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羣臣哀慟痛哭，聲震雲宵。~~~~

蕭凡不著痕跡的躲在痛哭的羣臣之，跟所有人一樣跪拜在地上，頭也不敢擡，跟著大臣們乾嚎大哭。

一代帝王冥逝歸天，而且這個帝王是史上有名的開國君主，他開創了華夏古代史上最後一個漢人王朝，這樣的功偉績，這樣的雄才大略，按理，蕭凡應該到悲痛和惋惜的。

可是，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生前好幾次殺了他，這樣的經歷近如昨日，他怎能對這位帝王的逝世悲痛得起來？

蕭凡一如他的名字，他只是個平凡人，有有恨，有狹隘的一面，也有正義的一面，當然，也有一點點小心眼。

嚴格說來，朱元璋算是和他有仇的，擱了前世，殺人未遂那也犯罪。

今日氣死了老朱，算是一報還一報，很符合佛家所說的因果循環。

以前結下的樑子一筆勾銷，但是讓他悲痛，他做不到，老實說，他沒學諸葛亮似的跑到周瑜棺材前一邊哭還一邊指桑罵槐，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厚道了。

但是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此刻他的份是臣子，皇帝死了，臣子是必須要哭一哭的，不論真心還是假意，這個時候眼淚掉得越多，說明他越是忠臣，——歷史上有許多皇帝死了，大臣哭著哭著也一頭撞死在玉階前的事例，不過蕭凡沒打算這麼做，他其實更認爲那些撞死的大臣是因爲演得太戲了，沒控制好腦袋撞玉階的力度，結果悲劇了……

跪在地上哭一哭，表一下忠心這沒問題，但是別玩真的……

蕭凡現在哭得很傷心，可以算得上悲痛絕，臉上的淚水鼻涕糊一團，糟糟的樣子除了噁心，當然更顯出了他的忠心。

他躲在大臣們中間，一邊哭一邊擡眼悄悄的看著前方不遠朱元璋的。

見幾名太醫抹著眼淚給朱元璋診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蕭凡哭著哭著渾一震，眼中目閃爍不停，顯得特別心虛。

古代的醫生會不會查出朱元璋其實是被氣死的？他們沒那麼厲害吧？

幸好太醫們果然如蕭凡想象中那麼沒用，診了一會兒以後，衆太醫互視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接著，一方黃絹蓋上了朱元璋毫無一生氣的容。

黃絹蓋上的那一剎，殿跪著的大臣們哭聲愈大，聲可震天。

朱允炆跪在朱元璋最前面，哭得眼睛紅腫，幾暈厥，旁邊跪侍的宦不得不一左一右攙住他。

黃子澄跪在朱允炆後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濁的老淚順著臉龐流到襟上，猶自捶嚎啕不已。

這是個真正的忠臣，一生恪守著聖人“君君臣臣”的教誨，朱元璋的逝世對黃子澄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這種打擊不是因爲個人的，而是出於江山社稷，國家天下的大公之。

此時此刻，相比蕭凡假惺惺的乾嚎，黃子澄的人格自然比他高尚了許多。

武英殿百餘大臣放聲大哭，大殿悲聲一片，氣氛哀傷而沉痛。

黃子澄使勁乾了老淚，回首環顧了一圈，見跪在朱允炆後不遠的二十幾位王爺哭得東倒西歪，很是悲痛的樣子，黃子澄忽然心神一震，立馬從悲痛的緒中醒過神來。

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有件大事還沒辦

黃子澄趕站起，側立於跪拜著的羣臣一旁，清了清嗓子，哽咽著大喝道：“衆同僚且住哀痛聽老夫一言”

朱元璋一生誅殺大臣無數，大臣們對他又敬又怕，卻實在產生不了多君臣之，此時哭泣也不過應個景，表表忠心而已，聽得黃子澄站出來說話，大殿很快安靜下來，只剩朱允炆一人在斷斷續續的泣。

黃子澄又了一把眼淚，哽咽道：“陛下駕崩，龍歸天，此乃我大明之大不幸國喪也舉國悲痛，兆民同哀但是……我等爲大明臣子，不可因私而忘公，今日國失英主，朝無明日，然則國不可無主，天不可無日，老夫不才，斗膽陳於各位同僚，此時此刻，我等要做的第一要務，是請出先帝命，擁立新主，再商議先帝葬儀之事，諸公以爲然否？”

衆臣聞言，紛紛點頭稱是。

二十餘位王爺互視一眼，也終於點頭應了。

黃子澄見王爺們默然無言，久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於是沉聲道：“請禮部尚書鄭沂鄭大人請出先帝旨，示於滿朝文武公侯”

鄭沂聞言站了起來，從袖中出一卷黃絹，走到衆臣前，然後緩緩將黃絹展開，面肅穆沉靜，凜然大聲道：“先帝命在此，衆臣叩拜——”

衆臣紛紛口稱萬歲，伏地而拜。

鄭沂沉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憂危積心，日勤不怠，務有益於民。奈起自寒微，無古人之博知，好善惡惡，不及遠矣。今得萬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孫允炆仁明孝友，天下歸心，宜登大位。外文武臣僚同心輔政，以安吾民。喪祭儀，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臨三日，皆釋服，毋妨嫁娶。諸王臨國中，毋至京師。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從事。欽此”

旨唸完，殿羣臣又是一片哭嚎聲，紛紛拜了下去。

黃子澄站了起來，緩緩掃視羣臣，目刻意在二十幾位進了京的王爺們上多停留了一下，沉聲道：“先帝命在此，各位藩王和同僚們可有疑慮？”

旨中說了諸王不用進京弔喪，可藩王們既然已經進了京，這句話自然被所有人忽略過去。

衆藩王左顧右盼，面面相覷，神間頗爲猶豫。

其中寧王朱權年紀最輕，剛滿二十歲，輩分上卻已是同年的朱允炆的叔叔，朱權脾氣最是直爽火，因其與燕王兄弟之頗爲深厚，朱棣在京師時曾表示朱允炆不能容人之怨意，於是朱權聞言擡頭帶著幾分不服的問道：“四哥燕王未至京師，此時擁立新君，是不是太急了？何妨將先帝大葬之儀辦完，待四哥進京之後，所有皇族之人全部聚齊，再議擁立新君之事？”

蕭凡聞言眉梢一挑，擁立新君的關鍵時刻，可不能橫生枝節，這個時候太敏了，任何敢擋著朱允炆即位的人，都應該被視爲敵人。

於是蕭凡直了子，朝守在殿門外按劍而立的曹毅打了個手勢。

曹毅很有默契的點頭，很快，殿外傳來輕微雜的腳步聲，數百名錦衛校尉魚貫進了大殿，人人帶著滿肅殺之氣，將藩王們圍在圈中，一不的盯著藩王們。

殿中哀傷悲痛的氣氛頓時一變，變得凝重而張，殺氣漸漸瀰漫於大殿之上。

衆臣大驚失，皆伏於地上不敢稍。

朱允炆卻一臉哀傷絕的模樣，楞楞的注視著朱元璋的，眼中滿是迷茫和惶然，對外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藩王們卻被錦衛的這個舉驚呆了，接著二十餘位王爺盡皆大怒，喧譁之聲不絕於耳。

朱權然道：“蕭凡，你這是什麼意思？擁立新君乃我天家之事，你敢對皇子犯上不敬？”

蕭凡站起，神一片平靜，他瀟灑的拂了拂頭髮，慢吞吞的道：“寧王殿下，天家並非一人之家，天下人皆矚目於此，擁立新君是先帝的旨，下爲大明臣子，錦衛也只對皇帝陛下負責，只知依旨行事，膽敢違旨者，下可不管您是不是王爺皇子，該抓的照樣抓”

遠遠站著的黃子澄聽到蕭凡如此說，難得的向他投去讚賞的眼神。

儘管二人政見不同，在朝堂上水火不容，可他們畢竟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朱允炆竭力的擁護。

朱權見殿勢變得張，錦衛對他虎視耽耽，大有一言不合便將他拿下的意味。

朱權也不是個莽夫，勢單力薄之下，自然不便再出口反對，擁立新君已不可阻止，無論名分還是大義正統，朱允炆的即位都毫無挑剔之。

於是朱權小心的瞟了默然無聲的朱允炆一眼，然後低下頭去，悻悻的哼了一聲，道：“本王也沒說不遵先帝旨啊，蕭凡你搞出這麼大的靜，不覺得太小題大作了嗎？”

蕭凡見朱權服，自然也樂得給他個臺階，聞言呵呵笑道：“寧王殿下言重了，下才疏學淺，有時候聽不懂話，常常造誤會，剛纔一聽王爺要等燕王進京才擁立新君，下還以爲殿下想違旨呢……呵呵。”

蕭凡這話說的似輕實重，朱權聽得冷汗淋漓，強出笑臉道：“蕭指揮使多慮了，本王生藏不住話，直來直往慣了，有些話說出來明明是沒有惡意，但聽在別人耳朵裡，卻又了另外一層意思……”

刀兵威之下，終於令朱權改變了態度。

蕭凡心中長舒一口氣，笑道：“王爺的意思下很是認同，人的語言就是這麼奇妙，有時候一字之差往往意思就不一樣了，比如說，王爺對某個子，下誇王爺是癡漢，這是好話，可下如果說你是‘癡漢’，意思就不一樣了……”

朱權：“…………”

蕭凡見衆人盡皆無語的看著他，不由莫名其妙，轉頭問旁的曹毅道：“這羣人怎麼了？我說的笑話很冷嗎？”

曹毅了汗：“……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打了個冷戰。”

黃子澄見勢已定，急忙大聲喝道：“諸王及朝中同僚，我等先拜祭先帝，再以君臣之禮參見新君”

衆人神一凜，於是紛紛朝朱元璋的三叩九拜，然後朝朱允炆再次三叩九拜，正式以君臣之禮，拜於朱允炆前。

“先帝英靈不遠，新君即立，乘時應運，承繼天道，更越聖朝，君德用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臣齊聲伏拜，第一次以臣子見君的禮儀，正式參拜朱允炆。

朱允炆被宦攙扶著站在朱元璋前，著羣臣向他施禮，蒼白英俊的面孔泛上幾分茫然無措。

“你……你們……都平吧。”朱允炆張的道。

“陛下”黃子澄看不過眼了，站出來沉聲道：“按朝儀，新君即位當由大臣三請，而新君三辭，你……你這也太不符禮儀了”

朱允炆聞言更慌了，愈發張道：“啊？這樣啊……那我不當了。”

黃子澄老臉頓時氣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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