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寒天，江浦的大街上出現了三道瑟的人影，有老有有小，三人互相攙扶，走街串巷找了很久，這纔在一戶看起來頗爲殷實的富戶門前停住了腳步。

“你去化？”太虛斜睨著蕭凡。

蕭凡穿著太虛那邋遢骯髒的道袍，臉孔被黑泥塗黝黑的一團，乍看之下跟被手雷炸過的唐老鴨似的，這模樣甭說人了，就是他親爹親孃從棺材裡復活，恐怕也認不出他來。

蕭凡是好面子的人，一時拉不下臉來，這種典型的掩耳盜鈴被太虛深深鄙夷，他不明白化緣有什麼好丟臉的。

看來百歲的代不是那麼容易越的。

蕭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敲了敲那扇閉的富戶人家大門。

“咚咚咚。”

敲門聲溫得像出牆紅杏半夜會夫。

大門毫無反應。

“咚咚咚。”

大門仍無反應。

太虛怒了：“像你這般敲門，敲到天亮也沒人理會，閃開！”

太虛捋起袖子，使勁砸門。

“哐哐哐！”

門很快開了。

一位穿著家丁服的老頭兒氣沖沖的站在門口，很不爽的瞪著三人。

“你們找誰？”老頭兒惡聲惡氣道。

太虛砸門時的王霸之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很沒義氣的將蕭凡往前一推：“他找你。”

“你幹嘛？”老頭兒脾氣很大。

蕭凡艱難的吞了吞口水，出一副笑臉，然後裝模作樣行了個揖，道：“無量壽佛——這位老施主請了，貧道自東土大唐……啊，不對！貧道自武當山而來，往西天……啊，也不對，往京師尋訪道友，懇請老施主佈施幾文……哎？老施主？老施主您開開門吶！老施主？！”

…………

…………

一連走了好幾家，皆吃閉門羹，太虛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臭小子，現在你知道世道艱難了吧？你以爲填飽肚子是那麼容易的事？哼！你不長記，幾十兩銀子都能忘記，活該你吃癟！”

蕭凡狠狠一抹臉，將臉上黑泥抹掉，然後沉聲道：“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都會死！我的專長是打劫，化緣這事兒我幹起來不專業，咱們得另想辦法……”

太虛道：“你有好辦法嗎？”

蕭凡瞧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裡著一子悉的壞壞味道。

太虛頭皮一麻，警惕道：“你笑得如此瘮人，有什麼企圖？”

蕭凡和聲細氣道：“師父啊，其實你本就是一座金山呀……”

太虛滿臉絕：“你要賣了貧道？”

蕭凡汗：“不是，師父誤會了……師父你不是會武功嗎？而且會很多種……”

“那又怎樣？”

“隨便拿一種武功出來，把它寫在紙上，編絕世武功籍，然後把它賣出去……”

太虛跳起來大怒道：“你……你這孽徒！本門武功乃當世不傳之，非本門中人不得擅習，你……你居然要把它賣了換銀子？不行！貧道就是死也不能幹這欺師滅祖之事！”

蕭凡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沉痛道：“師父，你的覺悟太低了！”

“什麼意思？”

“武功是用來幹什麼的？”

太虛口道：“當然是用來揍人的……咳，不對，武功乃順天道而循人道，以天地自然爲鑑，習之使人強健，益壽延年，使天，地，人三者合爲一，以致人即自然，自然即人之無上……”

“好了好了，多餘的廢話就不必說了，簡單的說，武功是用來強的，對嗎？”

太虛不願的點頭。

蕭凡道：“既是強，何以只能本門中人習之？說什麼人即自然，難道平民百姓就不是人了嗎？我中華之國，前人武學衆矣！就是因爲各門各派的門戶之見，以致後來武學凋零，許多功夫因敝帚自珍，不肯示之於人，導致永久失傳，當今武林門派皆乃後世之罪人也！”

太虛楞了楞，接著滿面慚之。

蕭凡又重重嘆了口氣：“悲哀啊！師父，悲哀啊！”

太虛慚之愈盛，半晌才訥訥道：“那你說，我們拿什麼功夫出來賣掉？”

蕭凡有竹道：“太極拳！”

太虛驚道：“那不行！太極拳乃我師兄張三集畢生武學之要，嘔心瀝編集而，是我武當派的鎮派之寶……”

話未說完，蕭凡滿面痛心的嘆氣：“悲哀啊——”

太虛狠狠一跺腳，一副豁出去的神，道：“好吧好吧！就賣太極拳，不過我要把拳譜修改一下，只留強的部分，攻敵的殺招必須保。”

蕭凡痛心的表立馬變得笑容滿面：“行！”

太虛眨了眨渾濁的老眼，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將來我師兄若發現滿大街的人都會練太極拳，非揍死我不可……”

“師父節哀，這都是劫數啊……”

“…………”

借了某個落魄書生的書信攤子，太虛流著熱淚一筆一筆的編出了一本太極拳譜，爲了怕師兄找他麻煩，特意在封面上提款：“原著：張三”。

三人捧著拳譜跑到江浦最繁華的東市，借了一面銅鑼，蕭凡哐哐哐的使勁敲了起來。

東市裡人來人往，蕭凡敲了幾下便將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今日我師徒三人路經此地，盤纏用盡，無奈之下，只好將我師伯張三畢生武學之大，花費數十年苦功，傾奉獻太極拳譜一本賤價出賣，此拳集觀，實用，強於一，老年人練了益壽延年，年輕人練了吸引異，小孩子練了補鐵補鈣……”

圍觀百姓頭接耳。

“這不是陳家姑爺麼？怎麼了‘路經此地’？”

“哎喲！你還不知道吧？他已不是陳家姑爺了。”

“啊？怎麼回事？說說……”

“聽說呀，他跟陳四六反目了，跟陳家的親事也徹底吹了……”

“嘖嘖，難怪他穿著一道袍，可憐的小夥子，想不開便出家了……”

…………

…………

場地正中，百歲老壽星太虛一副不不願的表，正在緩緩演練著太極拳，口中還反覆唸誦著：“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八卦新聞……”

小乞也一副人來瘋的模樣，喜滋滋的跟著太虛，像模像樣的比劃，一老一小緩緩練著太極拳，互輝映，倒是賞心悅目得很。

蕭凡仍在賣力的兜售：“所謂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各位大叔大哥想必皆是識貨之人，看清楚了，張三張仙人的獨門不傳武功，今日友大放送，起價五十兩銀子，競者從速，籍只賣一本，過時不候！”

圍觀的百姓裡果然有識貨的。

一個過路的商人立馬看出了此拳的珍貴之，於是高聲喊價：“五十兩銀子，我要了！”

另一名商人擡價：“我出五十五兩！”

蕭凡高興壞了，起鬨道：“這位白白胖胖的仁兄出到五十五兩了，還有出更高的嗎？”

“我出六十兩！”

“啊！這位天庭飽滿的仁兄出到六十兩了，六十兩！還有比六十兩更高的嗎？”

“我出七十兩！”

“我出八十兩！”

“我出一百兩！”

蕭凡有一種幸福的暈眩：“一百兩！有比一百兩更高的嗎？”

“一百兩一次，一百兩二次，一百兩……三次！”

“哐！”

銅鑼重重敲響。

“！”

前世譽數百年的太極拳，作價一百兩銀子，就這樣在蕭凡的手中普及於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