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鶯兒愕然許久，瞧著蕭凡可憐兮兮略帶幾分張的俊臉，原本哀怨悲慼的表漸漸消逝無蹤，隨即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那麼好笑嗎？咱們能不能嚴肅一點兒？”蕭凡不滿道。

陳鶯兒一笑便收不住，渾然不顧蕭凡有些發黑的臉龐，笑得花枝『』，凹凸有致的軀如風擺楊柳般左搖右晃，看得蕭凡不由自主的暗暗吞了吞口水。

這個人跟從前大不一樣，一舉手一投足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魅『』，令人忍不住心旌激『』，經過兩年經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只知深閨繡花鳥的富家千金小姐了，如今的，從裡到外散發出一幹練的魅力，像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下展開了麗的翅膀，一顰一笑都吸引著蕭凡的目。

“大人擔心我會再次拐跑你的夫人？”陳鶯兒巧笑倩然，眼波流轉間顯人風。

蕭凡嘆氣道：“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我確實覺得跟一個人搶老婆有點沒面子，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敢再拐跑我夫人了……”

陳鶯兒目一閃，笑道：“大人爲何如此篤定？”

蕭凡瞟了一眼，嘿嘿壞笑道：“你被我打過一次屁，總該長長記『』了吧？難道你被我打上癮了？”

陳鶯兒頓時得俏面通紅，一想到蕭凡的大手曾經狠狠的『』上拍過無數次，覺得渾開始發燙，特別是那滿翹的『』尖，有一種被火灼燒般的覺，一顆心也隨之劇烈跳起來。

蕭凡瞧著陳鶯兒不可抑的模樣，也立馬驚覺玩笑開得有點過火了。

人家是子，而且還是古代子，從小著守禮傳統的教育，絕不是前世那些聽黃『』笑話還笑得花枝『』的現代人可比的，蕭凡這句調笑這個時代的禮教標準來說，幾乎可以算得上是非禮人家了，屬於非常孟浪的下流話，若較真兒的話，憑這句話就可以把自己扭送府，挨十幾下大板子了。

蕭凡趕乾咳數聲，道：“呃……抱歉，我失禮了。”

陳鶯兒紅著臉，垂頭沉默半晌，忽然噗嗤一笑，然後擡頭小小的白了他一眼，眼中波盈盈，除了怯，多的是幽怨的意。

蕭凡不由一呆，這眼中滿載的意太明顯，他甚至覺得自己剛纔的道歉有點多餘，他相信只要自己拋得下臉面，上去把剝了扔牀上直接和那啥，沒準也不會反抗，說不定就等著自己這麼幹呢……

有了三個老婆居然還如此純，蕭凡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這個話題當然不好再繼續下去，陳鶯兒輕抿紅脣，輕笑道：“還沒恭喜大人今日大登科呢，沒想到大人竟然文武雙全，輕輕鬆鬆校場上拿了個武狀元，滿京師的百姓都傳頌大人的颯爽英姿，大人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端的是朝堂砥柱重臣……”

蕭凡的笑容漸漸有些不自，這個話題還不如繼續耍流氓呢，他嚴重懷疑陳鶯兒現反過來調戲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尷尬的咧開，蕭凡乾笑不已：“見笑，嘿嘿，見笑了……我也是跟別人大戰三百回合才奪得的狀元，僥倖得很，嘿嘿……”

“大戰三百回合？可是……爲何市井皆言大人只一記彈弓就把榜眼給打趴下了？”陳鶯兒大眼一眨一眨的，表充滿了求知慾。

“那是簡略版！”蕭凡不假思的否定了。

“簡略版？”陳鶯兒語帶笑意。

蕭凡使勁點頭：“大戰三百回合，必須的！”

見陳鶯兒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蕭凡趕轉移了話題。

“陳掌櫃今日來找我，可有什麼事麼？”

陳鶯兒幽幽輕嘆，這個不解風的冤家，除了見見你，藉滿腹的相思，還能有什麼事？你……何時才能明白我的心？難道我付出得還不夠麼？

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陳鶯兒強笑道：“沒什麼別的事，今日只是特意來送還大人曾經送我的一幅畫兒……”

“一幅畫？什麼畫？”蕭凡一臉茫然。

陳鶯兒芳心暗惱，當初送我的那幅畫兒害得我吃不下，睡不著，終日以淚洗面，沒想到你竟然完全忘記這事兒了，難道你真的沒心沒肺嗎？

纖手進袖，陳鶯兒掏出了一幅細心卷好的薄薄畫卷，將它擱旁的茶幾上，然後冷冷道：“此畫畫無蝶，花無香，暗喻一生無偶，孤獨終老，大人的意思，民已經清楚了，可民卻萬萬不敢從命，大人手握大權，掌握萬千人的生死，但你管天管地，似乎也管不了民的終大事吧？”

蕭凡愕然：“你說的……啥意思？”

“原畫奉還，民的意思，大人已經很清楚，何必裝糊塗？民告辭！”陳鶯兒著滿的脯兒，轉便走，一陣香風飄過，伊人已無影蹤……

看著陳鶯兒忽然翻臉，說走就走，蕭凡坐堂的主位上楞了很久，然後一頭霧水的打開了陳鶯兒送還的畫卷。

發黃的畫紙徐徐展開，畫紙上，一朵怒放的牡丹花兒赫然映眼簾，蕭凡楞了一下，立馬便回憶起來了，這不是當初自己送給陳鶯兒的順水人嗎？原主人是畫眉的親哥哥燕世子朱高熾，蕭凡不懂這些風雅之，於是乾脆將它轉送陳鶯兒，自己白落了個人。

南唐徐煦的《玊堂富貴圖》，嗯……很值錢的東西，陳鶯兒幹嘛把它還給自己？還有，說那番沒頭沒腦的話到底啥意思？

蕭凡咂『』著，思許久也沒個頭緒，目自然落手中的畫卷上，卻見畫上的牡丹之旁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

仔細湊近一看，卻見原本孤芳一枝的牡丹花旁赫然多了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蝴蝶顯然是近添上去的，墨跡水印很明顯，圍著那株牡丹花盤旋停留，連蕭凡這不通趣之人也能看得出畫上的蝴蝶對牡丹的不捨依之。

蕭府的堂裡沉默了許久，忽然發出男主人的怒吼聲。

“這敗家的娘們兒！多值錢的一幅畫啊！好幾千兩銀子，上面瞎畫什麼呢？幾千兩銀子讓你給糟蹋了！暴殄天啊！”

陳鶯兒出了堂，轉之時，眼眶中打轉的淚珠兒便再也忍不住，簌簌掉落下來。

之一字，痛不生，此生還要多的苦痛，才能守得雲開見日？歲月無流過，眨眼便是兩年，人一生中麗的年華還經得起幾年蹉跎？若不能麗的那一刻委於你，我寧願孤獨終老……

這一剎，陳鶯兒忽然生出一出家避世的念頭，只想遠遠逃離，此生不再爲所困，不再想起這個令哭令笑令肝腸寸斷的男人，已經夠了這種折磨，也許，青燈經卷，纔是自己好的歸宿吧……

穿過蕭府堂前的迴廊，陳鶯兒走前院的花園小徑上，俏臉佈滿淚痕，一雙麗的大眼無神空的著前方，彷彿一沒有了靈魂的軀殼。

花叢外的一片草地上，忽然傳來了一道沉穩權威的蒼老聲音。

“這位施主，你有兇兆！”

陳鶯兒一驚，立馬回過神，惶然回頭去，卻見草地上一位穿著邋遢得辨不出本『』的道袍的老道士，正捋著鬍鬚嚴肅的盯著，那模樣就像給病人下達病危通知的資深郎中似的，那麼的篤定，權威。

陳鶯兒一見老道士便認出他了，這不正是那冤家拜的師父，名太虛的道士嗎？

太虛和蕭凡當年本江浦縣認識，後來太虛找到這張長期飯票，乾脆便賴上了蕭凡，蕭凡還陳家當醉仙樓掌櫃的時候，太虛便酒樓裡白吃白喝白住，陳鶯兒爲陳四六的千金，對太虛自然不陌生。

心上人兒的師父面前，陳鶯兒不敢怠慢，急忙去臉上淚痕，朝太虛襝衽爲禮，輕聲道：“見過老神仙。”

太虛嘿嘿一笑，幾步走到面前，然後仍舊用很權威的語氣道：“這位施主，你真的有兇兆！”

“敢問老神仙，民有何兇兆？”陳鶯兒大『』不解。

太虛裝模作樣仰著腦袋，烏黑骯髒的手指掐算了幾下，篤定道：“你近日有之災！”

陳鶯兒這兩年久經風浪，自然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富家千金，這樣的江湖把戲見得多了，聞言只是輕輕一笑，道：“既是老天註定，有災便有災吧，民活到現，過的每一天都像是災難，多一件一件又何妨……”

太虛聞言一呆，頓時急了：“之災啊！你難道不怕？貧道可以幫你的，十兩銀子就行，很劃算的……”

“生死各安天命，怕有什麼用？不得有郎，生亦何歡，死亦何懼……”陳鶯兒出神的盯著前方錦簇的花叢，喃喃自語。

太虛急壞了，兩隻烏黑的手捧著遞到面前，像個要飯的花子似的，哀哀求道：“十兩銀子不行，五兩銀子總可以吧，做人別那麼摳門兒，多給點兒……”

陳鶯兒見太虛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有些吃驚。

堂堂錦衛指揮使，欽封侯爺的師父，怎麼……這副悽慘模樣？那冤家平日裡是怎麼對他師父的？

太虛沒意陳鶯兒驚愕的眼神，猶自哀哀訴苦道：“不瞞你說，出家之人生活艱辛啊，我老人家活了一百多歲，還溫飽線上掙扎，就衝這一點，施主你怎麼著也該讓我給你算一卦，多賺點卦金買蹄膀，補一補我這張不斷泄『』天機的……”

陳鶯兒聽得大生同，不管這老道士說得是真是假，他畢竟是……那冤家的師父，說得那麼可憐，怎麼也該表示一下的。

於是陳鶯兒當即掏出了隨的繡花小荷包，將荷包裡面的幾錠小銀錁子數全塞給了太虛。

太虛兩眼一亮，用手掂了掂銀子的重量，約莫有一二十兩之多，這可算是小小發了一筆。

太虛手掌非常老練的一翻一轉，手裡的銀子便神奇般的消失不見，滿臉市儈貪婪之『』也很快恢復了道骨仙風之態，捋著鬍鬚高深莫測的微笑。

直到這時，太虛才正眼打量陳鶯兒，一見之下不由吃驚道：“咦？你不是江浦陳家的千金嗎？”

陳鶯兒苦笑道：“老神仙好眼力……”

太虛百多歲的高齡，對人世故自然看得徹，見陳鶯兒一副傷悲愴的模樣，頓時便明白了幾分。

賊兮兮的眼珠子滴溜兒轉了轉，太虛怪笑道：“陳小姐爲所困，嗯？”

陳鶯兒原本稍有所緩的傷懷緒，被太虛一提頓時又涌上心頭，還未答話眼眶便泛了紅，沉默不語的開始噎起來。

太虛唏噓嘆道：“之一字，害人不淺，也算是你一生的劫數，命該如此，怨恚傷懷也無用……”

陳鶯兒哽咽道：“民終究是命苦福薄之人，命裡註定他心裡沒有立錐之地，民……認命了！”

太虛眼珠子狡猾的轉了轉，道：“雖說緣分天註定，但也有事人爲，有些事，你若用的方法不對，終究還是會與緣分肩而過……”

陳鶯兒哭聲立止，睜著通紅的雙眼盯著太虛，驚喜道：“老神仙這話……莫非此事尚有轉機？還請老神仙教教民……”

太虛哈哈大笑：“區區小事，這有何難，可笑世人好不懵懂！”

陳鶯兒頓時欣喜萬分，毫不猶豫朝太虛盈盈跪倒，道：“求老神仙指點。”

“哈哈，指點，嗯，當然沒問題……”太虛笑聲一頓，老臉板得的，道：“……貧道指點你，你給我多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