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宮得令，翻上馬，想要立即返回襄。

那馬兒跑得急，這回兒好不容停下，卻是不肯走了，撂起前蹄，嘶鳴起來。

段怡聽得這聲音，陡然一怔。

猛的轉過去，朝著武宮道，“隴右軍，是何人傳來？”

武宮馴不住馬，正急得滿頭大汗，聽到段怡問話，跳了下去，跪在了地上，那馬兒見不走了，終于安靜了下來，小走了幾步，在一旁吃草去了。

“是李增李將軍派人傳信，長孫老將軍拿到軍報，便立即使小人來報主公。我尚未到門口，那劍南的軍報又到了，小顧將軍識得，那人做杜俊，是顧老將軍親兵。”

“小顧將軍心急，在小人出門之前，已經在整軍，這會兒興許了蜀中。”

段怡聞言點頭，“立即飛鴿傳書，祈先生還有徐易領山南駐軍劍南道救援。我們不去山南西了，直接去劍南邊關匯合。”

想著，走到了那傳令跟前，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傳令面不改的點了點頭。

“主公以為隴右軍是假，劍南方才是真？”

段怡翻上馬，聽著蘇王爺的話，沖著他點了點頭，又拱了拱手。

待蘇王爺回了禮，段怡豎起了手中的長槍，“軍急，我便先走一步，我會照看好蘇筠的。”

段怡說著，一馬當先，領著段家軍朝著蜀中狂奔而去。

鄭鐸伴著前行，此番又要上戰場，家眷自是由蘇王爺護送，前往襄去，他有些不舍的回頭看了一眼，朝著段怡問道，“主公是如何得知？”

策馬飛馳，風往口中灌，遠不如話本子里說的，來得那般英俊瀟灑。

段怡心中著急，并未細說，只道，“程穹就在隴右，李增為何舍近求遠？”

“李增明明知曉我人在京都，為何軍報去了襄？”

“敵國侵，乃是大事，程穹可獨擋一方，為何安靜如？”

段怡一連三問，鄭鐸心中豁然開朗，他瞧著段怡，心中不由得肅然起敬。

若段怡如今乃是知天命的年歲，能瞬間判斷出這麼些，他只覺得這主公倒是不昏聵，可如今不過不足二十……能判斷出有詐的人很，判斷之后，能夠果斷行事的人更。

若是段怡的想法是正確的，那劍南道可就危險了。

西邊敵人耗費這麼大功夫，不惜暴李增邊的鬼，他假傳軍，為的便是讓段怡分兵，猶疑著不知道去援助哪一邊，他們十有八九佯攻隴右，卻是集結大軍猛打劍南。

顧老將軍雖然驍勇，那劍南軍亦個個都是好漢，可架不住他年事已高。

一道之軍，如何抵擋得住一國之力？

鄭鐸這般想著，心中發沉。

……

一路人所有人幾乎馬不停蹄，盡了最大的努力，直奔劍南道邊城而去。

道路兩旁的青苗，郁郁蔥蔥。

田間里的水，明晃晃的，一路走來，都是鳥蛙鳴，段怡還清晰的記得，那年劍南鼓勵鄉民墾荒屯田，新田能夠免稅，與顧從戎同去，說得口干舌燥。

鄉民卻是不為所，若非村長制著，早拍拍屁回家中打麻去了。

“十指不沾春水的貴族小娘子，怕是連五谷都不分，懂什麼農桑之事？”

蜀中婦人慣常潑辣，難免有人抱怨了起來。

顧從戎便帶著下了地，那還是頭一回知曉外祖父竟是還會農活。

水田里螞蟥好些，被咬了個正著，一蹦三尺高的，顧從戎瞧著的窘樣，叉著腰哈哈大笑。

這條通往邊城的路，去過不是一回兩回了，再次蜀中，那當真是百集。

段怡想著，騎著快馬，直接匯了山南西道來的段家軍大軍當中。

加快了速度，到了那祈郎中馬車旁邊，縱一躍，直接落在了馬車上，開簾子快步行了進去，一進馬車，一方溫熱地帕子，便迎面扔了過來。

段怡手一接，在臉上抹了抹，掉了臉上的灰塵。

“顧明睿先行去了邊城，我令輕騎先行，若是到了邊城，先聽顧明睿號令。我收到風聲，這回來的怕不是多與，而是日贊。”

“從那之后，邊城再去消息送出。劍南軍驍勇，你外祖父鎮守西關多年，若當真城破了，不可能無人生還，沒有人逃出來傳信。”

“你倒是出息了，去了京都一趟，像是從土里出來似的！怎地？你那未來夫婿埋在土里幾年了？都化了一抷黃土不？”

段怡聽著祈郎中悉的調調，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一屁坐了下來，沒有說話，抓起了車上的水囊，咕嚕嚕的喝了起來。

待喝飽了，方才像是活了過來似的。

“先生的祝愿倒是好的，可惜徒兒我沒有那等好的命，這做寡婦的夢想，可是只能在先生的口中實現了。日贊？先生這消息可準？”

那日贊在西面敵國，有戰神之稱，乃是實權在握的軍馬大元帥。

如今的皇帝，乃是日贊的侄兒，如今不過十來歲而已。日贊雖然是皇叔，但攝領朝政，是不可小覷的人。

日贊有三個兒子，個個驍勇善戰。敵國從前戍邊的大將，同劍南軍多有手的，乃是日贊的大兒子多與。

多與雖然年紀輕，但卻是使得一手好長矛，能夠同劍南軍打得有來有回的。此人煩不甚煩，時常來擾邊，劍南軍中的人，都恨他恨得牙。

祈郎中搖了搖頭，“準也不準。邊城像是死寂了一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如今兩國斷了往來，咱們的人過不去，那邊的人，亦是過不來。”

“能造這等形的，除了日贊，不做二人想。”

段怡點了點頭。

祈郎中又給遞了一塊熱氣騰騰的餅，“等兩軍對上了，下一頓熱乎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你且多吃些，別到時候暈了過去。”

“你也莫要太過擔心，你是你外祖父親手教出來的，他有多本事，你自己個不知曉？他肯定沒事的。如今咱們大軍多在隴右，你明明識破了敵人的計，為何還要分兵兩，不程穹前來增援？”

段怡咬了一口餅子，“若是我來遲了，邊城已破，程穹再來又有何用？若是我得不遲，自有我救下外祖父，無須程穹。”

“更何況”，段怡說著，目幽深，“更何況，程穹我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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