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那個生發原來只是半品,我師姐說,好像你只要用過一次,就必須每隔三日涂一次,否則頭頂就會寸發不生……”
被姬殊帶來登門道歉的小姑娘低著頭,頗為愧疚的小聲嘀咕。
原本想趁著今日和芃芃撕破臉的公儀斯將那些話咽了回去。
他艱難地重復了—遍:
“……你說什麼?那生發,還有依賴?”
看著公儀斯那锃瓦亮的禿頭,芃芃的愧疚之心更甚,真摯地拉著他的手道:
“是的,但是沒關系!我已經和師姐商量過了,今后你的生發我全包了!今天我們帶了五瓶,你先用著,不夠再說!”
公儀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向一旁的姬殊:
“這生發,是只有你們宗門才有,還是外面別的丹藥鋪都有……”
姬殊正專心觀察公儀斯頭頂的發狀況,一邊記實驗報告一邊隨口道:
“當然是我們宗門獨家制作的,連長生門都沒有,原本這半品生發我都打算做來賣了,不過既然你有需求,那我就還繼續研發研發吧,不過我們宗門比較窮,資金張,若要煉制出真正的生發,恐怕還需三年五載……”
三年五載……
也就是說,要是在這期間九重山月宗出事了,他這頭發也沒救了,是這個意思吧?
可燕歸鴻的計劃哪里等著了這麼久!萬一他不知何時將這宗門滅宗了,那他的頭發不也要跟著這宗門陪葬了嗎!?
“……頤殊仙子,您看這樣好不好。”
公儀斯慘白著臉,艱難出聲:
“我給你們宗門追加一筆投資,您妙手回春,今年之一定就能完這生發的煉制,是不是?”
姬殊出了幾分遲疑之。
倒不是他煉制不出來,主要是這位公儀家的小爺似乎沒有意識到,他作為一個半品生發害人,理應找他們宗門討要賠償的,怎麼還倒上了呢?就連一旁的凡凡都憐了。
芃芃:【三弟啊三弟,你看看你做的孽,這麼善良大度的冤大……哦不對,這麼善良大度的好人,你當初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夜祁:【在這里栽贓!我只是單純的想殺他而已,燒他頭發又不是我本意!你才是讓他再也長不出頭發的罪魁禍首吧!】
芃芃假裝沒有聽見。
湊上去給了公儀斯一個大大的笑容。
模樣可,笑起來更是尤其甜,但看在公儀斯的眼中,除了警惕還是警惕。
芃芃:“不是我們不愿意幫忙哦,但其實吧,我師姐平時很忙的,因為還要賺錢養我們這一大家子,生活艱辛,賺錢不易……”
公儀斯生無可地開口:“五千靈石。”
芃芃:“也不是錢的問題,要是加班為你獨家煉制生發,你看我師姐這張花容月貌的臉,說不定就會多長好多皺紋,這可是修真界第一人的臉啊——”
得加錢是吧?
公儀斯沉重地掏出芥子袋:
“一萬靈石,給我加急。”
芃芃肅然敬禮:“好的老板!保證完任務老板!”
看著原本是來上門道歉的芃芃,又莫名其妙地賺了一大筆回去,姬殊已經開始擔心他們對芃芃的教育問題。
……這孩子長大以后,應該不會為一個詐騙大師吧?
而莫名其妙沒了頭發又沒了一萬靈石的公儀斯將兩人送至門外,看著這對師姐妹的背影,總懷疑們是不是已經看穿了他的細份。
否則。
何至于對他如此殘忍呢?
“……就送到這里吧,”
姬殊回頭拍了拍他的肩,同道:
“生發的事我會盡力的,這段時間若是你嫌生發掉發太麻煩,也可以買頂假發戴戴,我認識一個桓復歸的人,他與你同病相憐,你們可流一下假發經驗。”
公儀斯勉強微笑:“多謝頤殊仙子好意。”
芃芃也帶著憐憫的目安:“你千萬不要因為禿頭自卑,如果有人笑話你禿頭、鹵蛋、禿驢,頭……你就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在心譴責他們沒素質!”
公儀斯:……我謝謝你。
“不必了,”公儀斯皮笑不笑道,“今年的南陸論道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你們宗門應該也會很忙,我就不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姬殊蹙眉:“馬上開始?往常不都是年末才舉辦嗎?這才年初呢。”
“哦,你們還不知道吧。”
說到這個,公儀斯人畜無害的臉上才終于出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
“昆侖墟的掌門剛剛出關不久,與四圣宗門的幾位掌門商議之后決定,今年南陸論道大會的第一場就定在幽都,若是冬日,靈妖有許多冬眠,恐怕就獵不到什麼好靈妖了……你們說,對吧?”
*
南陸論道大會提前半年舉辦的消息很快就在棠芳掌門得到了證實。
“……我也是去靈墉山找他們掌門喝酒的時候才聽到的風聲。”
棠芳掌門眉頭蹙,顯然對此事不太贊同。
“這昆侖墟掌門閉關幾百年出關,怎麼突然就要在幽都舉辦論道大會呢?上一次兩派相爭還沒消停多久,這下,修真界恐怕又要熱鬧起來了。”
殿坐滿了九重山月宗的所有弟子,大家都聚在一起商議此次大會的事宜。
人群中的芃芃小聲問旁的師兄:
“掌門說的兩派相爭是什麼意思啊?”
那師兄側頭小聲給解釋:
“自五百年前幽都覆滅之后,四大靈妖燭龍、白澤、甪端、青鸞帶著余下部族藏幽都腹地的華胥迷陣,未能及時逃的靈妖,要麼散落在凌虛界的深林山谷之中,要麼為修士馴服,為靈寵。”
“從那時候開始,修真界就分兩派,一派主張開啟華胥迷陣,徹底開放獵殺令,獵殺靈妖增長各宗實力;而另一派主和,不贊再進幽都胡殺生。”
另一位師姐也湊過來八卦:“當初這兩派吵了足足五十年,直接導致了那幾年各大宗門的弟子頻頻改換宗門。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道,既然大家彼此無法說服,就只能維持互不干涉的狀態,你別管我殺生,我也不會勸你必須要殺,這幾百年來已經了默契。”
說到此,師兄似有所地嘆息一聲。
“好不容易平靜了這麼多年,現下卻將論道大會的第一場定在幽都羅浮山,我看就是昆侖墟那位閉關多年的掌門閑得慌,想看九宗三門四圣統統打起來!”
這句話得到了周遭許多弟子的點頭贊同。
聽完這些話之后,芃芃的第一反應是:
“——鄔闕師兄你什麼時候懂這麼多的啊?上次考試的時候你不是還和我激烈角逐倒數第一來著嗎?”
被做鄔闕的師兄肅然反駁:
“小師妹,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為了賺零花錢在九宗三門四圣蹭遍無數課業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這個倒數第一,我就正式托付給你了!”
芃芃:!倒也不必!!
不過,芃芃又忽然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如果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的立場,那他們宗門……
“我們宗門,是站哪邊的啊?”
鄔闕師兄奇怪地看著:“小師妹,你覺得以我們宗門以前的面貌,就算我們想獵靈妖,你看看我們宗門從上到下,有幾個人有這本事?”
平平無奇的中年婦掌門只有金丹期修為。
長老之一華容仙尊是個理論無敵但過于和氣的小老頭。
長老之二月無咎……懂得都懂,不提了。
其余幾個稍稍出挑些的弟子,也要幫襯著宗門,偶爾還要下山打工補宗門用度。
靈妖不上門揍他們就謝天謝地,誰會將主意打到那群修為不俗又兇狠嗜殺的靈妖上?
……哦,兇狠嗜殺這個已經是過去時了。
自從芃芃來了他們宗門以后,帶來十多只各式各樣的靈妖,什麼優雅貓耳雪豹,小圓潤啾,老實小鹿,狂野帥氣銀狼,甚至還有茸茸乎乎的上古神食鐵等等。
花樣繁多,任君。
芃芃不在的日子里,這些靈妖雖然食不愁,但只要想找人陪它們玩,或者想吃點別的零食,就會主從靈妖苑跑出來瓷。
只要被它們布靈布靈的大眼睛盯上,再被他們茸茸的尾圈住小——
那就徹底完蛋。
你只能選擇陪它們玩,或者出他們吃的食。
想到這里,鄔闕師兄嘆了口氣:
“而且,我覺得你應該擔心擔心我們宗門弟子的神狀態,為了吸貓,我這些咸魚師兄弟們也不咸魚了,白天去代課,晚上領任務出門除魔衛道,上次在食舍見一位師弟困得黑眼圈都掉臉頰上了,還在喊,別管他,他要去給阿雪賺化丹……”
芃芃:“……”
那還是控制一下,別太了。
月無咎聽完論道大會這件事,倒是有些不一樣的想法。
他看向后兩個徒弟。
“你們覺不覺得有點蹊蹺?”
姬殊:“是有點,雖然他已經同我們打過照面,不過,他暗中行肯定更加方便,這次不惜放棄閉關,也要促幽都這樁事,怎麼想都有謀。”
但能是什麼謀呢?
想在幽都設伏?殺芃芃?但芃芃已經去過一次冥界,燕歸鴻應該知道這一招沒用。
還是說知道芃芃親近靈妖,想讓在論道大會上大鬧一場?
這樣除了解氣之外,對他也沒什麼切實的好,燕歸鴻這麼一個的反派,肯定不會做這種純粹解氣的事。
那他到底在琢磨什麼呢……
宿懷玉:“何須如此費力琢磨,我們就以不變應萬變,誰膽敢再傷害芃芃,先問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月無咎對宿懷玉這種莽夫思維雖然頗有微詞,但目前看來也確實只能如此。
反正到時候論道大會姬殊和宿懷玉都會參加,有他們保護芃芃,月無咎十分放心。
年輕弟子們聚在一起的小試煉而已。
就算燕歸鴻覺得芃芃親近靈妖,見論道大會上有人獵殺靈妖會生氣,但對這樣的小姑娘而言,最多也就像因為父母不給買小寵而掉兩滴眼淚罷了。
能出什麼子?還能攪得修真界天翻地覆嗎?
再說了,這麼顯而易見的陷阱,他那個機靈的小徒弟說不定自己都能發現,哪里會傻乎乎一腳踩進陷阱里。
好了,今日工作時間也差不多了,他該去補個覺,睡醒之后還要和牌友去推牌九呢……
“我決定了!”
棠芳掌門剛說完散會,就見人群中的芃芃突然站了起來,
小孩子聲音洪亮,一眾席地而坐的弟子都被的聲音吸引,那邊的月無咎三人也紛紛看向了。
“解救幽都靈妖!壯大宗門實力!師兄師姐們,我們宗門拳打九宗腳踢四圣的機會來了!定個小目標,這一趟我們就把那個什麼四大靈妖統統收門下,登頂修真界,那還不是指日可待!”
看著芃芃激得閃閃發亮的雙眼,月無咎沉默了。
這樣顯而易見的陷阱,換做其他有自知之明的普通人,確實不太容易上當。
但換做他們家滿懷“雄才大略”和“凌云壯志”的小姑娘——
上當率百分百。
*
芃芃完全不覺得自己正走在上當的途中。
別人笑太瘋癲,笑別人看不穿!
正所謂,高風險高回報,功一定是機遇與危險并存,又所謂不虎焉得虎子,富貴就是要險中求!
經過上次被燕歸鴻一劍捅了的事之后,芃芃已經看明白了。
雖然是天選之子,但畢竟是個年的天選之子。
就像九炁雖然有個牛的天道之子頭銜,但他想要跟師尊打架,也得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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