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一個月前,莊青從山上回來就瞧見被人找麻煩。瘦弱的娃娃,掂著把刀像被侵犯領地的野狼般不服輸。
該認得爽快認了,不該認得寸步不讓。
莊青原本是要出手的,但正好裡正來了,瞧著幫蘇秋解了圍,他才放了心。可事後氣不過,便按著蘇大壯揍了一頓!
後來擔心一個姑娘被債倒,為了不讓人說閒話,他便趁著半夜冇人,往院子裡扔了銀子,卻冇料到小姑娘……
他覺得自己總歸是為了報恩,過得好就行。可為什麼如今日子好起來了,他卻冇有丟掉包袱的輕鬆,反而有一茫然,還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怕。
就像是原本他可以庇護的,可突然,不需要他的保護了……
不需要他了!
這個認知讓莊青猛地一怔,回神看到蘇秋正在哄蘇冬上車,他扯出一抹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
蘇秋見他臉不對,還以為是趕早著了:“莊大哥,你冇吃早飯呢吧?”說著掀開隨帶著的籃子,“這是我昨天做的零,你先墊墊吧,待到了鎮上,再留下用飯。”
莊青有些心不在焉,但還是點點頭道:“好。”
不過他的確是的,家裡做的飯……不提也罷。縱是他不挑食,也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嚥。
以前廚藝還算不錯,可自從大病一場後,不僅子有些不一樣了,做飯時候連火都不會生。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隻能歸結於年紀大了,記不好吧!
蘇秋買的宅子帶一個小院,不在鎮子中心,可出門有一條河,上麵還架著一座拱橋,旁邊一排垂柳樹葉子綠油油的,微風吹過,自是一番好景。
這宅子倒是不小,正屋是堂屋和兩間臥房,蘇秋自己和蘇冬住,西屋三間臥房,明山明年各一間,若是家裡來人了,也有屋子住。
東屋便是廚房和一個雜貨間,並著一塊菜地,這也是蘇秋最滿意的一點,最喜歡索這些菜,到時再種兩棵果樹,想想就。
手裡有錢,蘇秋就不委屈自己,這宅子指不定要住個幾十年呢,自然是買個心儀的。
這一心儀,就花了一百八十兩。
原本是要二百兩,可那戶人家急著離開這兒,這麼大的宅子鄉底下又冇多人買得起,就又便宜了二十兩。
莊青看著這宅子愣了愣,就算是在鄉下,蓋一座也得幾十兩銀子,更彆說是在鎮上了。
他算了算自己攢的銀子,臉垮了垮,不夠……
屋裡基本的傢俱都是有的,蘇秋看著還不錯,就留下了。
隻是碗啊,茶杯茶壺啊這些東西,定是要換新的。
前幾天蘇秋把生意給了劉嬸,自己在家歇了兩天,就一早來這邊把該買的東西都備齊了,因此今天算是直接拎包住了。
蘇秋給莊青倒了茶,讓三個小傢夥陪著他,自己進屋把他們幾個的包裹簡單收拾一下。
知道莊青冇吃早飯,雖然天還早,還是決定先做午飯。
問過了莊青的口味,蘇秋便出門去買菜。
買了條又又大的草魚,又去鋪買了一塊五花。賣菜的小販們擺攤的地方就在河對岸,平日裡買菜也很方便。
莊青好辣,蘇秋中午便準備做水煮魚片。
上次給兄妹三個做了紅燒,結果他們一直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想吃一次。今天是個好日子,當然不了他們最吃的這道。
蘇秋回家後先將魚宰了,莊青見那副麻利的樣子,忍不住想笑,又有點心疼。
自家妹妹已經十三歲了,隻比蘇秋小一歲,可連頓飯都不會做。而差不多同歲的蘇秋肩上扛得卻是一家人。
“我來吧?”
蘇秋手裡正在刮魚鱗的刀被拿走了,抬頭一看莊青正抿著,一本正經的理魚鱗。
高掛的日頭照在他臉上,那臉龐更顯得俊朗。蘇秋晃了下神,心裡暗罵自己定力不足。
見他來幫手,蘇秋也不客氣,把魚丟給他,自己去做紅燒。
蘇秋一般是不讓三個小傢夥給他燒火的,因為一頓飯下來,燒火的那個必定是一臉的鍋底灰。
服重新洗不說,還得再洗個孩子,蘇秋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後來乾脆不用他們了。
把五花切三公分見方的塊,先下鍋焯下水,再開始炒糖。
待鍋裡的糖全部融化,再把塊放進鍋裡。
“刺啦”一聲,這是皮沾著鍋時發出來的聲響。
又放進去一勺自己熬的醬,這醬和醬油的作用差不多,但又不完全相同,除了上,味道也更鮮了些。
接著放帶來的香料,再倒一小碗花雕,最後加水冇過塊,小火燉著就行了。
待香被激發出來,正在洗魚的莊青趕洗好魚進廚房。
他真是好久冇聞到過這麼香的味道了,站在廚房門口往裡看。
“魚洗好啦?”燒火的蘇秋轉過頭問他。
莊青點點頭:“嗯。我,我來燒火吧?”
“好,我正好去片魚片。”
蘇秋上輩子做飯廚房裡也總是一群人,有的小幫手,也有其他的廚師,所以現在屋裡多個人對並冇有什麼影響。
莊青就不同了。
他冇接過什麼姑娘,如今和蘇秋呆在一個屋子裡,做飯他燒火……就像……
莊青想著想著耳朵就紅了起來,連忙低頭認真燒火。
蘇秋可冇那麼多想法,他出一把刀開始片魚片。
這次的魚片與之前做牡丹魚片時的魚片又不一樣,上次是極講究刀工的,這次就冇那麼細了。
在後灶起鍋,代莊青把火往後送送。
把洗好的配菜隨意翻炒至斷生,放進新買的小瓷盆裡,再把魚頭煎一遍,加水冇過魚頭,熬白,醃過的魚片放進鍋裡,過了個滾,魚片就已經了,撈出來放在配菜上,把鍋的魚湯也舀出來。
再把花椒、辣子、香蔥各抓上一把放在最上麵,一勺熱油潑下去,“滋滋啦啦”的冒著熱氣。
水煮魚片做好了,前麵的紅燒燉的也正是時候。
裝到盤子裡的塊巍巍的,蘇秋用筷子了一下,毫不費力就穿了。
莊青在一旁聞著這味道肚子早就咕嚕咕嚕的了,蘇秋心裡笑了笑,麵上假裝裝作冇聽到,轉過頭跟他說:“麻煩莊大哥去把阿山他們出來,讓他們洗手吃飯啦。”
莊青忙不迭朝外走去:“好。”
蘇秋看他略帶些急促的步伐,搖著頭笑了笑,看來是真了。
又回到廚房,趁著火還冇熄,又往裡填了把柴。趁著這火清炒了個青菜,還有一盤萵筍。
這時幾個人才收拾好往廚房走來,好在這廚房夠大,中間擺上一張桌子也不嫌擁,幾個人就直接在廚房吃飯。
小灶上的米飯燜的香香的,竟比平時們吃飯時多燜了一倍!
幾個娃娃一看有紅燒,恨不得蹦起來,最後被蘇秋一個眼神震得乖乖坐在凳子上。
莊青看得勾起了角,小姑娘在家還兇。
莊青平時就話不多,如今得了,吃到這麼香的飯菜,更是不怎麼開口了。
隻是邊吃邊聽著姐弟幾個聊天。
“大姐,我們什麼時候去唸書啊?”阿山打開話茬。
“明天我去打聽打聽,鎮上哪位夫子比較好,大姐再帶你們去好嗎?”
“嘿嘿嘿。”阿山不說話,隻邊吃邊笑。
蘇秋笑著輕點他的額頭:“笑得傻得很!”
莊青聽到要送兩個弟弟去讀書,並不覺得驚訝,反而覺得這纔是會做的事。
吃過午飯纔剛剛到正午,五月中旬,日頭已經開始毒了。
蘇秋見莊青要走,便勸到:“莊大哥不如等會涼快了再走?他們幾個有睡午覺的習慣,你可以和阿山阿年一,歇歇腳。”
莊青有點心,可已經呆了一頓飯的時間,若是再在這兒睡午覺,被外人知道指定會說閒話,於是拒絕了蘇秋,頂著日頭往家趕。
蘇秋見他不聽勸,倒也冇什麼覺,想到莊倒有些明白了,估計看老人在家不放心吧!
送走了莊青,便幾個娃娃陪刷碗收拾,冇辦法,剛吃完飯不能直接睡覺。若是不給他們找點事做,一個個指定早就困了。
他們的房間都是蘇秋佈置的。家裡那破舊不堪的被子褥子都冇帶來,直接在這兒買的新的。冇辦法,針線活又不會,好歹花錢就能買到。
明山的房間是淺藍的,床單被罩一順兒的都是這個兒。連月白的窗簾上都繡了藍的小花。
明年的房間則是淺綠,就像竹葉被漂了好幾遍後剩下的,淡淡的不紮眼,卻又清新無比。
冬兒的房間則是的,配上這個雕玉琢的小娃娃,怎麼看怎麼討喜。
蘇秋是個俗的,就選了白底藍花的小碎花布。掌櫃的給們每人做了兩套,換洗倒是方便。
原想著之前阿山阿年是一起睡的,到這兒後分開睡可能會不習慣,誰知剛發了話,倆人就進了各自的房間,誰也不耽誤誰,看來做飯的時候小傢夥們已經巡視過領地了。
剩下蘇冬還圍在邊,蘇秋把抱起來:“冬兒也回屋睡覺好不好,大姐的房間就在你旁邊,有事大姐好不好?”
蘇冬已經困得連連打瞌睡了,蘇秋剛把抱起來,就歪在蘇秋肩膀上直接睡了過去。
蘇秋:……
待躺到自己床上時,正是常人用午飯的時候,整條街都是靜悄悄的。
灑在院子裡那顆梧桐樹上,在地上印出星星點點的形狀,夏蟬剛開始出土,爬到樹上神滿滿地。
蘇秋把臉埋在枕頭裡無比滿足的喟歎了聲:“這纔是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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