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雅蘭急著要出門，被王大夫妻堵住門口不讓出去，頓時火大，沖上前幫媽打架，幾個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王大心里惱恨田雅蘭看不起兒子，拿走彩禮錢嫁都嫁了，卻不肯去石家干活掙工分，當下狠勁一推，田雅蘭從門口兩級石階跌下去，也不知撞到哪了，只聽聲聲慘嚎，王水幾人停止打架，回頭一看頓時傻眼：田雅蘭躬著子像只大蝦躺倒在泥地里，淺灰子滲出紅紅的水……

王水心知不好，急忙跑到大隊部去求告，包順風雖然厭惡田家人，但出了人命不能不管，立馬喊拖拉機手開著拖拉機，把田雅蘭送去公社衛生院，石大頭爹媽見勢不妙，趁人不注意早跑掉了，沒跟著去。

拖拉機在坑坑洼洼的機耕路上蹦跳著前行，田雅蘭痛得嚎了一路，到公社衛生院時醫生給做了置，并很負責任地告知王水：摔跤導致流產，流過多，十分嚴重，以后恐怕很難懷孕了。

王水還沒來得及為小兒難過，忽然看見大兒田香蘭罵罵咧咧地帶著四個哭哭啼啼的外孫，走進衛生院來，母倆對上眼，田香蘭大喜過，連忙跑過來喊媽，不等王水問話，先手要錢，讓王水給兩塊錢，說小娃肚子痛得直哭，得看病買藥，其他三個肚子要吃要喝。

王水氣不打一來，抬手就狠狠打了田香蘭兩掌，罵道：“你是討債鬼呀？見面就要錢，我哪還有錢？給過你三十塊的，你們娘幾個不是去找梁鐵柱了？怎麼不住到過年，這麼快就回來？”

田香蘭答道：“我是被孟桃花那個賤皮子給騙了，鐵柱好好地在廠里上班呢，哪有跟什麼人到鬼混？他剛當工人不久，沒能分到房子，住的集宿舍，我們娘幾個總在那里著，影響他和工友的休息和工作，不好！要是讓領導知道，以后漲工資也沒他的份，所以鐵柱就我們娘幾個先回來，以后他會接我們出去的。

三十塊錢，給了十塊給鐵柱，他說等攢到了工資再還給你。剩下的我們娘幾個來回車票、吃住是足夠的，可哪想，在班車上不知被哪個天殺的小了我的包袱，錢和票全沒啦！媽，你就再借給兩塊，救救急吧，看小妞兒肚子痛得，多可憐！”

王水眼前陣陣發黑，覺一口老卡在嚨里要吐又吐不出來，手指哆嗦地指著田香蘭：“我辛辛苦苦抓住點錢，自己都不舍得花不舍得吃……你倒拿去補梁鐵柱，還能讓小走！你個破落敗家娘們，蠢貨！怨不得你上沒有一分錢，幾塊錢都藏不住，你還能干啥？梁鐵柱是工廠的人，能得死他？”

田香蘭分辨道：“那不是，鐵柱他還沒到領工資時候嘛？得幸虧我去了，帶著錢，不然他真沒飯吃了呢。”

王水已經沒力氣發作了：“就算沒到領工資時候，他可以預支的知道不？你們娘幾個去到那里，他是男人，是個當爹的，沒去想法子找點錢給你帶回來，反倒花老娘我給你的錢……你還兒地送上給他，怎麼就這麼蠢啊？你給我滾蛋，在這兒氣我！”

“現在說這些沒用，你就再給兩塊錢救救急吧，媽！”

幾個孩兒圍在邊上，也跟著又哭又喊，王水怕自己會直接氣死，不得已掏出一塊錢扔過去：

“多的沒有了，拿著快滾！小妞兒肚子痛是的，不用拿藥，帶去店里吃碗熱湯面就能好。今天隊里拖拉機出來，應該還在街頭，你們趕去搭上，回家看看你爸，早上我們出門時，他沒吃上東西，我給屋里幾個留了糧，另放有大半碗三合面在碗柜底層，你給做碗糊糊喂你爸。”

“哦，知道了。”

田香蘭拿到錢，拉扯著幾個孩子匆匆離去，想是被孩子們吵鬧得煩躁，竟然都沒問媽到公社衛生院干什麼來了？

俗話說的，屋偏逢連天雨，王水在公社衛生院照顧田雅蘭就不提多煎熬了，只說田香蘭帶著幾個孩子搭坐拖拉機回臨水村，半路居然翻車了，好在是平地，車斗側翻下路邊農田，大人小孩都沒傷著，就是在泥地滾了一的泥水，個個了泥猴。

拖拉機手忙著去找人幫忙把車子抬上來，田香蘭就只能帶著幾個孩子走回去，一路拉這個拽那個，小孩哭大人罵，等們走進臨水村，已是傍晚，到得田家院門口，田保山正好出來挑水，又被攔了一下，田保山聽媳婦的，不想讓母幾個繼續住在自家里，但田香蘭東西都還留在這，而且田香蘭說了，是媽回來照顧爸的，最后田保山也只得讓們進院子。

田香蘭先走去廚房，從碗柜最底層找到王水放的三合面，暗想一個病人吃不了多，這碗三合面能保得母幾個晚上不用肚子了，心里高興，忙進屋里去看爸，一推門就見田阿貴趴倒在床下，田香蘭嚇了一跳，趕上前喊爸，手搖晃田阿貴子，大聲哭喊起來：“快來人哪！咱爸他、他……啊啊啊啊！”

王水和田雅蘭去公社，待過田保山、田志遠和兩個小兒子看管田阿貴的，但兒子多了也不好，會互相推托，一個個都以為對方去照看了，所以誰也沒管，田阿貴楞是了一天，最后翻下床，不知是跌的還是冷的，反正就這麼掛掉了。

田志遠、田老六、田老七跑了過來，到底是他們親爹，兄弟幾個都跟著田香蘭跪在地上，嗚哇嗚哇地哭起來。

家里平時有個風吹草，都是王水拿主意，這會不在，田家人頓時套了，包括老大田保山在，兄弟幾個六神無主不知怎麼辦，最后還是田志遠的新媳婦兒拿主意，讓田老六趁天沒全黑，趕騎單車上公社把王水接回來，明天一大早又再去郵電所拍個電報，通知三哥三嫂，他們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