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軍報來了？”曹毅喝了口酒，眼神中流出一種了悟。

蕭凡一擡手，遞給雅閣兩位姑娘兩錠銀子，沉聲道：“二位姑娘先出去一下吧。”

二位姑娘得銀子，神歡欣的出去了。

蕭凡這才嘆了口氣，道：“不錯，北平軍報傍晚時分到了京師，陛下召集衆臣議事，燕王主請纓，要求回北平領軍擊敵……”

曹毅冷笑道：“又是一番慷慨激昂，對吧？弄不好他也許在天子面前痛哭流涕，誓言若不掃除北元，提頭來見什麼的，對吧？”

“曹大哥簡直是燕王肚裡的蟲子，而且還是超級大蟲子……”

“你別噁心我行嗎？我曾跟隨燕王多年，他遇事會有什麼反應，我比誰都清楚。”曹毅角微微勾起，出一抹譏誚的笑容。

蕭凡撇道：“是啊，今日燕王在天子面前表現得赤膽忠肝，形象正義得一塌糊塗，好象滿朝文武就他一個人忠心耿耿似的，真讓人不待見，要不是打不過他，我早上去他了……”

“天子對此事如何決斷？”

蕭凡愁眉鎖道：“天子今日未曾決斷，不過看樣子天子顯然已被燕王那番表演所打，看天子的態度，似乎頗爲傾向讓燕王回北平……”

曹毅嘆氣道：“燕王若回北平，無異龍大海，虎進深山，如今天子已漸老邁，他日龍歸天，天下尚有何人能製得住燕王？燕王在北平招兵買馬，收買人心軍心多年，甚至對北平以外的府也暗中培植勢力人手，其用意不言而喻。太孫殿下年輕資淺，恐怕不是燕王對手……”

蕭凡越聽心中越沉，端杯狠狠飲盡一口酒，目中的神愈發鬱卒。

曹毅見蕭凡煩惱的模樣，不由笑了：“蕭老弟，有句話我一直未曾問過你……”

“什麼話？”

“當初你我在江浦縣時，我覺得你是個人才，於是爲燕王拉你彀，那時你便清楚的知道了勢，燕王強而太孫弱，爲何我幾次三番拉攏你，你都拒絕了我？你是怎麼想的？”

“因爲你每次拉攏我時，我都喝了酒，腦子不清醒，你若趁我清醒的時候跟我說，我肯定答應你了……”

曹毅臉黑：“…………”

“好吧，不開玩笑。你拉攏我時，我已認識了太孫殿下，我是個重的人，太孫殿下以朋友兄弟待我，我怎好意思轉而投奔燕王，將來與他戰場爲敵呢？世事很有兩全其者，既然因爲兄弟而選擇了弱勢的一方，那麼就不必去考慮敵人有多強大了，最壞的結局不過一死而已，我可以死得痛痛快快，毫無愧疚。可若要我背叛朋友，賣友求榮，那時我就算位極人臣，也不會活得開心，那種煎熬的覺還不如死了的好……”

曹毅容道：“所以，你爲了與太孫殿下的這份，拒絕了也許更明的前途？”

蕭凡笑道：“你一定要把我說得這麼偉大，我也不反對，也許我本來就這麼偉大，曹大哥，人生難得一知己，我今生能到你和太孫兩位朋友，端的不枉此生，給我再大的兒，再多的銀子我也不換。”

曹毅容抱拳道：“曹某能認識老弟，實乃今生幸事！”

蕭凡無限唏噓道：“兄弟是什麼？兄弟就是當你年紀老得快嚥氣兒了，還能扶著你巍巍一起逛窯子的人啊……”

曹毅打量了一下雅閣，直著兩眼嘆道：“老弟的比喻實在是……”

“切？”

“然也！”

…………

…………

這一晚曹毅喝得酣暢淋漓，蕭凡心中諸事鬱結，也喝多了，二人付過銀子，醉醺醺的互相攙扶著走下了畫舫，踉踉蹌蹌行走在秦淮河畔，寧靜沉寂的秦淮河岸邊只聽到二人嘻嘻哈哈的笑鬧聲，聲音肆意狂放，在靜靜流淌的秦淮河上空迴盪不絕……

“曹大哥，你覺得江都郡主如何？”蕭凡打著酒嗝，大聲問道。

“絕佳人，傾國傾城，與你正是郎才貌！”

“曹大哥，你覺得畫眉如何？”

“妝玉琢，用至深，與你正是天作之合！”

“這個也行，那個也行，他**的！怎麼兩個湊到一起就不行呢？我就娶兩個了，管得著嗎？”蕭凡惡狠狠的罵著話。

曹毅酒意漸深，哈哈笑道：“蕭老弟，誰他孃的敢攔著你娶人兒，哥哥我抄刀宰了他！甭管他是誰！男兒縱橫世間，自當睥睨天下，橫行無忌！連個想娶的人都娶不到，活著還不如那些沒卵子的太監！”

蕭凡大笑，拍著曹毅的肩道：“曹大哥說得對！娶個想娶的人都辦不到，那還男人嗎？曹大哥你幫我記住，將來如果有一天，誰著我只準娶其中一個，你就……”

“幫你宰了他！”

“呃……這樣不禮貌，你還是幫我想想辦法，讓我兩個都娶了吧……”

“哈哈，行！老弟是個風流種子，哥哥我絕不讓你辜負了人恩。”

…………

…………

二人在深夜的京師街頭踉蹌行走，肆無忌憚的笑鬧，年意氣，輕狂之態畢顯。二人酒喝得太多，漆黑的夜裡竟認不得回家的門了。

蕭凡已醉得快癱一團泥，搭著曹毅的肩膀走了半天，終於不耐煩了，於是強打起神，站在一陌生的大街上忽然扯開了嗓子大喊道：“起來！起來！都給我起來！錦衛查房！”

嘹亮的嗓門在深夜的街頭傳出老遠，於是街邊許多住戶人家都紛紛亮起了燈。

蕭凡接著大喊：“都把大門窗戶給我打開！”

於是，家家戶戶都打開了窗戶，莫名其妙的出頭，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蕭凡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然後他忽然表一黯，打著酒嗝指著自己俊臉，大聲道：“認得我嗎？你們都認得我嗎？”

窗戶衆住戶紛紛茫然搖頭。

蕭凡忽然星目流下淚來，表十分的無助，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聲音道：“大夥兒看看我是誰家的孩子，把我給領回去啊……”

衆人滿頭黑線：“…………”

砰砰砰。

一陣關窗戶的聲音。

繼續睡覺！

宿醉醒來是最痛苦的。

蕭凡著起，著太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臥房。

昨夜是怎麼回來的，他一點都不記得了，他只知道現在頭很疼，腦袋裡像有無數小人兒咚咚咚的敲著鼓，聽節奏居然還是將軍令……

蕭凡哼哼了兩聲，掙扎著走下牀，剛站起，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又一頭栽倒在牀上。

門外一陣細碎的腳步快速行來，蕭畫眉端著茶走到蕭凡邊，見狀急忙將茶盞兒擱在桌上，然後一把攙住蕭凡。

“相公覺得怎樣？頭是不是很疼？”畫眉關切的問道。

蕭凡痛苦的著太，嘶啞道：“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蕭畫眉小小的俏臉頓時浮現一陣古怪之，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蕭凡長長嘆了口氣，道：“算了，你不用說了，可以想象，我昨晚的形象一定很狼狽……”

蕭畫眉眨了眨大眼，角抿一條彎彎的弧線，輕悄道：“你昨晚回來抱著前院守門的土狗痛哭流涕，說什麼終於找到組織了，哭著喊著非要跟它拜把子，張管家勸你，你還跟他急，……這算不算狼狽？”

蕭凡俊臉霎時流下了淋漓的冷汗，著臉道：“畫眉，幫我找繩子……”

“相公要繩子做什麼？”

“活不了……找房樑，上吊！”

…………

…………

畫眉悉心給蕭凡臉，爲他整裝，小小的年紀，作卻像足了一個溫賢惠的小妻子，看來這段時間在家專門學過相夫教子的課程。

蕭凡心中洋溢著淡淡的溫馨，男人嘛，日子就得過這樣才一個舒坦，家裡已有一位如此賢惠的小妻子了，現在外面又多了一個江都郡主，這一刻蕭凡對畫眉產生了愧疚，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花心了？

可是……江都郡主對自己深種，他又何忍負之？那樣不是毀了另一個人嗎？

的問題實在太令人煩惱了，習慣前世一夫一妻制度的他，對古代這種三妻四妾的士大夫腐朽墮落的生活很不適應。

正凝神想著這些事的時候，令他煩惱的源來了。

張管家在月亮門外稟報，江都郡主來訪。

蕭凡俊臉一苦，帶著幾分遲疑和赧然的著正在給他整理著裝的畫眉。

畫眉俏然笑道：“相公快去吧，別讓人家郡主久等了……”

“畫眉，我……”蕭凡想說點什麼，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畫眉瞭然的一笑，道：“相公別多想，君之所喜，亦妾之所喜，屋及烏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只要郡主真心待你，我會和好好相，此生定不讓你爲難。”

蕭凡激的抓住了畫眉的手，道：“畫眉……”

“嗯？”

“……等你年了，每個月多分你三五天，讓你好好睡我……”

畫眉雀躍：“……好！”

蕭凡很有禮數的將江都郡主請到了書房。

古來待客有好幾種，其一是在府前堂，主人在前堂招待的客人，則說明這個客人與主人的很是泛泛生疏，其二是在府裡的堂，也就是穿過前堂，接近院的地方，在堂待客，客人與主人的關係自然便親了很多。

書房自古便是很私的地方，主人若在書房接待客人，足見與客人的關係很不一般。

江都郡主見蕭凡把自己往書房領，俏臉便一直盪漾著發自心底的喜悅笑容，跟在蕭凡後慢慢走著，兩隻麗的大眼彎兩道迷人的弧線，薄薄的紅脣也的抿著，彷彿生怕不小心發出愉悅的笑聲失了態。

進了書房，郡主便迫不及待的開始打量心上人兒最私的地方。

蕭凡的書房其實很普通，跟別人的書房沒什麼兩樣，再說他本人也不是什麼很學習的人，這間書房對他而言頂多只能算是做個樣子，好歹自己也是同進士出，家裡沒個書房傳出去太不講究了。

江都郡主顯然不這麼認爲。

在眼裡，心上人的一切都是極好的，包括書房在。

所以一進門便忍不住嘖嘖讚歎，眼中充滿了欣賞，不時還好奇的出纖手一下房裡的擺設。

書房很古樸，很典雅。

房四不規則的裝飾著前朝的古董，瓶瓶罐罐令郡主不釋手。

寬大紅木書案上，文房四寶整齊的擺放在案頭，所用皆是名貴之，湖筆，徽墨，宣紙，端硯，擱放得井然有序，它們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基本都是新的，沒怎麼用過。

蕭凡只用它們興致盎然的寫過一幅字而已，那幅字如今已裱好，大明大亮的掛在書房裡。

江都郡主巡梭的目很快落到了房東側牆壁高高懸掛著的那幅字上。

一看之下，郡主不由小微張，俏目圓睜，吃驚的倒了一口涼氣。

“這……這是……”郡主結結。

牆上那幅字，字跡山舞銀蛇，飛龍走，狂放不羈的寫著三個行草大字：“發大財”。

落款是“錦衛同知蕭凡題”

“這……是你寫的？”郡主不敢置信的看著蕭凡，又轉頭看看那幅字。

蕭凡赧然點點頭。

江都郡主垂著頭不說話了，良久，的眼睛又彎起，彎得像兩新月，隨即忽然噗嗤笑出聲，笑聲出口，愈發不可抑止，直笑得前仰後合，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