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上船這個沉重的話題,家裡的氣氛了幾分歡樂。就連那加了魚的黍米粥都沒能讓長姐出個笑容來。
玉竹不得當起了調和劑,一會撒哄哄這個,一會又耍寶的哄哄那個。
真真兒是為難老人家了,四十來歲的人了,竟然還要裝小孩兒去做那些孩子氣的事兒。好在天很快全黑了,家裡沒有油燈,大家又累了,便都早早的上了床睡覺。
姐妹三在大屋的床板上,雖是硌人的很,心裡卻很踏實。因為在這裡不用擔心會不會被人半夜襲,也不用擔心會不會睡過頭被隊伍拋棄。
玉玲本想要去睡小屋的,畢竟現下是個『男兒』。不過玉容給攔下了,說是新家第一日,就要姐妹三一起睡。
拗不過長姐的只能應了。但睡的很警醒,生怕有人突然來找,看到『姐弟』睡在一起,那就不好了。
等玉容起床的時候,玉玲已經起來把家裡兩個屋子打掃乾淨,兩個陶罐也打了新的水,就連昨日睡前換下的服,也全都洗好了。
「長姐,鍋里我煮了點黍米湯,加了些咱們之前剩的野菜,你們等下記得吃,我的已經吃過了。陶木剛剛來我,我得跟著他去學泅水了。所以呆會兒去城裡買東西就得你自己去啦。」
玉容還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妹妹這一番叮囑,等回過神來時,家裡哪還有妹妹的影。
這丫頭……真是……
「長姐……」
聽到小妹的聲音,玉容的心神立刻被拉了回來。
「小妹醒啦,是不是要去噓噓?」
玉竹囧囧的點點頭。
當小孩子好難,吃喝拉撒都要靠姐姐幫忙,真是麻煩。
忙活了好一陣兒,姐妹才把飯給吃了,正收拾著東西準備去村裡集合呢,就看到隔壁的陶二嬸推開籬笆走了進來。
「玉容,你呆會兒是不是得去城裡買東西?」
「是呀,嬸兒你也要去嗎?」
陶二嬸搖搖頭道:「我家是每月去一次,這還不到時候呢。我來是想問你,去的話,要不要把你妹妹放我家,我幫你照看的。這樣你買東西什麼的也方便。」
「幫我照看?」
玉容一時有些猶豫。
把小妹給陶二嬸自然是會輕鬆很多。可也才剛落戶這裡,和這陶二嬸都不悉,就這樣把小妹給,實在有些不太放心。
陶二嬸看人厲害的很,哪裡不知道在擔心什麼。
「你放心,這是村長代下來的,等下你也可以去問他,是他我幫你照看半日。也不是在家,我還得去沙灘邊挖蛤蜊,到時候好多人一起照看。」
一聽到去沙灘挖蛤蜊,玉竹本不願的心立刻興起來。
「長姐,你去買東西吧,玉竹不去。」
只差把我想去沙灘寫臉上了。
玉容沒好氣的了一把。小沒良心的,那麼不放心是為了誰,結果還不願意跟著自己。算了,就讓小妹留家裡吧,這樣自己也能拿更多的東西。
「那就麻煩嬸兒了,我買了東西很快就回來。」
玉竹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陶二嬸的懷裡。
陶二嬸盼了多年的孫孫兒不得,看見小娃本就眼饞,更何況是抱在這懷裡。小小的,就是瘦的很,人看了心疼。
「真是個招人疼的,玉容你放心去吧,我保管將小玉竹照顧好,頭髮兒都不會一。」
「長姐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玉竹依依不捨的揮揮手,由著陶二嬸把抱出了門。
這還是逃荒以來三姐妹頭一次各自分開,玉容心裡悶悶的難。可村裡的車還等著呢,也不敢拖沓,趕的拿了家裡的存銀關門出去。
之前從家裡逃出來,只找到了娘平日存放銀錢的地方,一共只有十五銀貝。
按理說家裡存銀不該只有這些,不過爹過世的喪葬事宜都是由娘去辦的,估著家裡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娘被賣走的時候上有沒有帶點銀貝……
驟然想到娘親,玉容難免心傷,眼不自覺的便紅了些。不想讓人瞧見,低頭把淚都了,正要去到牛車前,迎面突然走來一人狠狠撞了一下。
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頭上纏著塊又臟又破的布,臉上的壑里也是黑黢黢的嚇人。一看就是長年不洗臉的人。
村子里又不缺水,懶這樣,玉容是很反的。不過也不認識這人,避開就好。
不等往旁邊讓,那老婦人莫名狠狠瞪了一眼,然後朝呸了一口水。幸好玉容躲的快,不然那口水還真就吐到衫上了。
「你幹嘛?!」
玉容對家裡人,在外卻是個小辣椒,從來就不是個會欺負的主兒。要不然也不會在知道丟了妹妹賣了娘后,直接帶著玉玲砸了那一家,最後帶著妹妹們逃荒出來。
不管這老婦人是誰,莫名其妙的沖吐口水就得問個清楚。周圍的村民不,若自己剛來便忍氣吞聲,人家還當自己一家好欺負呢。
「不許走,你給我說清楚,憑啥朝我吐口水?」
玉容抓著人不放,那老婦人也沒多大力氣,更是沒想到這小丫頭會不依不饒。
「你鬆開!不要臉的臭丫頭!」
老婦人裡罵罵咧咧的扭著,奈何力氣沒有玉容大,怎麼掙也掙不。兩人在這兒糾纏著,牛車旁正代著事兒的陶村長自然看到了。
待看清罵人的是誰后,他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大牙,去海邊把山兒回來,讓他把他娘領走。」
陶村長後那個齙牙男人聽話的立刻就往海邊跑。他自己則是背著個手,走到了玉容兩人面前。
「田氏,我記得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那老二是你當年不要,死活要過繼出去的,關係也早就斷了個乾淨。他的房子自然就沒你的份兒。如今他死了,又沒個後人親戚,村子就有權收了屋子分給新落戶的人。你有意見便去城裡告狀去,看看秦大人會不會將那屋子發還給你!」
陶村長笑起來那是一臉和藹,兇起來一的氣勢也不可小覷。連玉容有那麼瞬間都被震到了。
原本還罵罵咧咧的田老太彷彿有些害怕他,從他過來了,便一個字也沒再說過。最後在陶村長的強下,只能不不願的給玉容服了個。
玉容也沒揪著不放,看在陶村長的面上便當這事兒過去了。
「是個好姑娘,呆會兒跟著牛車出去買東西記得先問過趕車的蔡老頭兒。他對城裡買東西的地方,哪裡有好貨,哪家坑人,一問他就知道。」
「多謝村長。」
玉容帶著有些小興的心坐上了牛車。這會兒車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了。因著一家只能出一個人,車子倒還坐的下,不過回來的時候車上都是東西,人估計就要走著回來了。
那也沒事兒,逃荒這一路走的還麼,可不怕走路。
搖搖晃晃的牛車很快出發,只留下了地上兩坨新鮮的牛屎,被那眼尖的小孩兒瞧見飛快的回家拿了傢伙什出來鏟走。
此時海灘邊的玉玲已經練的疲力盡了。
從來不知道,原來泅水居然比走路還累。這才練了半個時辰不到就手腳。
「林子,要不我給你下吧?了會沒那麼累。」
陶木走到玉玲邊蹲下,試探著想手,被玉玲直接拒絕了。
「不必,我覺好多了,可以繼續下水。」
要強的很,站起來便往海里走。陶木無法,只得寸步不離的跟著,糾正的姿勢,教憋氣的各種小竅門。
玉玲很聰明,吃了幾次虧后,泅水便開始有模有樣,再沒嗆過水。不得不說陶木這個師傅是教的極好的,多虧了他自己才能學的這樣快。
他那樣憨直,方才自己竟還誤會他,打了他一掌。實在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不過也怪不得嘛,任誰迷迷糊糊一睜眼就瞧見個男人在按自己的,都是要發火的。
幸好自己現在還沒長開,不然份肯定得暴。得抓趁著這時候把泅水練好才行。
這邊忙活著練泅水,那頭玉竹也來了海灘上。
因著馬上就要退,大堆的婦孩子都拿著工提著自家的簍子趕到了沙灘上。
一退,那海灘上能吃的小東西簡直不要太多。白撿的食,誰會放過。
陶二嬸也帶著玉竹來了沙灘上。
倒不是為著那點吃的,家裡兩個大兒子,男人也是正值壯年,平日里家裡就沒斷過魚蝦,生活在村子里算得上好了。來沙灘純粹就是帶玉竹來玩兒的。
玉竹都這樣大了,還沒力氣走路,有一部分原因是吃的太差,還有也是經常背著抱著,沒有鍛煉過。
想著沙灘乾淨,由著小玉竹在上頭挖蛤蜊玩,讓先學了爬再說。
「來,小玉竹,到二嬸這裡來,這裡有個好漂亮的蛤蜊,快過來挖它!」
陶二嬸半跪在沙灘上,指著自己面前被刨一半出的蛤蜊著玉竹。
玉竹眨眨眼,低頭看著自己屁旁邊沙灘上那兩小眼兒,手刷刷刨了兩下,一個更大的蛤蜊了出來。
陶二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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