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煙與風織,黃沙與落日相映,鷹眺萬里,浩瀚盡頭是孤零零的小城。
安西軍鎮。
破舊的城池里空空,屋宇死寂,街巷曠然。
只偶爾響起軍靴踏地的沉重聲音。
一棟小樓中,宋云正在大灶前生火煮湯。
油湯沸騰,香氣四溢。
見四下無人,宋云忍不住碎碎念道:
“唉,穿越一年了,我這是穿了個寂寞。”
“系統,法寶,老爺爺……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難道穿越過來就是為了給一群老頭做飯?”
蹬蹬……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外面傳來。
一個頭發花白的七旬老人,眉稀疏,面龐黝黑,穿褪了的皮甲,左手按住腰間戰刀,氣吁吁地跑進小樓。
宋云從鍋碗瓢盆中抬起頭來,笑罵道:
“你個老李頭,又來吃?太早了,還沒下鍋呢。”
老李頭急道:“沒工夫吃了,敵人打過來了。”
“敵人?沙匪還是流兵?”宋云提起了興趣。
“要不我也上去湊湊熱鬧?我都練武一年了,還沒上過戰場呢。”
老李頭一瞪眼:“你上個屁,來的是秦國正規軍,至五萬!”
“五、五萬!”
宋云直接傻了,“你們這幫老頭兵,總共還不到三千吧?這怎麼打得過?”
“你小子甭管我們了,趕跑吧。”
老李頭從懷里掏出一張文牒和一紙書信,塞給宋云。
“從南門走,往東南方向,去國都。”
“把郭將軍的信呈給唐王,告訴朝廷,安西軍鎮一直都還沒丟。”
“北庭軍戍邊五十載,一直死守安西,以報王恩!”
“南邊,你注意安全。”
宋云呆呆地接過文牒和書信,“老李頭,都這樣了,你跟我一起跑唄。”
“又放屁,老子還要跟著郭將軍守城,沒工夫陪你扯淡。”老李頭扶正戰盔,轉又往外跑。
“那讓郭將軍帶著大家一起跑唄。”宋云沖著他的背影喊道。
“北庭軍是大唐第一鐵軍,豈有不戰而逃之理?”
老李頭擺了擺手,漸行漸遠,消失在了空曠的街巷中。
宋云愣了片刻,低頭著手里的書信,喃喃道:
“還唐王,唐王早就忘記你們了吧?”
“真是傻子。”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用破布干雙手,看著擺滿食料的伙房,心中忍不住有些慨。
“唉,這突然就要走了。”
“我還沒下鍋呢。”
現在宋云才覺得,這個鬼地方待著還蠻不錯的。
雖然清苦了點,但是自在,每天和一群老家伙吵吵鬧鬧,做飯練武,日子也算無憂無慮。
“罷了,保命要。”
“我境界才武生初期,不走在這等死嗎?”
他帶了包干糧和銅錢,匆匆從南門出城。
城外沙塵飛揚,狂風暴地拉扯著袖,仿佛要把人拽到天上去。
宋云瞇起雙眼,頂著風沙還沒走幾步,卻聽到了一陣集的馬蹄聲。
抬頭遠眺,一支騎兵正從北邊繞道過來,似乎要圍堵南門。
宋云低頭看看自己的兩條,再看看人家的四條。
頓時哭無淚。
“這跑不過呀。”
沖在前面的騎兵也看到了宋云,黑鐵面罩下出一雙雙殺氣凌厲的眼睛。
他們整齊劃一地箭,張弓,瞄準過來。
宋云見狀頭皮發麻,只能轉往回跑。
凄厲的破空聲在耳畔響起。
“小心!”城頭有蒼老的聲音喊道。
噗噗噗……七八支利箭幾乎是著宋云的腳后跟落下,深深扎進了黃沙中。
宋云驚出一冷汗,趕閃進了城門。
轟隆隆,南門緩緩閉合。
門后的宋云面如死灰。
這下完犢子了,跑不掉了。
城頭一名老卒探下頭來,憾道:
“早點通知你就好了,秦國人來得太快。”
宋云嘆道:“他們有騎兵,沒辦法。”
據說當年北庭軍也是有騎兵的。
可守城幾十年沒有補充,戰馬又都是閹割過的公馬,最后全都老死了。
不然他現在還能騎馬跑路。
城頭的老卒安道:“小宋莫慌,城中好幾棟樓都是有地窖的。”
“帶足干糧清水,去里面躲上一躲。”
說著老卒爽朗一笑,“說不定這一仗我們贏了呢,到時候我喊你出來。”
“好,老張頭你小心。”宋云邁步回城。
安西城里依然空曠寂靜。
兩側的房屋,屋檐上都已滿是灰塵,蛛網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走在街上,附近只響起風聲和自己的腳步聲。
但在遠,吶喊聲時不時傳來,還有不明的猛烈撞擊聲。
戰事似乎格外激烈。
想起許多張悉的蒼老面龐,宋云突然有點想去搭把手。
猶豫片刻,他還是繼續往城中心走。
安西軍鎮的這三千守卒,雖然都七老八十了,武道境界卻不低。
至都是二階武徒。
三階武士和四階武師也不在數。
郭昕更是強大的五階先天武師。
如果連他們都擋不住秦軍,自己這個一階武生初期,剛門的水平,就是去送的。
“現在城還沒破,倒不急著躲起來,不如整點吃食給他們送去。”
“一幫老家伙,再著肚子打仗,那就真的完了。”
宋云快步回到小樓。
因為時間迫,也沒工夫做菜了。
剛才煮好的飯加點咸菜,倒進木桶里。
外加幾箱干糧和清水,滿滿當當摞到四木車上。
聽聲音,北門打得最激烈,先去北門附近看看。
宋云推著木車,還沒走過幾條街,就聽前方一陣喧鬧。
幾十名渾浴的老兵踉踉蹌蹌退了回來。
看見宋云,他們都愣住了。
老李頭捂著肚子走出,瞪著眼睛氣道:“讓你趕跑路,在這搞什麼鬼?”
“我跑了啊,南門有騎兵攔截,沒跑掉。”宋云無奈道。
老李頭聞言嘆氣:“唉,罷了,你趕躲起來,城門已破,我們要打巷戰。”
宋云大驚,“怎麼破得這麼快?”
“哼,對面有備而來,帶了新械……總之你趕躲起來吧。”
“好吧,飯我已經做好了,你們抓時間吃兩口,喝點米湯。”
一眾老卒盯著裝滿食清水的獨車,都有些容。
“好小子,夠意思。”
“沒想到戰死前還能墊墊肚子。”
“就是可惜了這孩子……”
宋云沒聽清他們的低語,只注意到老李頭臉慘白。
揪開他捂著肚子的手,嚇了一跳。
“你這腸子都快流出來了,還想打巷戰?跟我回去一下。”
“個屁……”老李頭嘟嘟囔囔不肯走。
可二階武徒的老李頭,此時力氣竟不如一階武生的宋云,被直接拽走。
其他老卒也沒有阻止,抓了幾塊干糧狼吞虎咽,目送兩人的背影遠去。
“咱北庭軍就是不一樣,剛來一年的伙夫都是好小伙兒!”
“郭將軍親自任命的伙夫,那還能差了?”
唏律律!戰馬嘶昂,打斷了老卒們的談話。
前方煙塵四起,蹄聲如急鼓,一道道黑影從黃沙中沖出。
寬背薄刃騎刀迎風抬起,橘紅的殘照下,的刀面折出炫目的芒。
老卒們迅速散到街道兩側的房屋中,過窗戶,朝外張弓搭箭。
“呵,秦國烈風騎?老子年輕時,一個能打倆!”
刀與箭影瞬間織錯落,鮮紅的在風沙之間綻放如花。
……
宋云拖著老李頭,回到兩人簡陋的家中。
一年多前,老李頭發現了城外昏迷不醒的宋云,趕走了附近蠢蠢的禿鷲,將其救回城中。
他見宋云什麼都不知道,以為是年輕人遭沙匪洗劫,傷失憶了。
經郭將軍同意,老李頭將宋云收留在了自己家里。
宋云得以生活在安全的環境中,慢慢適應新世界,慢慢習武,順便當起了伙夫。
大漠孤城之中,平靜的生活日復一日,宛如風起風落,仿佛會永遠這樣下去……
直到今日,馬蹄聲響起,突然間一切都變了。
此時老李頭聽到了屋外約約的戰斗聲,催促道:“你小子搞快點,我還要回去殺秦兵呢。”
宋云沒有理會他,匆忙翻出針線,用燒酒消毒,然后起了傷口。
老李頭疼得直咧,搶過燒酒灌了一大口,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盯著正忙活的年輕人,他目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我說小子,你現在還不是北庭軍的正式兵員吧?”
“廢話,我是伙夫,又不是你們這群當兵的。”宋云翻了個白眼。
“伙夫也是兵啊,小子,想不想加我們北庭軍?大唐第一鐵軍吶。”
“本來按照郭將軍的意思,還要再鍛煉你兩年,但現在況有變,這對你來說是好機會啊!”
宋云聞言哭笑不得,一支被世人忘幾十年、馬上就要覆滅的殘軍,還有什麼好加的?
抬頭想要斗,瞧見李老頭有些期盼的眼神,他遲疑了一下。
加就加吧,還不知能否活過今天,就當是為短暫的穿越生涯做個紀念。
“行唄,我加。”
“哈哈哈!”老李頭放聲大笑,腹部傷口一陣陣地往外溢。
“從今天起,你就是北庭府兵,參屬步刀營,在我的第六什下聽令!”
“你這老頭居然還是個什長?”
宋云話還沒說完,突然神一滯。
腦海里憑空浮現出一條條信息——
【萬里一孤城,盡是白發兵】
【北庭府兵,五十載矢志不渝,寧死不屈】
【守護安西軍鎮的份傳承,你是否接?】
宋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苦等一年的穿越系統,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激活。
“守護安西的份傳承嗎?”
宋云想了想,又打量了一眼還在高興的老李頭。
“安西這破地方,窮是窮了點,但也住得舒服。”
“聽說外面得很,諸國混戰,白骨于野,千里無鳴。”
“這樣一比較,還是安西好。”
“我接。”
【加載份傳承:鎮城武夫】
【一夫當雄城,萬夫莫能!】
【天賦:當你在安西城中時,擊殺敵人可獲得武道修為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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