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睿在積水潭醫院躺了兩天,有點躺不住了。
趙一鳴過來跟他說,蛋沒了,茶葉蛋太歡迎,煮多賣多,周叔兒跑了趟鴿子市,把能買到的蛋全買回來了,仍然不夠賣。
齊睿很想去趟向村,無論如何得跟春香姨個面,把蛋短缺的問題給解決了。
但是兩天過去了,于紅軍那邊沉得住氣,一直也沒面,這就讓他有點騎虎難下了,走也不,不走也不是。
尤其靳群看他那個眼神兒,帶著鄙夷、不屑、嘲諷,讓這貨十分愧,貌似自個兒住院就是為了訛錢似的。
沉片刻,齊睿對趙一鳴說道:“要不麻煩你跑一趟向村吧,去找下春香姨,跟說就說我讓你過去的,讓我姨幫著收些蛋你帶回來。”
趙一鳴一想,也只能這樣了,便痛快應下,說:“,那我現在就去。對了,這兩天你不在,也一直沒盤賬,四組人可是賣了不老錢,就等著你回去盤點呢。”
齊睿琢磨片刻,說道:“姐姐嫂子們的工資也一直沒發呢吧?唉,全是啰嗦事兒啊,這樣,你回來后讓華姐帶著錢過來一趟,我就在這兒盤點,點完后讓華姐趕回去發了。”
趙一鳴嘿嘿笑,“大家都想來看看你,讓振堂哥攔下了。他說,現在來看你不妥當,影響你發揮演技,用不了幾天你就能回去了,大家這才息了心思。我說你小子究竟打算在醫院里住幾天啊?”
齊睿笑道:“住幾天我說了不算,取決于于紅軍啥時候來。”
哥兒倆正說著話,病房門被推開了,老媽先走了進來,后面跟著孫同海和一眾區里的領導。
齊睿趕忙躺好,哎喲哎喲喚個不停。
張慧茹氣樂了,覺得不合適,捂著咳嗽了一聲。
“慧媽來了啊,我還有事兒,先走了。”見勢不妙,趙一鳴趕閃人。
張慧茹白了這貨一眼,低聲道:“走路小心著點兒啊。”
趙一鳴嘿嘿一笑,鉆了出去。
來到病床前站定,笑瞇瞇看著躺在病床上裝腔作勢的齊睿,孫同海也氣得笑了起來,湊近了他,輕聲說道:“沒外人兒,你小子就別裝了。”
意思是,于紅軍不在看你的行列中。
齊睿很尷尬啊,對孫同海說道:“領導啊,我真不是裝的,是真難啊,渾腦袋疼,滿腦袋牙疼……”
領導們都樂不可支起來。
孫同海目如電,聚焦到這貨臉上,說道:“我都聽你母親說過了,你沒啥大事,就是了點皮外傷,那麼壯的一小伙兒,挨幾拳頭就不了了?這樣的話你也太虛了吧?”
說這個齊睿就不樂意了,誰虛啊?你才虛,你們全家都虛!
得,裝不下去了。
齊睿坐起來,尷尬一笑,問:“領導看病號空著手來的?”
“哈哈哈哈……”幾位同行的領導都笑瘋了。
“小睿,不許跟你孫伯伯沒禮貌!”張慧茹板著臉說道。
哎,聽這意思,倆人啊。
看看老媽,瞅瞅老孫,齊睿有點懵。
孫同海笑道:“我也是來了后方才知道,你小子居然是慧茹的兒子,你我一聲伯伯確實應該,我跟你母親可是打小就認識,想當年在一個大院里當過幾年鄰居。”
青梅竹馬嗎?
看著不像啊。
再說,上輩子也沒聽老媽提起過有這麼個強大的靠山啊。
難不,一直在進行?
這貨的目意味深長了。
孫同海明顯到了這貨目中戲謔的味道,板著臉說道:“胡思想什麼呢?老子都快五十的人了,孫子都會打醬油了。”
“哦,這樣啊……”齊睿咧笑,趁機打蛇隨上,說:“那孫伯伯,您可要給我做主啊,您看我,都快冤死了,好心為政府解決點困難吧,還遭到了階級敵人的猛烈打擊,太讓人寒心了。”
聞言,孫同海點頭,嚴肅道:“事的經過我都了解過了,有些人,確實不像話,手頭上握著丁點兒大的權力,就縱容子囂張跋扈、為非作歹,簡直胡鬧!齊睿同志請放心,作為政府樹立起來的抗震英雄人,你的所作所為,領導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對你到的委屈,領導們也不會不管。我現在就可以表個態,對于那些個危害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社會毒瘤,一定要做到嚴厲打擊、從重判罰、除惡務盡!”
齊睿也認真起來,說道:“孫主任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畢竟,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來之不易,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就毀了一鍋湯。”
來之不易嗎?
恐怕還得幾個月,十年風波才能過去,那時候的局面才是真正的來之不易。
不過,孫同海聽了齊睿這番話后很是容,越發覺得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哈哈一笑,他對張慧茹說:“慧茹,你教育出個好孩子啊。”
張慧茹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同海哥過獎了。”
孫同海微微點頭,又扭頭對齊睿說道:“我這次過來,一是代表區里過來看問你,讓你委屈了。第二,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區革委會會議研究決定,把全區災群眾的伙食問題給你來負責解決,從今天開始,全區十個街道災百姓能否吃得飽吃得好,就全看你小子的了。”
齊睿大喜過,沒想到,李芳居然真把這事兒給辦了。
芳姐牛掰!
心激,面卻很平靜,他說道:“謝領導們的信任,齊睿深責任重大,必將竭盡全力完領導們給的任務。”
孫同海越發滿意了,微微頷首,笑道:“糧食方面不用你心。”
他指著一個禿頭頂的中年男人說道:“這是區糧食局的何方平局長,他負責跟你進行糧食方面的對接,該怎麼做,每天需要多糧食,你們倆后面單聊。”
齊睿趕忙說:“何局長好,今后給您添麻煩了。”
何方平笑呵呵說道:“齊睿同志好,你的輝事跡我們可是如雷貫耳啊,添麻煩談不上,都是為了革命工作。”
“您捧了,捧了。”這貨謙虛起來。
大家又笑。
孫同海繼續說:“你小子現在需要做的是,發全院兒男老,把飯做好,把菜炒好,務必讓災百姓吃到口熱乎飯,確保災群眾不發生疾病。”
齊睿忙說道:“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做到。”
想了想,這貨又問:“那加工費……”
孫同海掃視了一圈諸位領導,見大家都憋得不行了,他先哈哈大笑起來,“不了你的,每頓飯,區里給你補助五百塊錢。”
才五百,點兒啊。
“蔬菜區里也給提供嗎?”他問道。
“區里上哪兒給你淘換那麼多蔬菜去?你自個兒想辦法。”孫同海沖他咔咔眨眼。
“請領導放心,no problem。”齊睿樂了,蒸米飯和饅頭,蔬菜蛋還用自己的,這明顯就是照顧哥們兒的買賣啊,孫老伯人真不錯,要不是于紅軍一直沒見人影,他都恨不得立刻就出院召集人馬忙活去了。
幾人正在愉快地流,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一個人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齊睿,哪個王八蛋齊睿?趕給老娘滾出來!老娘今天打不死你就跟你姓!”
孫同海皺了皺眉頭。
齊睿愕然,頭皮發麻。
張慧茹的臉也沉下來。
門砰地被人推開了,靳群被推了一個趔趄,腳下不穩,啪地摔了個屁墩兒。
接著,一個中年人大步流星走進來,也不管眾人,直接走到病床前,抖著滿臉橫張牙舞爪,滿噴糞:“小王八蛋,你就是齊睿啊?你個喪盡天良的玩意兒,害我兒子進了大牢,老娘今天弄死你!”
說著,氣勢洶洶撲過來,手去抓齊睿的臉。
齊睿想過于紅軍一家人一定會來,但沒想到于紅軍久未面,率先過來的確是他家潑婦,還是來找茬報仇的。
冷笑兩聲,齊睿不閃不避,領導們正好都在,老丫的不是想鬧麼,小爺給你這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干脆把你老公一起鬧進去得了。
看著飛撲向兒子的人,張慧茹不干了,猛地一腳踹在人的腰間,把踹出老遠。
齊睿樂了,老媽牛掰!
與此同時,孫同海也出聲了:“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控制住了!”
他快氣瘋了,階級敵人如此窮兇極惡,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對抗震英雄輒打罵,這是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其實他兒想錯了,人瘦驢他媽本不知道他老孫是誰,又報仇心切,哪兒還顧得上領導不領導啊。
公安局一干警立刻上前,把瘦驢他媽雙手反剪于背后,使勁往下一。
瘦驢他媽嗷地一嗓子喚起來,疼的,仍然不依不饒咒罵著:“齊睿,陷害我兒子,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我要弄死你,弄死你們一家人!”
逆鱗了。
齊睿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他家人的生命安全。
目冰冷,騰地起,兩個大步走到豬般壯碩的人邊,掄起掌啪啪兩下,揪著的頭發往上一提,齊睿說道:“瑪戈璧的,小爺從來不打人,你這死豬今兒讓我破戒了!想弄死我,可以,不過小爺明著告訴你,我一定會在你弄死我之前先弄死你們一家人,不信咱就走著瞧!”
鷙的目,冰冷的話語,讓豬不覺抖了一下。
環視全場,這才發現,像是領導干部的幾個人目深沉著,押著自己的,是個穿白襯藍子的公安,這下更惶恐了。
一個男人急匆匆跑了進來,見老婆被公安押著,革委會主任目深沉滿臉不悅,還有幾個平時關系不錯的大干部都杵在屋里,于紅軍差點沒一屁坐地上。
他確實也春風得意了好幾年,錢沒貪,齷齪事兒沒辦,小權力有,卻并不足以把手進公安機關,跑了幾天,想盡辦法把兒子撈出來,無奈公安機關的頭頭死活不松口。
沒了轍,方才想起來這事兒還得落在當事人頭上。
只要齊睿答應不追究,兒子就能平安無事,這才心不甘不愿耷拉個臉跑來醫院給兒子求。
路上跟老婆都說好了,千萬別怒,得哄著那孩子,無論他提什麼條件,都答應下來,只有把他哄開心了,兒子才能安然無恙從局子里出來。
老婆雖然不愿,為了兒子,也答應了下來。
沒想,自己上個廁所的工夫,這敗家娘們兒就惹出了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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