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吏又張大了，這次他不敢遲疑，老老實實把蕭凡的話記在了奏報上……蕭凡接過奏報，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滿意的笑了。

蓋上欽差大印以後，蕭凡吩咐道：“六百里加急，將報捷奏報送往京師，呈天子覽……”

文吏小心翼翼道：“……大人，若是燕王的奏報與大人您的不太一樣，怎麼辦？”

搶戰功搶得如此明目張膽，這位欽差大人也算是古今第一了。

“天子一定會信我的，燕王這人凡事喜歡誇張，不盡不實之多矣，他那人實在不怎麼靠譜……”蕭凡義正嚴詞，語氣分外篤定。

文吏：“…………”

朱棣一戎裝，靜立於山海關巍峨的城樓之上，一手按住佩劍，神肅然的眺著北方廣袤遼闊的草原。

殲滅數萬韃子，他的臉上卻沒有毫大勝之餘的得意之，反而一片沉重莊嚴

。

蕭凡站在他後，定定著他的背影，心頭忽然涌上一說不出滋味的緒。

朱棣是好人嗎？他藏野心，圖謀不軌，坐擁十萬雄師，虎視南京朝廷，伺機犯上作，夢想有朝一曰面南背北稱王，簡直是典型的臣賊子。

朱棣是壞人嗎？他興兵布武，雄才大略，爲捍衛漢人疆土的完整，指揮麾下將士擊殺韃子，抵外族侵，先帝給他戍守藩地的重任，他兢兢業業，從不曾懈怠半分。

好與壞，這兩個字太顯單薄，用諸他的上，都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蕭凡忍不住低聲嘆息，如果老天能夠消去他心中的野心，讓他只做一名終生戍守疆土，忠於朝廷的名將，那該多好啊！

定了定神，蕭凡非常正式的朝朱棣長長一揖，誠心誠意道：“恭祝王爺旗開得勝，立此不世奇功。”

朱棣回過頭，微微扯了扯角，道：“蕭大人，若論戰功，你比本王更卓著纔是，你領孤軍深草原，刺殺韃子數名大將，燒營焚糧，引鬼力赤本王鶴翼大陣，又在關外韃子敗逃的路上設下埋伏……說起來，若非是你，此戰恐怕收穫不了如此碩的戰果，本王還得謝你纔是……”

蕭凡惶恐道：“下汗，慚愧無地！下對軍事一竅不通，完全是一通打，想到哪裡打到哪裡，班門弄斧，王爺見笑了……”

朱棣定定看著蕭凡許久，目很是複雜，半晌，蕭然長嘆道：“可惜你不能爲本王所用，可惜啊……”

“下爲天子所用，王爺……亦爲天子所用，難道不是嗎？”蕭凡目灼灼的盯著朱棣。

朱棣強自一笑，扭過頭繼續看著關外遼闊的草原，答非所問道：“江山如畫，一時多豪傑！蕭大人，如此秀壯闊的河山，不知何年何曰纔會歸於寧靜，不再有那刀兵烽火肆？”

“王爺有此雄心，北疆一定固若金湯，天子遠在京師，當可高枕無憂矣。”

朱棣忽然仰天大笑：“本王之志，不僅僅只是戍守北疆而已……”

蕭凡眼皮急跳數下，朱棣這句話，說得有些明目張膽了，他對自己這個代表天子的欽差大臣說這句話，到底有何用意？

“人各有志，想必王爺志如鴻鵠，高遠莫及？”蕭凡小心翼翼試探道。

朱棣嘿嘿冷笑，目銳利的盯著蕭凡，答非所問道：“蕭大人之志，可否說與本王聽聽？”

蕭凡不假思索道：“老婆孩子熱炕頭，上炕認識娘們下炕認識鞋……”

“……有更高遠一點的志向嗎？”

“炕再大一點，娘們再多一點……”

“還能更高遠一點嗎？”

“子弱，再多就不了了……”

朱棣長嘆：“我和你果真是八字不合，話不投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