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嗆到了,咳嗽了幾聲,不知道是被燙的,還是咳嗽得狠了,臉也紅了。原本蒼白的臉頰,還帶著一點剛忙完后生出的薄汗,香流。
……哭了?
還真是氣。
顧聽霜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沒事,隨后才慢悠悠地拿走他手中的碗,將殘藥一飲而盡。
“這一口就敬你了。敬茶是舊禮,你要免了我的禮,我偏偏不想免。”
寧時亭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很漂亮,說不出是哪種漂亮,很普通的黑眼眸,可是看久了總覺得里頭還有一層淡淡的青,像是天青石那樣,能在下散發出詭譎嫵的來。
顧聽霜語氣微微加重:“看我做什麼?怎麼,想像那天一樣,或者像昨天死的那個人一樣,再我一遍麼?藥里到底有什麼把戲?你不說,我就讓小狼立刻咬斷你的脖子!鮫人的把戲我不懂,你再用眼神我一次,下回我便剮了你的眼睛。”
那本神農書他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每種藥材都找到了對應的解釋。但是每種藥草混合,會否產生什麼副作用,他也不得而知。
毒鮫天生試過無數種藥,在這方面心思比他深沉得多。
他讓寧時亭先喝一口,無非是看他真正會有什麼反應沒有。
手里的人還在咳嗽,每一聲咳嗽都震心肺。
那一剎那,好像眼前的人一下子變了蒼白輕薄的紙人,輕輕松松就可以拿、折斷一樣。
寧時亭輕輕說:“鮫人眼人……是個傳說,不是真的。”
“什……”
寧時亭聲音沙啞,好像說話對他來說還有些困難似的,但是聲音仍然輕溫和:“我不會……用眼神人,那天你……在婚房中,我讓你睡過去,是用的我自己配的速眠香。”
那一剎那,顧聽霜眼中風云變化,表復雜了一瞬,隨機都轉化為沉、抑的暴怒:“滾!”
寧時亭似乎也不明白他這突然的暴怒是因何而起,但是現在他外衫,也的確在這里停留得夠久了。
聽書應該在找他。
他輕輕起,有些無奈似的:“世子下回好好喝藥吧,藥里的確沒什麼別的東西。他日如果有什麼事,我一般在書房,世子找我也方便。”
跟小孩子沒什麼好計較的。
上輩子他剛進晴王府的時候,顧聽霜的難哄比現在還厲害,但是他忘記了,只記得這孩子后面是如何一點一滴地、笨拙地表達著他的接納與喜。
現在來看顧聽霜這樣的脾氣做派,反而還讓他有一點懷念,還有一點哭笑不得。
寧時亭走了。
顧聽霜卻僵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小狼在他膝蓋下打轉,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怔住了,力想往他上跳。
他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寧時亭輕飄飄的一句話敲碎了。
一道冰墻,堅不可摧的壁壘,對外豎起尖銳的防,可是自以為的敵人卻遲遲沒有到達。過早的防,卻反而暴了什麼東西。
那是潛藏在深,沉寂了四年從未復蘇過的某種悸。
——“我不會……用眼神人。”
顧聽霜低頭看自己的手。
年人修長細瘦的指尖,還殘留著一點藥。
被寧時亭嗆出來的,從他齒間、微微翕張的、深紅的角滾落,帶著綿綿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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