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們開完了會，一個個心滿意足的向蕭凡告辭。

他們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今日的會議對他們來說收穫頗。

能夠位列朝班的大臣，其地位權位已然令天下人高山仰止了，但人的慾如萬丈壑，永遠也填不滿的，如果能夠再升一升兒，或者晉個爵位，誰會不願意？傻子纔不願意呢

臣們雖說人品值得懷疑，但他們絕不是傻子，一個個比猴兒還。

久居棧位的大臣們其實並沒有很高的原則和底線，他們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因爲個人或家族的利益，只要對自己有利，殺父仇人都可以坐在一起熱乎得跟親兄弟似的。

蕭凡主張大興武事，與他們的利益產生了衝突，不過蕭凡後來給衆人許下升晉爵的願，大大緩解了這種衝突，他們幾乎不用考慮就可以做出取捨。

世事本就如此，一啄一飲，一索一還，有利則合，無利則分。

改革軍制的主張若在金殿上提出來，也許會遭到朝堂大部分大臣們的堅決反對，不管怎樣，至還有這些黨們會與他站在一條陣線上，這就足夠了。

——事實證明，人這一生確實需要幾個朋友，狐朋狗友都行。

送走了黨們，已是掌燈時分，蕭府該開飯了。

蕭凡的三位妻子都在院用飯，前堂旁邊的飯廳裡只有張三，太虛和蕭凡三人。

一家人其樂融融，很溫馨的氛圍。

曹毅正好在這個時候進了蕭家的門。

蕭凡朝他挑了挑眉，客氣道：“吃了嗎？”

“吃了。”

“再吃點兒？”

曹毅很爽快：“行”

吩咐下人添了碗筷，曹毅老實不客氣的拎過一罈酒，又撕下一條，大啃特啃起來。

蕭凡直著眼看曹毅的吃相，嘖嘖道：“你這模樣真讓人長食慾……”

太虛見曹毅狼吞虎嚥，不由急了，兩手飛快的開始跟曹毅搶起桌上的菜，但是曹毅搶菜的段數明顯比他高上不，不慌不忙之間，一手便悠閒的把菜送進裡，茸茸的大蠕幾下，便吞嚥進去，既從容又瀟灑。

太虛裡不停的狠嚼，兩手飛快的在菜碟裡起起落落，一雙小眼睛盯著曹毅，竟出了焦急和仇恨的神。

蕭凡和張三則很淡定的坐著不，看著這兩人圍著桌上幾盤菜搶來搶去。

不知過了多久，太虛搶不過了，氣急敗壞的一拍桌子，怒道：“姓曹的，你今兒來砸我飯碗的吧？”

曹毅滿油，愕然的著太虛，一臉莫名其妙：“…………”

…………

…………

酒足飯飽，曹毅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兒，這才發現蕭凡端著飯碗，舉著筷子，一不，神木然的著桌面。

曹毅一楞：“你怎麼不吃？”

蕭凡用筷子敲了敲菜碟，面無表道：“……你讓我吃什麼？”

桌上幾個菜碟乾乾淨淨，可鑑人，比太虛的臉還白淨。

曹毅不好意思的笑了，撓頭道：“……你家廚子不錯，哪兒請的？”

蕭凡嘆道：“你是掐著飯點兒特意來我家蹭飯的吧？”

“我是來跟你談公務的，……順便吃頓飯。”

一旁的太虛氣道：“你放屁一順便就把咱們三個人的份兒全吃了，你好意思讓老人家肚子嗎？”

曹毅尷尬的笑：“…………”

蕭凡翻了個白眼兒，道：“師父，如今咱們已不是昔日山神廟裡那般落魄的景了，菜吃完了咱們廚子再做幾個便是，幹嘛橫眉怒眼的……”

“吃不吃是另一碼事，問題是姓曹的這小子態度不對一點都不懂什麼敬老……”

張三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淡淡道：“師弟……”

“在。”

“閉”

“是。”太虛老實得跟孫子似的。

蕭凡當即命廚子再做幾個菜，然後擱下碗筷，便與曹毅說起了正事，太虛則一臉幽怨的舉著筷子，在菜碟裡翻找著裡面剩下的零星沫兒，一筷又一筷的送進裡，一星一點都不放過。

曹毅取過一小竹籤子，一邊漫不經心的剔牙一邊跟蕭凡彙報工作。

“……錦衛派進各大臣家裡潛伏的探子送來了消息，史黃觀不知怎的，竟然知道了你要改革軍制的想法，他糾集了幾個清流大臣正在他府上對你破口大罵呢……”

蕭凡面孔搐了一下，冷冷道：“他罵我什麼？”

曹毅乾笑道：“這個……你還是別問了，反正不是什麼好話，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好吧，跳過這個問題，他請了哪幾個大臣去他府上？”

曹毅掰著手指數道：“禮部尚書張紞，刑部尚書楊靖，左都史暴昭，戶部右侍郎卓敬。”

蕭凡冷笑：“清流一黨又死灰復燃了，這幫迂腐愚蠢的書生，除了誤國誤君他們還會幹什麼？”

曹毅嘆道：“好不容易整倒了一個黃子澄，黃觀這幫人又得瑟起來了，他孃的長江後浪接前浪，啥時候是個頭呀”

“只要朝廷還在，這些自詡忠臣的清流就不會絕，史上總有這麼一幫人正氣凜然，除了他們自己，看滿朝文武都是臣佞臣，只有他們纔是對朝廷對天子忠心，別人的忠心都是虛假意……”

曹毅嘆道：“現在你的敵人又冒出頭了，你打算怎麼辦？”

蕭凡苦惱的抓了抓頭皮，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這幫人殺又殺不得，抓也抓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跪在他們面前他們一聲大爺，請他們放過我，別老跟我爲難……”

曹毅想了想，忽然目兇，道：“無毒不丈夫，要不我現在派心腹之人給黃觀府上放一把火，把那幾個混蛋全燒死在裡面，然後跟應天知府支應一聲，就說是黃府書房倒了燭臺，走水了，此事若做得，當可天無，任誰都不會懷疑，這幾個人一死，朝中清流還有誰再出來領頭？天賜良機啊蕭老弟，你覺得怎樣？速下決斷吧。”

蕭凡悚然一驚，急忙搖頭道：“此事絕不可爲曹大哥，這是造孽啊”

曹毅急道：“他們是你的敵人，對敵人怎可如此仁慈手？”

“曹大哥，不是我仁慈，這幾個人皆是朝中重臣，兩個尚書，一個侍郎，還有兩個領袖朝堂言，他們若死，朝野必然會引起一場大震，如今諸王各藩不穩，皆在駐足觀朝廷向，燕王更是厲兵秣馬，對天子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若朝堂死了這麼幾位重臣，難保燕王和其餘諸王會不會鬧出什麼靜來，再說，我昨日纔回到京師，結果與我不和的黃觀和那幾位大臣今日就被燒死了，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嗎？這本來就是個很大的，朝中那些言都不是傻子，他們怎麼可能不懷疑？若風聲傳到天子耳中，恐怕從此會對我生了猜忌，此舉得不償失，萬不可爲”

曹毅本是個人，除了殺人放火，本想不出別的法子，聞言急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到底怎麼辦？”

蕭凡想了想，道：“黃觀他們除了罵我，還說了什麼嗎？”

曹毅沒好氣道：“黃觀說了，明日開始私下串聯各科道史言給事中，衆人約定，如果你真的在朝會上公然提出改革軍制，致令朝廷風氣走向重武輕文，他們一定會羣起而攻之，向天子參劾你禍國政，然後他們會以死相諫，天子砍了你的腦袋，以清君側。”

蕭凡心頭一逆上涌，俊臉霎時氣得通紅，狠狠一拍桌子，大怒道：“好毒啊我蕭凡究竟做錯了什麼，竟如此不被同僚所容曹大哥，你去放火，燒死他們拉倒”

曹毅喜滋滋的應了一聲，拔就往外走。

“慢著回來”蕭凡住了他。

曹毅納悶的走了回來。

“就當我剛纔什麼都沒說，你老實坐在這兒剔牙吧……”

曹毅：“…………”

此刻蕭凡的怒漸漸緩和，神恢復了冷靜，道：“剛纔那句話只是在向你們表示，斯文人也是有脾氣的……”

曹毅：“…………”

“脾氣歸脾氣，但是別玩真的，後果很嚴重……”

曹毅：“…………”

細心在菜碟裡挑揀著沫兒的太虛一齜牙，嘿嘿怪笑道：“果然是什麼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你比我還不著調兒了”

…………

…………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曹毅只好坐下來，神很無奈的剔著牙，懶洋洋的問道。

蕭凡聳肩道：“我屬於慢熱型的，待我好好想個辦法再說吧，反正只要我沒有公然在金殿上提出改革軍制的主張，黃觀他們就參不了我，這回的主權握在我手上。”

曹毅興道：“要不要殺人？”

蕭凡汗：“應該不用吧……”

“那要不要放火？”

“也不用……”

曹毅頓時變得頹然，有氣無力道：“又玩你那套謀詭計？不殺人，不放火，這樣鬥起來有什麼意思？”

“……我暈。”

曹毅咧開，用小竹籤兒剔著牙，沒打采道：“隨你吧，有什麼要用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旁的張三閉目打坐，而太虛手裡的一雙筷子在菜碟裡起起落落，挑揀碟子裡的沫兒吃得不亦樂乎……

蕭凡和曹毅聊著聊著忽然住了口，二人的眼神怪異的盯著吃沫兒吃得非常歡快的太虛。

“老……老神仙……”曹毅聲音帶著幾分抖。

“幹嘛？”太虛頭也不擡，沒好氣回道。

“你把這碟子裡的沫兒……全吃了？”曹毅非常震驚的盯著太虛。

太虛怒哼道：“你把全吃了，貧道吃點沫兒不行嗎？”

曹毅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沫兒，是我剔牙剔出來的……”

太虛呆楞許久，老臉漸漸發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