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圍剿(16)
“陳娟家裏的況我和技偵組已經進行過核實。”
花崇和柳至秦剛回到重案組,張貿就跑了過來,“的父母的確在國外,最近四年沒有回國記錄。但的弟弟陳辰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花崇停住腳步。
“嗯!”張貿在平板裏找出一張照片,“他就是陳辰,今年25歲。陳娟自殺時,他在L國念大學。陳娟的葬禮他趕回來參加了,並且沒有立即返回校園。三個月後,他才去L國,但不是為了上學,而是辦理退學手續。之後,他在欽省,也就是他們老家所在省份的一所大學繼續學業。因為耽誤了時間,陳辰直到去年,24歲時才本科畢業。在這之後就突然行蹤不明,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花崇問:“那就等於是失蹤了?”
“欽省那邊去年底就已經立案。但花隊你最清楚,無故失蹤的案子很難查,欽省雖然早就立案,但直到現在,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有點可疑。”柳至秦說,“無故失蹤超過半年,通常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失蹤者已經遇害,第二,失蹤者因為某個目的,故意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陳辰有可能故意失蹤,從欽省來到咱們城,目的是殺害呂可,為陳娟報仇?”張貿最初不明白花崇為什麼要讓自己查陳娟家人的現狀,幾小時忙碌下來,漸漸理清了其中的邏輯——雖然在無關者看來,陳娟自殺純屬畏罪、愧疚,與呂可毫無關係,但悲慟至極的陳娟家人,說不定會生出極端的想法,他們也許會恨死去的嬰孩,也許會恨請假的呂可,也許會恨任何人,因為他們不可能去恨自己已經死去的親人,而悲憤、不甘終究需要一個發洩的管道。
“現在還不能下這種結論。”花崇搖頭,“太先為主了。而且這條線雖然得查,但我主觀上還是認為比較牽強。”
柳至秦也道:“對,說不定陳辰的失蹤是第一種況。”
“已經遇害?”張貿有些驚訝,“可是為什麼啊?他在大學好好念著書,沒有理由一畢業就遇害啊。”
“誰知道?”花崇說,“如果是第一種況,那就與我們正在查的案子沒有關係了。對了,呂可的家人聯繫上了嗎?”
“聯繫上了,呂可的母親已經去世,來的是的父親,估計半夜才能趕到。”張貿說完一拍腦門,“噢!藍靖的父親藍佑軍剛才聯繫過我們。我給忘了。”
??
“我想給我兒,還有我們一家討一個公道!”藍佑軍捂著一次水杯的雙手正在抖,眼中紅佈,整個人彷彿沉溺在喪的悲傷中。
花崇沒有將他安排到問詢室,而是找了間沒人的會議室,還讓柳至秦泡了壺紅茶。
“我兒不幸患上難以醫治的病,查出來就是晚期。我不怨醫院,醫生和護士已經盡力了,要怪只能怪靖靖命不好。”藍佑軍五十多歲,在全市重點中學城一中教書,言談舉止不卑不,即便極度疲憊而悲痛,也儘量克制著緒,“主治醫生前幾天已經委婉地告訴過我,靖靖的況非常糟糕,如果再一次昏迷,可能就救不回來了。我和母親已經接了這個現實,最後一段時間,我們只想陪安靜地度過。我們誰都沒想到,會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我……”
藍佑軍低下頭,哽咽起來,眼角了,卻沒有眼淚落下。
幾秒後,他深呼吸一口,聲音變得沙啞,“是我和的母親沒有看好,和護士沒有任何關係。靖靖那麼做,給醫院添了麻煩,我也到很疚。但是那些流言是對靖靖、對我們全家的中傷!我不能接靖靖去世後,還要到那種侮辱!什麼‘化鬼’、‘報復社會’,靖靖去世當天,我和母親就聽到這些話了。今天傳得更厲害,醫院裏的人都說,那名死去的護士,是被靖靖害的,這,這怎麼可能?”
說到這裏,藍佑軍終於抖起來,似乎已經抑不住憤怒與痛楚。
花崇從來不信任何怪力神的理論,並且早上一排查,就知道藍靖的父母、其他親戚沒有作案時間,藍家與呂可的死毫無關聯。
但令人無奈的是,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無數無知的群眾已經將“報復社會”的帽子扣在了因病辭世的不幸孩上。
一些人是真的相信,而更多的人只是說著好玩兒,當做無所事事時的談資罷了。
毫無據、充滿惡意的流言讓這一對剛失去的夫婦痛上加痛。
看得出,藍佑軍是實在無法承,才向警方尋求幫助。
重案組其實不用理會這種請求,也不可能分出人手去查是誰在散佈流言。但花崇還是站了起來,向藍佑軍保證,流言不會繼續發酵。
藍佑軍抬起手,捂住一雙眼,過了許久,才用力點頭,“麻煩你們了。”
送走藍佑軍,花崇把況反映給陳爭。陳爭默了一會兒,說:“我去理,你專心查案子。”
既然來了,花崇順道問:“黃才華的事調查得怎麼樣了?”
陳爭搖頭,“所有和他有關係的人都調查過了,曲值還帶人去了一趟他老家,都沒有線索。我現在比較肯定,他的確是被‘選中’了,而在被‘選中’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麻煩的是對方徹底避開了監控,也從來沒有使用通訊工與黃才華聯繫。黃才華等於是一件一次武,用完就扔。”
花崇又問:“那我周圍最近有什麼異常嗎?”
“這倒沒有。”陳爭說:“韓渠的人一天到晚都盯著你,對方如果還敢接近,那純屬找死。”
“那行。”花崇轉過,一揚右手,“被你們保護得這麼好,我再不努力工作就說不過去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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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夜,各人有各人的忙。
午夜12點,本該是計程車生意的又一波高峰,下夜班的工薪族、在夜店玩到上半場準備回家的年輕人,都站在路邊忍著寒風等車。
但沒了車的學民卻賺不到這筆錢。
沒車可開,他乾脆換個方式“賺錢”,可麻將從傍晚到半夜,非但沒賺到錢,反而輸了幾百塊。
幾百塊對他來說可不是小錢,從麻將館離開時,他慪得捶頓足,又不敢馬上回家。家裏有只“母老虎”,每天點他的錢,哪天賺得多,便喜笑開,哪天賺得,就甩臉給他看。而他慫慣了,在外面不敢懟嘲笑自己的人,在家裏更不敢跟老婆說重話。
今兒開車撞了護欄,他哪里說得出口,只說同事有事請假,晚上自己要幫人家開一班。老婆樂了,讓他朵拉些人,趁機多賺幾百塊錢。
“嘖,還多賺,最後一張票子都給輸沒了!”他想著老婆在電話裏的語氣,自嘲地笑了一聲,點了煙,一邊在夜裏漫無目的地走,一邊心煩躁地哼著走調的老歌。
家暫時是回不去了,一回去就得餡兒,半夜吵架,煩。
但賓館也住不起,幾十百把塊錢一晚,得跑個長途才賺得回來,忒浪費。
學民想著想著就往路上一蹲,煙頭猛地杵在手臂上。
“嘶!”疼痛刺激著頭腦,他連忙丟開煙頭,看了看被燒破的手臂,自言自語地罵道:“有病!”
還真是有病,大半夜不回家,蹲在路邊燙自己的手臂。
麻將館開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小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輛,森森的,也沒個行人。學民甩了甩灼痛的手臂,撐著大站起來,前後看了看,朝路燈更亮的地方走去。
這幾天主城裏都發生三起殺人案了,計程車司機消息最靈通,群裏整天都在討論,口才好的司機還像說相聲似的講得繪聲繪。
學民了自己的脖子,莫名有些膽寒。
他倒不認為自己會為兇手的目標——被殺的人是天生倒楣,而他,生來就比大多數人幸運。
小時候下河游泳,被捲暗湧,救自己的叔叔死了,而自己活了下來。
在廠子裏當工人時,遇到生產事故,在場的同事全被化學藥劑燒傷,自己因為拉肚子而逃過一劫。
後來當了計程車司機,好幾次與車禍肩而過。
他“嘿嘿”笑了兩聲,心道自己這輩子能拿出來說的,大概也只有“運氣好”了。
所以被抹脖子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自己上。
但剛才那陣古怪的膽寒是怎麼回事?
他狐疑地轉過,往後面看了看,周圍都是影,樓房的影,樹木的影。他看了幾秒,覺得要是誰藏在那些影裏,自己也辨別不出來,索加快腳步,向有人的地方走。
有人的地方安全——從小,他就有這個認知。但和別人不同,他並不是認為人多力量大,遇到危險大家可以同心協力化解。他想的是,在人多的地方,災禍會降臨在別人上,倒楣蛋橫豎不會是我。
這一回,他的覺倒準,後那片影裏,的確藏著一個人。
在他跑過馬路時,那人從影裏走了出來,左手在大的兜裏,右手握著一把沒有彈出刃的刀。
燈傾瀉在那人上,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個沒有溫度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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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花崇站在呂可倒下的地方,目深邃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晚上和白天,這裏給人的覺完全不同。
天大亮的時候,即便地上還有尚未來得及清理的跡,仍舊不會給人太多可怖的覺。但到了淩晨,趨近於命案發生的時間,氣氛就變得凝滯而森。
花崇能夠想像出,一天之前的這個時候,剛在醫院電梯被嚇到驚慌失措的呂可從夜班公車上下來,獨自走在這條小路上。
夜裏的風很涼,裹了大和圍巾,微垂著頭,滿心惶地快步向單元樓走去。
突然,聽到一陣陌生的、低沉的腳步聲從後傳來,下意識地放慢步子,想要回頭看一看是誰在後面,卻又非常害怕。
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想要跑起來,卻明白那人如果是沖自己而來,自己就算跑,大概也逃不過。
強迫自己冷靜,並慢慢轉過。
就在看清那人的面目時,驟然發麻,還不知道這一瞬間發生了什麼,那人手中的刀就已經劃向的脖頸。
“兇手是尾隨呂可而來。在轉的時候突然襲擊。”花崇說著緩慢地倒在地上,手抵在自己嚨邊,“只有這樣,才會以這種姿勢倒下。”
“這段路沒有監控,兇手吃準了這一點。”柳至秦出右手,將花崇拉了起來,“‘他’可以躲藏在任意一視線盲區,當呂可走進來之後,就尾隨其後。如果只有一把刀,‘他’不一定能立即制服呂可,但‘他’還有電擊工。對於來說,這基本上就沒有抵抗的能力了。”
“嗯。”花崇拍掉服上的灰塵,“去家裏看看。”
單元樓是老式的,沒有電梯,好幾層的燈壞了,其中就包括呂可所住的四樓。
“養了貓。”花崇在呂可家中走了一圈,拿起一袋貓糧瞧了瞧,“但現在貓已經不見了。”
“窗戶沒有關。”柳至秦倚在窗邊,探出小半個子往外看了看,深夜的住宅區相當安靜,唯有枯黃的樹葉在寒風中簌簌搖,“外面掛架比較多,足夠貓跳下去。”
“痕檢已經來勘察過,屋裏沒有外人的痕跡,門鎖也沒有被破壞過。”花崇觀察著臥室裏的擺設,“單元樓進出口有兩個攝像頭,沒有拍到可疑的人,兇手應該沒有上過樓。不過‘他’肯定跟蹤過呂可一段時間,知道呂可下夜班是什麼時候,也悉這個住宅區的攝像頭工作況。‘他’選擇在前面那條小路裏手,是確定當時除了呂可,不會有其他人從那裏經過。不過‘他’拿走呂可證件、手機的舉倒是有些稀奇。呂可是護士,DNA資訊肯定是在庫的,‘他’不至於認為拿走證件和手機,我們就查不出呂可的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