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話的工夫,魏寶珮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其實也沒人在意。
還是姜莞同趙然拌完了,回過神來時候,姜莞眼角余瞥過去一眼,面沉下去。
趙行見變了臉,以為有什麼不舒服的,張起來:“怎麼了?”
姜莞先是搖了下頭,然后問魏寶嬿:“你二姐姐呢?”
魏寶嬿正吃著自己的兔,聽姜莞問,才抬起頭來,往側去看,便啊了聲:“不知道啊,我方才只顧著吃我自己的兔了,去更了吧?”
姜莞面凝重起來。
趙行低頭看:“找有事兒?”
姜莞搖了搖頭說沒有。
趙行顯然不信,只是當著這麼多人,大概不想說,便也就下暫且不提了。
·
魏寶珮是趁著眾人都沒有留意的時候悄悄退開的。
安營扎寨下來的時候,后廚灶上是在距離車隊稍遠一些的地方的,怕有煙火氣熏著貴人們。
姜元瞻往那邊去給姜莞拿吃食,耽誤了些工夫,拿了東西轉過頭來往河邊回去的時候,還沒走出一之地,便迎面撞見了魏寶珮。
他面無表,手上的托盤往側旁挪了挪,把路讓開。
魏寶珮卻站定住,蹲與他見了一禮:“小姜將軍。”
笑盈盈的,面容和婉。
都說揚手不打笑臉的人。
姜元瞻更是個有涵養的郎君。
人家笑著與他見禮,又沾親帶故的,他還不至于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不過是當初有了薛嬋那件事之后,姜元瞻再遇見這些生的好看,總笑著與人說話,客客氣氣又規矩的小娘子,心下總是存著些防備。
此刻他非但沒有迎上去,還更往側旁退了小半步:“魏二娘子要去取吃食?”
魏寶珮咬了咬下:“是,想去要一碗蒸蛋吃。小姜將軍手里拿了什麼?王妃想吃些清淡糯的,我也是那樣的口味,只是一時想不出廚上做些什麼,便想不如弄一碗蒸蛋吃。”
姜元瞻哦了聲:“也沒什麼,幾樣糕,是珠珠素日里吃的,魏二娘子若是喜歡,一會兒廚上照著我拿的這一份兒原樣也給你一份吧。”
他說完了提步就要走的。
魏寶珮誒的應下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一問小姜將軍。”
姜元瞻就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看魏寶珮,但沒言語。
魏寶珮抿了抿:“抵達盛京之前,我心下總是惶恐忐忑的,不曉得姑母是什麼樣的脾氣,又恐怕自己不討姑母喜歡……”
起先只是抿的,此刻變作咬著下。
本就生的好看,弱那一卦的人兒,眼皮往下一垂,咬著自己的紅,更添我見猶憐的姿態:“元瞻表兄,你能不能與我說一說,姑母喜歡什麼樣的郎,喜歡什麼樣的東西,也好我心里有些底兒。
原本這些話我該去問王妃的,可是王妃有了孕,蜀王殿下看護著,也不王妃勞的,我又不敢去問。
小郡王……我同小郡王份懸殊,又非親非故,便不敢去叨擾。
裴大娘子在盛京也不過數月,未必能夠得準姑母喜好與脾,我只恐怕問了也是無用。
思來想去,也只有問一問元瞻表兄了。”
一口一個元瞻表兄,沒由來姜元瞻想起周宛寧。
從小到大,那個丫頭追在他后,最一口一個元瞻哥哥的。
小的時候大兄和三郎也是這樣的待遇,長大一些見了之后只說姜大兄長此類的。
如今是不知怎麼的,又改了口。
翻來覆去的。
但只有對他的稱呼,從未變過。
這個魏寶珮——
他跟魏寶珮只能說沾親帶故,可真算不上什麼親近的。
他要是愿意全大家面上的分,便一聲表妹。
若不愿意,誰也別來套近乎。
姜元瞻皺了眉:“魏二娘子這話不該來問我。我是在外行走的郎君,也不會天守在舅父府上,舅母喜歡什麼,我實是不知道。
便連我姑母的喜好我都未必知道的那樣清楚,何況是舅母呢?
至于你說舅母的脾氣——是最隨和不過的,怎麼這些話魏二娘子在家中的時候,郡公與崔夫人都沒有告訴過你嗎?”
“說是說過的。”
魏寶珮面頰已經泛了紅,是有些憤。
因為開口稱表兄,可是姜元瞻不應。
他只說魏二娘子,不肯應下一句表妹,分明是與劃清界限。
魏寶珮背著小手在后,更了:“只是我想著元瞻表兄你是在盛京長大的,素日里與姑父姑母走也多一些,姑母出嫁多年,阿耶與阿娘或許并沒有那麼了解如今的姑母,還是同表兄你們問上一問才更靠譜些。”
聲音很輕,綿綿的:“原也沒有別的意思的。”
這郎若非不開竅,就是存心故意的了。
姜元瞻冷下臉來:“魏二娘子,你還是稱上一聲小姜將軍比較妥當些,我不是樞使府的郎君,拐著彎固然也能做你表兄,只是咱們素昧平生,也沒什麼集,此番若非是要到會稽查案,這輩子也許都見不上魏二娘子一面,你貿貿然稱一句表兄,我聽著渾別扭。
至于你說的那些話——”
他既然已經拉下臉來,連話都說重了,便也不會再給魏寶珮留什麼面,便嘖了一聲:“別的我不知曉,但要說舅母喜歡什麼樣的郎,那大抵是率真直爽,最坦然不過的郎吧。
就像是清沅表妹那樣的,心里沒有什麼七八糟的想法,腦子里也不惦記著別的念頭,簡簡單單,又端方沉穩。
因舅母是最率真的人,平日里心里有什麼,上便要說什麼,從不藏著掖著,做那些蠅營狗茍的鉆營算計,所以應該更喜歡那樣的郎。
魏二娘子不妨揣揣吧。
珠珠還等著我拿吃的給,魏二娘子請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他話音落下,提步就要走。
魏寶珮并非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但沒辦法,咬著牙,把心一橫,追了上去:“元……小姜將軍請留步,將軍似乎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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