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外發送了一條或者數條報。”柳至秦目銳利,“我不知道是誰,但我可以確定,總隊裏有鬼,很有可能不止一個。”
“你認為我是那個鬼?”花崇呼吸漸,卻並不是因為被懷疑。心的令他始終活在孤獨中,即便看起來人緣很好,那種孤獨也無法抹去,現在終於有第二個人告訴他,總隊裏有鬼,安擇的死並非那麼簡單的事。這種覺,就像一個人在瓢潑大雨中走了很久很久,終於看到一個撐著傘的影。
“我不知道。”柳至秦搖頭,“最開始,我連我哥的隊友有哪些都不知道,只能一個一個查。直到去年底,我得到報——你可能和‘丘賽’有關。”
花崇像聽到了一個荒唐的笑話,“我和‘丘賽’有關?!我他媽唯一和‘丘賽’有關的,就是我曾經和我的兄弟一起,端了‘丘賽’的老巢!”
“‘丘賽’還存在。”柳至秦平靜地說。
花崇瞳孔收,“什麼?”
“我哥犧牲的那一次,你們表面上將‘丘賽’一網打盡,其實還有網之魚。難說他們是運氣太好而跑掉,還是被總隊的鬼放掉。”柳至秦一字一頓道:“‘丘賽’,並沒有覆滅。”
“你怎麼知道?”花崇難以接,“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要忘了,我曾經是資訊戰小組的一員。”柳至秦吐出一口氣,“‘丘賽’的網之魚們在函省出沒。你知道嗎,我得知這件事之後,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你就是我找了五年的鬼。”
“我不是!”花崇指尖發抖,“我也想知道鬼是誰!”
柳至秦上前幾步,似乎想走到花崇邊,卻又不敢靠得太近,“花隊,我……”
花崇十指漸漸收,握堅的拳頭。
忽然,腦中閃過一片白,記憶拉回當年在聯訓營時。臉上塗著油彩的軍校生面容不清,似乎所有人都長一個樣,“092”站得筆直,像一棵拔的小松。他和一幫隊友蹲在高,別人笑嘻嘻地議論底下的小孩兒,他一言不發地盯著“092”的背影看了許久。突然,“092”轉過來來,明亮的眸子筆直地看向他。
目短暫地匯,就像一場不聲的鋒。
那時他便想,如果“092”把油彩洗掉就好了,認個臉,起碼將來在其他地方見到了,也能認出來。
但邀的軍校生和警校生必須在臉上塗油彩,這是規定。
柳至秦走去對面的書房,花崇猶豫片刻,也跟了過去。一看,心裏不由得驚訝。
這哪里是書房,明明是一間機房。
柳至秦未傷的手撐在桌沿,傷的手在鍵盤上敲擊,頓時,幾面顯示幕“唰唰”閃出片的代碼。
花崇哪里看得懂,“這是?”
“資料流程向監控、資訊抓取、容分析理……”柳至秦轉過,著角,“我……監視過你。”
花崇眼皮一撐。
“抱歉。”柳至秦微垂下頭。
花崇盯著那些天書一樣的代碼——讓他看,他是完全抓瞎的。須臾,他問:“有這些程式在,不管我幹什麼,你都知道?你都能看到?”
柳至秦先是搖頭,又點頭,“只限於網路和通訊。”
花崇自嘲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把我家的攝像頭也侵了。”
柳至秦脖頸的線條一。
花崇捕捉到了他這細微的反應,“真侵了?”
“我沒有打開過。”柳至秦有些難堪,生地解釋道:“我有許可權,但我沒有打開過。”
“你們這些駭客……”花崇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得知柳至秦能夠毫無障礙地窺探他的所有私,他並沒有特別生氣或者特別驚慌的覺,好像這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細想起來,無非是自己能夠理解柳至秦的心。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藏著的黑影。
“對不起。”柳至秦再次道歉。
花崇拖了張靠椅坐下,覺得特別累,心裏也特別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面前的男人悉又陌生,親又疏遠,緒彷彿被兩道相反的力拉扯到了極限,下一秒就將繃斷。
他抬眼看著柳至秦,柳至秦也看著他,兩道目相、試探,誰也沒有別開視線。
花崇咳了一聲,語氣淡淡的,“你告訴我這些,給我看你的‘家當’,是因為不再懷疑我了?”
“我其實……一直不願意相信你和‘丘賽’有關,但……”柳至秦捂住額頭,頓了一會兒,“我哥每次說到你,用的詞都是‘兄弟’。”
花崇閉上眼,又想起了安擇離開前的樣子——一戎裝,自信地豎起大拇指。
當然是兄弟,是惺惺相惜的兄弟。
“剛到城的時候,我時刻都在觀察你。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完全放下了對你的戒備。”柳至秦說一會兒又停下,“花隊。”
“嗯?”
“你也在查當年的真相,是不是?你心裏一直埋著這件事,是不是?”
“我……”花崇眼睫抖,結滾了好幾下。
時間像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切都陷靜止中。
過了很久,也許沒有很久,花崇輕聲說:“有人能接他們為烈士,但總有人無法接。”安擇把我當兄弟,我又何嘗不是?如果五年前犧牲的是我,我想,他也會追查下去,直到找到真相。”
“謝謝。”柳至秦突然說。
花崇抬起頭,“如果沒有昨天的車禍,你是不是還會瞞下去?”
柳至秦沒有正面回答,“我昨晚思考了一宿,不想再掙扎了。”
“你相信我?”
“其實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
花崇沉默。
“你在明,我在暗。我知道你的一切,而你對我的瞭解,僅限於我們剛才的對話。”柳至秦說:“你相信我?”
花崇緩慢道:“那年我聽到安擇你‘岷岷’,語氣那麼驕傲。我不懂他在驕傲什麼,現在才知道,他驕傲,是因為你是他的弟弟。故人唯一的親人,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
柳至秦眼眶發熱,“花隊……”
花崇笑了笑,驀地覺出幾分苦楚。
自己已經對柳至秦了心,柳至秦的接近卻另有目的。
這份沒有說出的,恐怕再也沒有宣之于口的機會。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疲憊,“你是為了監視我,從我邊得到報,才與我走得那麼近?”
柳至秦線繃,凝視著花崇,然後搖了搖頭。
“你說對了一半。”
“嗯?”
“另一半,是因為我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