磨的簽攤子可以增加寫桃符、畫門神服務,那還有神加呢,生意肯定不錯。
於三從這邊經過,看一眼沈韶手下針大線的春幡,“嗤”地笑了。
阿圓瞪他,“笑什麼?你還不會呢!”
沈韶使勁兒點頭,阿圓駁得好!今天中午應該加兒。
於三臉上帶著點笑意,拿著鐵鉤子去院子裡凍。
店門上的鈴鐺響了,沈韶疑,這才巳時就有客人來吃酒了?莫非又是來求寫桃符的?
氈門簾子被起,進來一個郎,胡服騎裝,手裡拿著馬鞭,後跟著婢子侍衛,沈韶一怔,這位還真不是來求桃符的。
沈韶放下針線,站起來迎客:“郎請裡面坐。”
客看看沈韶,又掃了一眼店裡,把馬鞭遞給婢子,“便是這裡吧。”
後兩名侍衛便有一個行禮,走了出去。
沈韶用托盤端了紅棗枸杞飲子出來,笑道:“郎請喝口飲子暖一暖。”
客旁的婢子接過托盤,疑地看一眼裡面的飲子,到底擺在了主人面前的食案上。
那客卻是不講究的,端起來喝了一口,挑眉,“嗯,味兒不錯!”
沈韶笑著道謝,其實這飲子本來沒這麼甜,知道這位的口味,剛才在後面又專門給加了。
沈韶奉上菜單子,疑何以這位大過年的跑到小酒肆裡來——公主也興微服私訪民?跟那位熱衷幸福度調查的副市長倒是像,都能被評為大唐十佳人了。
想到那位副市長,沈韶突然想起龐二娘和秦五娘來,然後便不由得發散了一下,莫非難道,難道莫非這位也是林尹的桃花?
“聽說這火鍋子是崇賢坊一個酒肆裡傳出來的,莫非就是貴店?”福慧長公主指著菜單子問。
沈韶笑道:“確是小店兒。郎要點一個鍋子嘗嘗嗎?”
福慧長公主來了點興趣,“好!便——每種都上一個吧。和菜蔬你看著上。”
沈韶賠笑,“小店鍋底子有七八種呢,都上來,弄的這屋裡霧氣昭昭的,沾染到貴客的服上,恐怕不雅。莫若先來個湯的?可涮的東西多,味兒也好。”雖說開店的不怕大肚漢,但糟蹋東西總是不好。皇城外自有皇城外的規矩。
沈韶的借口找得實在好,想到自己一味……福慧長公主點點頭,“也好,便按你說的安排吧。”
沈韶笑瞇瞇地退下,就沒有一個小娘子願意沾一濃鬱火鍋味的,前世看新聞,還有妹子為擋火鍋氣,穿雨去吃鍋子呢。
裴斐進來的時候,便看見福慧長公主端坐食案前,一個銅火鍋子熱氣騰騰的,旁邊另有兩張食案上擺滿食菜蔬,一個婢子正伺候,往碗裡撈,沈記的小娘子則在一旁燙酒。
裴斐心裡苦笑,上前見禮,因公主微服,便隻稱“六娘”——福慧長公主行六。
“我一猜,便知道裴郎又來崇賢坊林尹這裡了,故來相候。”福慧長公主笑瞇瞇地道,又指指自己對面的位置讓裴斐坐。
沈韶還從沒看這位桃花眼風流相的裴郎出這樣無奈的神。
裴斐在福慧長公主對面的食案邊坐下,沈韶地也給他擺了鍋子,霧氣騰騰的,可以遮些臉。
“我嘗著這圓子不錯,店主小娘子也給裴郎一份!”
沈韶便果真給裴斐也上一份。
“這個豆腐也好,怎麼這麼多孔?”
“這是凍了的豆腐。”沈韶答道。
“這個吸飽了湯也有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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