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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想了很久然後對大自在回答的話，其實也還不過是一句敷衍之詞。到底那天桑見蒙哥都跟他說了些什麼，蒙哥是絕對不會輕易泄的。因爲他知道，作爲一個已經衰落的帝國的皇帝，要想讓自己還能保持一定的重要，就必須掌握著一些。

大自在甚至懷疑，蒙哥其實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蒙哥或許是真的去見過他，然後告訴他協助方解。這兩句話，大自在覺得有一定的真實。而蒙哥表現出來的玄虛，沒準只是故弄玄虛。可偏偏大自在想到了這些，卻對這位已經沒有剩下多驕傲的蒙元大汗不能怎麼樣。

萬一，他真的掌握著什麼呢？

可大自在真的不相信什麼所謂天選之人。

如果天真的要對付大寺裡的那個東西，已經這麼多年了，天何必遲遲不手？這世間肯定充滿了各種巧合，可所有的巧合都和天沒有任何關係。也許在別人眼裡，大自在這樣佛宗出的人一定心中有著不可搖的信仰，可恰恰相反的是，大自在沒有任何信仰可言。

“我希大汗應該看清楚現在的局面。”

大自在指了指外面語氣逐漸恢復了平和：“大汗之所以躲出來，想必也是因爲您知道那個東西在草原上還是有著無與倫比的能力，連桑那樣的人它都可以殺死，殺死大汗您應該更輕易簡單的多。可我能躲一輩子，大汗能躲一輩子嗎？”

“我現在還能如此坦誠的和您談，是因爲你我之間都還有彼此可以利用的價值。但您的價值對我來說並不是沒有替代之人，比如蓋赦。我現在若是回去告訴大寺那個東西，您已經有所察覺且準備和它作對，我想它不會介意除掉您。然後我再告訴它蓋赦是一個可以扶植之人，那麼蓋赦取代您爲草原上的新霸主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別忘了，你殺了其他三個大自在，想要離佛宗。”

蒙哥提醒。

“別忘了，那個東西可看不到中原。”

大自在笑著說道：“況且，如果回到大寺，即便是大汗您和我一塊回去，您猜，那個東西是聽我的多些，還是聽您的多些？”

蒙哥的臉稍稍有些變化，因爲大自在的話都沒有一點虛假。

“我想知道。”

蒙哥問：“你明明可以避開，你知道那個東西不可能看到中原，只要你肯放棄現在的地位，找一個偏僻的所在沒準就能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爲什麼，你非要選擇和那個東西對抗？你應該比我更瞭解那個東西，難道你覺得可以戰勝他？”

大自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大汗說的沒錯啊如果我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找個地方姓埋名的話，或許真的能安安穩穩的活到死。可是我不願意啊。雖然我不是大自在的本，可我在佛宗著那麼高的地位，在牧民心目中依然是神一般的存在，走到哪兒都能接頂禮拜如果我僥倖可以除掉那個東西，那麼我就能爲一個新的大明王不好嗎？”

這句話，讓蒙哥愣了好久。

是啊

這世間多不放棄的利慾薰心，只是因爲不願意放棄啊。

就這麼簡單。

“你說你想爲新的大明王，就不怕我以後心積慮的除掉你？”

“那是以後的事。”

大自在已經恢復到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在除掉那個東西之前，我和大汗應該是最親的夥伴纔對。在除掉那個東西之後，我和大汗都會立刻想著如何除掉對方纔對。這一點不管是我還是大汗您都心知肚明，可那是以後的事不是嗎。現在你我之間還應該是最親的朋友，盟友，所以請大汗不要忘記。”

“而且，我的選擇比您要多。”

他說。

蒙哥的表有些凝固。

他雖然心機很重，卻還做不到大自在這樣能如此淡然的面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大自在說的一點都沒錯，一旦他們能僥倖除掉大寺裡那個東西，那麼接下來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水火不容。

“好”

蒙哥點了點頭，然後問：“那麼，蓋赦呢？”

大自在當然知道蒙哥什麼意思。

如果說大寺裡那個東西是蒙哥心裡著的一把刀子，那麼蓋赦就是另外一把。雖然比起那個東西來說蓋赦這把刀子要小很多，但刀子始終是刀子，不會變補藥。就和大自在剛纔對蒙哥的表態一樣，蓋赦早晚都是要反出蒙元的。

“我可不能保證什麼。”

大自在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和大汗是盟友，和蓋赦也是呢。如果我因爲大汗您而想辦法除掉蓋赦，那以後誰來幫我對付您？如果我爲了蓋赦除掉您，那以後誰來幫我對付蓋赦？對於大汗來說，我和蓋赦都該死。對於我來說，您和蓋赦死一個就夠了。”

大自在說話倒是越來越坦誠，可是蒙哥的心裡卻越來越冷。

“大汗，現在您還是想好怎麼才能保住自己吧。方解不殺您，是因爲您活著對他有好。而我不殺您也是因爲您活著對我有好。想想吧現在您和蓋赦已經是刻意制著的水火不容，待日後您和他真的水火不容了，那纔是一件最爽的事。我可以隨意選擇，就好像一個坐莊的人。”

大自在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喜歡坐莊。”

蒙哥沉默了好久，然後點了點：“我也喜歡。”

“幫我除掉蓋赦和大自在！”

這是蒙哥見到方解之後說的第一句話，由此可見這位歷來心沉穩的蒙元大汗已經急不可耐到了什麼地步。他竟是敢冒險喬裝離開大營，找了一艘小船渡河過來跑到黑旗軍大營裡求見方解。

能做到這般地步，方解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把一位大汗了這樣。要知道即便喬裝過來也瞞不住大自在的。或許蒙哥離開大營的時候大自在會不知道，但很快大自在就會察覺蒙哥不在了，然後稍稍的用些時間，就能查到蒙哥到了河岸這邊。所以說，蒙哥這次的選擇是沒有退路的。

“爲什麼？”

方解問：“如果沒有一個我必須那麼做的理由，我爲什麼要那麼做？我說過，你現在活著，和蓋赦，和猛烈之間的矛盾對我來說有好。我不希一個儘快重新團結起來的蒙元出現，殺了他們？對我有什麼好？”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蒙哥的眼神裡都是悲涼。

一位大汗，放棄了自己的尊嚴尚且不提，放棄了自己的軍隊跑到敵人的大營裡求援，一旦方解真的拒絕了他的話，他沒有任何退路可言，這纔是真真正正的背水一戰。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方解問。

蒙哥猜到了方解會是這個態度，因爲他們畢竟還是貨真價實的敵人。兩個人之間連那種他和大自在之間虛僞的盟友關係都沒有，可事實上，這種實打實的敵對關係反而讓蒙哥心裡踏實一些。大自在的那種虛僞的盟友關係，讓他連睡覺都不敢。

“給我”

方解出手：“誰我一個我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他的手掌平開，掌心裡好像能放下很多很多東西。也許，那麼富有的蒙元大汗傾盡所有，也未必能放滿整個手心。

“你最好想清楚，現在什麼能打我。”

方解說。

蒙哥的臉變幻不停。

相對來說，大自在就是一隻跟在他邊的草原狼，伺機吞了他。而方解是一頭站在他對面的猛虎，看起來比狼的威脅還要大。可猛虎就在明中，而狼在暗。所以，蒙哥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於絕境中的借虎吞狼。

當然，必須要讓虎心才行。

“我現在還有什麼？”

他問

他問的不是方解，而是自己。

方解並沒有答話，他把手收回去，往後靠了靠讓自己舒服的坐在椅子上，他有時間，他可以安安靜靜的等待著蒙哥給自己一個答案。大自在說他喜歡坐莊的覺，可是現在看起來，方解纔是莊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蒙哥卻始終沒有開口。

方解看了一眼外面已經逐漸升到最高的太，笑了笑道：“不如先吃飯？畢竟你現在還是蒙元的大汗，應該一些合理的禮遇纔對。我會安排一桌這大營裡能做出來的最盛的午飯，如果飯後你還是沒有想到打我的理由，我還會客客氣氣的，給予你最高禮節的派兵把你護送回去。”

蒙哥的心猛的一。

“我知道敵人之間不會存在什麼沒有利益可得的付出。”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可以打你，因爲我剛纔問過自己，見過桑這樣的事能不能讓你覺得我還可以利用，問過自己之後我確定，你和大自在不一樣。大自在對桑和我說過什麼格外的興趣，而你興趣的程度沒有那麼高。”

“所以，你來提吧，看看我還有什麼可以滿足你的。”

他說。

方解品了一口茶：“這種有些居高臨下的談話位置讓我很舒服，這麼說可能顯得小人了一些，不過小人就小人吧，誰你求過來？你應該聽說了，東疆那邊洋人正在大舉進攻，他們有強大的艦隊和武，我一心想將外敵驅逐出去，奈何現在黑旗軍的兵力有所不足你手下好歹還有二十萬驍勇善戰的狼騎兵，爲什麼不考慮考慮這個？”

“可我如果把狼騎兵給了你，我還剩下什麼！就因爲你放出去的流言，在西北猛烈部下的那幾十萬狼騎，我已經失去了控制！”

蒙哥終於忍不住咆哮出來，方解卻毫也不介意。

“別忘了你我是敵人，瓦解敵人我做錯了？”

方解擺了擺手：“別跟我提這些，我想要的就是你的軍隊。把狼騎給我，到東疆去和洋人開戰。我幫你除掉大自在和蓋赦，我甚至可以買二送一如果我現在就發急軍令去西北，讓人想辦法除掉蒙烈也不算太晚，。因爲狼山峽谷我已經控制住了，蒙烈想回去沒有那麼輕易。戰場上也有生意可做，但要想盈利最好把準備做足。”

他看著蒙哥道：“現在，我準備的很足。不管是你還是蒙烈，想回去草原上搶汗位都沒那麼簡單。”

蒙哥的雙手頹然無力的垂了下來。

“如果我答應了你，下場還不是一樣？”

他喃喃道：“大自在會殺我，你也是會殺我。我終究會失去一切有什麼區別？”

“有”

方解站起來，緩緩道：“做生意總得講點誠信，你給我二十萬狼騎，我幫你殺掉大自在和蓋赦，那支黑山軍你自己想辦法去收拾，收拾不了你就自己想辦法逃到西北去。蒙烈死掉之後，你還有機會重掌西北那幾十萬狼騎。到時候我可以讓人放開狼山峽谷，不過那就是下一單生意了”

“和大自在做易，你十死無生。”

方解笑道：“和我做生意，你九死一生。稍稍好一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