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支車隊出發后,丁顯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汐。
車隊離開遼州境后,道邊沒有百姓相送,但是卻有與善茶棚的掌柜和伙計一路接應。
每到一,與善茶棚出面,必定為大家安排好了騾馬歇腳的地方,貨存放得妥妥當當。過城門關卡的時候,與善腳力行有通關文書,不需要用遼州府出的公文,就能優先通過了。
當然,這一路上,遼州的這支車隊也很引人注目。
所有人都穿著新做的統一樣式的厚實棉,腳蹬厚底絨靴子,外面批了一件防風防水的棉斗篷。
這棉斗篷用的布料,是新鄉百姓織的布,織布棉線用石蠟等涂抹,水珠掉上面滾而落,堪比蓑。而靴子更是鹿鄉的鹿皮鑲邊,就這麼一層鑲邊,就能保證靴子踩雪里不水。
這些,都是汐出錢置辦的,算是門面廣告。
劉衡不是不想出錢,可是送完稅銀秋糧,向各縣撥下采辦貨、興農水利的錢后,府衙又見底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商賈想來做這買賣。遼州的大商賈們,都愿意批發些東西運出去。但是,這些商賈們,自然不會什麼特產都肯收,收的時候也不會給百姓高價。百姓們若是零賣出去,手里能得多錢?
而且,一旦商賈介,與縣衙勾結呢?
商人層皮,吏再層皮,到了供貨的百姓那里,辛辛苦苦忙一年,也許就只剩下點苦力錢了,要是這樣,和往年有什麼區別?
所以,汐建議的是營形式。由各地縣衙出面,先從百姓手中購買,再由府衙組織商隊,將這些東西對外售賣。府收購的基準價高了,那些商人就不可能再低價收購了。
而等將來,若是遼州特產不愁賣了,銷量達到一定規模了,府就不再摻和,給個指導價,讓百姓們知道賣多錢不算虧,那時候就不用再限制商賈參與了。
目前階段,只能府來辦。
一路趕路,行行復行行,老天爺幫忙,沒有遇到大暴雪,到了月末,遠遠就看到了京城高聳的城墻,丁顯讓人往后傳話,“京城到了,今日就城!”
一聽京城到了,車隊里的人馬上炸鍋了。
大多人都是頭一次到京城,皇城兒,皇帝住的地方,這是普通人能來的?
兵還能制高興的緒,跟在車隊中的百姓們,卻是不住自己的高興勁兒。一路跟著兵們長了,他們也不怕了。哪怕兵們板著臉大讓他們坐好,一個個還是探頭探腦地往外面看。
“那城樓好看!”
“娘唻,我真看到京城城墻啦!”
“快看那樓啊,都要到天了吧!”
一個個掀起車簾看著外面,激地大呼小,還有人長脖子到窗外來看城門樓子,結果脖子落枕了。
兵們呵斥的聲音,淹沒于竊竊私語中,沒法止住這群激的人。
丁顯看著這些跟車來京的百姓,索讓車隊停下來,“來來,大家都下車,先仔細看看京城的城門樓子。”
他專門停下來,那群男老們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了。有幾個大娘下意識想前襟手,一到布料又趕放下。
丁顯讓大家傳話,下車歇會兒,喝點兒熱水。臨出發的時候,汐堅持每輛有人的馬車里,都準備了一個小炭爐,熱著一壺熱水,每天還能喝碗熱姜茶。他本來覺得麻煩,這一路走著,發現路上有口熱乎的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他也下了馬,接了碗熱水喝掉,呵出幾口白氣,走到那些百姓們邊上,“大家看到沒?這就是京城,怎麼樣?比咱們應城要好多了吧?”
“再好又怎麼樣?咱們有劉大人,京城可沒有。”
“就是,你看著道上還有馬糞,竟然沒人來撿,糟踐東西啊。”
京城當然要比應城氣派,就連路過的百姓,看著好像也比應城縣里的普通百姓有氣勢。但是丁顯拿應城比,讓大家不服氣了。
京城再好,比得上家鄉嗎?他們看了半天,覺得那灰蒙蒙的城墻,沒有咱們劉知州管理的好,道上糞便竟然沒人撿回家積,咱們遼州道上可是干凈得連粒羊屎都沒有。
百姓們想不出多詞兒,還是挖空心思說了家鄉的好。
丁顯笑了,“好,既然大家覺得京城也就這樣。那咱們上車,進城去。別忘了知州大人說的,到了京城,咱們代表的可是遼州父老的面!可不能鄉佬進城,話不敢說,路不敢走,回頭還得做生意呢。”
“那不能!”
一群人七八舌喊道,一個個忙著整理裳,拉平每條褶皺;頭發抿整齊,恨不得就地再洗上一遍,手啊臉啊都看了,然后,爬回馬車盤端坐著,穩如泰山。他們可是劉知州親自接見過,跟劉知州都說過話的,可不是沒見識的人。
丁顯看大家都收拾好了,翻上馬,剛想繼續往前,老烏頭從后車陣的位置跑到了前面來,“丁大人,前面接我們的人來啦。”
丁顯一看,城門那邊幾個黑點往這邊移過來,近了,原來是王七和方明義帶了幾個人騎馬飛奔而來,到了車隊前,幾人就先沖老烏頭招呼了一聲。
方明義帶著王七來到丁顯面前,“七爺,這位是丁大人。丁大人,這是大人的表哥,如今在京城,管著鹵味坊的生意。”
丁顯一聽是劉衡的表哥,不敢托大,拱手行禮,也跟著了一聲“七爺”。
王七哈哈一笑,看著車隊說道,“早幾日就接到信兒,想著你們總是這兩日就到了。大家都收拾好,京城吧,地方都安排好了,進城洗個熱水澡,先好好歇一天。”
一聽能泡個熱水澡,眾人都是一聲歡呼。
王七與丁顯并排走著,將京城里安排的鋪面說了一下,他回頭看看,“就你們這樣一進城,估計等店門一開,生意就應接不暇了。”
丁顯帶隊的這一隊騾馬車隊,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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