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二太太看著心急,便天天拿娘家如今越發落魄的如姝撒氣。如姝每日里忍死忍活的,拿什麼搭理接濟濮雒?
於是走投無路的濮雒最終還是厚著臉皮上了陳家的門,開口向陳濯和如姒借錢。
陳濯有些心,想要接濟一點,如姒卻拉了臉:「當初他為了我娘的嫁妝還想死我呢,那個時候不拿我當人看,現在跟咱們借錢?他要是重病破產也就罷了,跟晁家人借錢都是花在什麼古琴香爐、風雅快活上頭了,這個錢憑什麼咱們給?不給!」
陳濯原本心就是因為屋及烏,並不是真的格弱,聽如姒這樣說也很有道理,索不讓如姒扮黑臉,直接親自出去給濮雒倒了一杯茶:「濮大人的難,恕我們實在幫助不了。您請回吧。」
濮雒上門求救已經是咬著牙拉下臉來,來之前也想了些話要說,沒想到如姒本不見,陳濯則是乾脆利落,不解釋也不抱怨,直接跟閉門羹一個路數。他為岳丈的此時要求人,也沒那麼的底氣。畢竟做公爹的可以指責兒媳不孝,做岳丈的卻很難要求婿太多,登時一張保養了多年的儒雅面孔青了又紅,紅了又青,還是勉強道:「大姑爺,您看……」
「濮大人,慢走,下不陪了。」陳濯直接起,截口果決,聲音卻很溫和。言罷就直接往堂去了,隨即示意家僕送客。
濮雒氣的太都突突跳,可他到底也沒有就地打滾的撒潑本事,最終忍了又忍,還是灰溜溜地去了。不到半個月,濮家放妾賣宅子的消息就傳了出來。之後,也曾經在京中小有過那麼一點才名的濮翰林,就再也沒人在京里見過了。
如姒聽到這些消息,只覺得解的很。雖說之前雙鶯也含蓄地勸了勸,說那到底是的娘家,但實在是覺得這樣的娘家還不如沒有。與其去關心或者打聽濮雒後來是回老家了還是居市井,又或者回暨找池氏,還不如花時間好好打理一下葦記。
因著晁興結束了暨酒樓的生意,如今的葦記生意越來越好,如姒已經開始琢磨開分店了。只是婚幾個月的采菀如今也有了孕,陳潤歡喜的很,也關心的很,每日在店裡的時間就要減些。
而隨著暖暖漸漸長大,如姒也不想每天只是在家裡帶孩子或者等陳濯回家,有時也親自到茶樓里去看看生意。
很有些意外的,如姒在葦記里又見到了秦錫之夫婦過來吃新出的麻油麵線。
如姒這次是再也沒有好奇心了,不管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反正葦記之前的案子也結束了,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茶樓老闆娘、居家小人,那些管不了的事可不想攙和。
秦錫之夫婦似乎也很放鬆,完全沒再問過什麼暗藏玄機的問題,每次過來只是打個招呼吃個面,或者兩份小吃。只是因為隔個十來日就會來一次,日子久了倒也有些幾分起來。
到了新年之後,如姒又在茶樓里推出了幾種加了水果和花瓣進去的元宵甜湯,似乎那位秦夫人特別喜歡,來的就更頻繁些,有時遇到如姒剛好在店裡,還會隨口聊幾句吃食。
這時候如姒的生活就更平靜了,暖暖已經能開口發幾個簡單的音,雖然不出完整的爸爸媽媽,但還是常常試著在學語。陳濯也如他之前承諾的一樣,很親自追查案件,幾乎每天回家的時間都很規律,陪孩子的同時也與如姒更加親。
親戚之間的消息偶爾也會傳過來,有些是在預料之的,比如燕榮在郴州屢屢立功,開始有了些名聲。燕家二房和三房分家,如今三房也就是忠勇將軍府和陳濯如姒很親近,最近剛因為明綠櫻又再懷孕而送了喜信過來。
也有些是在預料之外的,比如,春姨娘流產,池翠柳懷孕。
春姨娘的流產是一場意外,似乎是五個月的時候開始腹痛不安,怎麼調養都不舒服,最後在年前下第一場雪的那天就見了紅。郎中的說法是母積弱,這一胎肯定保不住。石大老爺夫婦自然非常失,加上先前就有些積累的怒氣,兩口子倒是難得想法一致,直接將春姨娘再賣回勾欄,換錢繼續給石仲瑯治病。
就在這個時候,翠柳卻查出了三個月的孕,所有人都非常震驚,因為石仲瑯的狀況已經是到了「祖傳牛皮癬,專治老中醫」的地步,幾乎所有京畿地區能請到的老中青有名無名的郎中都請過了,並沒有人給出了有效的治療方案。
但翠柳堅持表示,石仲瑯是偶爾可以做到的,所以這個孩子就是石家的種。石仲瑯最終表示了贊,也就是說承認這個孩子是長房的香火。
石大老爺和石大太太在糾結了幾天之後也決定表示相信,說穿了就是不信又能怎麼樣。如果非說翠柳的孩子不是石仲瑯的,那這樣不貞且在祖母孝期懷孕的媳婦只能休掉,那樣的話翠柳其實是高興的。只要自由了,哪怕遠嫁外地也是好的,可是石仲瑯是絕對再也娶不到媳婦了。
相比於所謂香火的重要,孝期什麼的反倒不是大問題了。反正石大老爺和石仲瑯都是終跟仕途沒關係了,而眼前的隔房兄弟石仁瑯一臉的不近、只近男,顯然也是指不上兼祧了。那與其將來再滿世界尋一個來過繼,還不如先看看眼前這個,萬一真是石仲瑯的呢?
石大老爺甚至還非常天才的表示,可以先生下來,然後給別人,再送回來,就說是過繼的,這樣也就沒有孝期的問題了。
如姒聽到這些八卦消息的時候正好是在葦記店裡,二月的天氣正是乍暖還寒,而今年的京城似乎特別多雪,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葦記的生意自然也要清淡些。
如姒看店裡總共也沒兩三個客人,就跟夏音、仙草坐在櫃檯那邊低聲說話,也不免有些嘆:「有的時候我也真佩服石家這些人,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也什麼都想的出來,太有創意了。」
「他們的腦筋都沒放在正路上,」仙草跟著如姒這樣久,說話也越發大膽了,「夫人也很多創意啊,都是好吃的。」
如姒笑著了仙草的小臉:「小丫頭現在越來越會拍馬屁了,是不是想吃新出的點心?」
「有新出的點心嗎?」門外是清朗沉穩的聲音。
如姒抬頭去,趕含笑起招呼:「秦夫人?您今日還帶了朋友?還是花果茶嗎?昨天新出了栗子,等下給您送一份?」
秦夫人笑笑點頭,邊還有一對大概五六十歲,但是神很健朗的老夫婦。三人一起到秦夫人平時常去的單間吃茶說話,如姒因為已經與秦夫人有幾分相,也不在意,只是人送茶飲點心就是了。
又過了大概兩盞茶的時間,如姒正聽仙草講一些最近陳潤和采菀在準備孩子出生的事,忽然葦記外面一陣人聲,而且還有約約的金鐵之聲。
夏音比如姒更早變了臉,搶先一步出去查看況。
這時便見外頭一陣混之後,幾個穿海青公服的公差跟在石仁瑯後進了葦記。
如姒心裡微微一,再度起:「石主簿?」
距離上次相見,又是好幾個月了。此時的石仁瑯似乎是在外面很久了,五清秀的臉上凍得有些發紅,但眼神卻好像銳利了很多,淡淡笑了一聲:「陳夫人,府上的生意真是越做越不長進了,如今居然勾結江湖匪類。」
今日葦記的客人很,所謂的江湖匪類是指秦夫人?
如姒也笑了一聲:「我們打開門做生意,只賣茶果,何來什麼勾結不勾結?石主簿不是刑部的文麼,什麼時候開始管緝盜了?」
「我不過是路過而已,抓人自然是喬捕頭的事。」石仁瑯似乎早有腹稿,言罷向後退了半步,讓了讓邊的人。
如姒微微皺眉,這才注意到石仁瑯邊的人似乎有些眼,仔細想了想,才勾起超級遙遠的回憶。那時候大概是跟陳濯還沒有正式在一起的時候,石仲瑯曾經試圖陷害陳濯,當時似乎就勾結了京兆衙門的另一個捕頭。如姒還模糊記得,當時陳濯好像就是被這個姓喬的捕頭從自己眼前帶走的。
剛婚的時候夫妻聊天,也問過當時的形,陳濯隨口一提,也沒說太細,無非就是他年輕但是破案多,喬捕頭年紀大資歷老,卻不如他更得京兆尹看重。這種職場上的互相嫉妒和排很常見,如姒聽了也就罷了,畢竟後來陳濯就調到刑部,再與這位喬捕頭沒有什麼集了。
「陳夫人,」喬捕頭冷冷道,「等我們抓了樓上的匪徒,您也要跟我們到衙門裡走一趟。」言罷就直接帶著人向樓上的單間過去。
「夫人!」夏音之前快步出去看了看,此刻又回來到如姒的邊,悄悄耳語了兩句,如姒的臉立刻就變了。
「陳夫人,這次您是人證俱在了。」石仁瑯並沒有跟著喬捕頭等人一起上樓,而是在樓下櫃檯前,向如姒近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如姒冷笑,「有些事,你應該後悔的。」
如姒邊浮起一玩味的笑意:「石仁瑯,應該後悔的是你,不過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時就聽樓上一陣噼噼啪啪的手聲,然後撲啦啦幾聲大響,喬捕頭等人竟然滾了下來!
「快……快來人!有悍匪!」石仁瑯到底是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見狀大驚,立刻向外呼喝。
又是一陣腳步聲,趕過來幾個人的卻是刑部公差的服了,且為首的還是一個穿袍的中年人。
石仁瑯有些意外:「趙大人?」
「啪!」那位趙大人揚手就是一個耳,厲聲喝道,「滾出去!」
刑部公差們拉著喬捕頭幾人就向外扯,這時秦夫人邊常帶著的一個小丫鬟從樓梯口探出頭來,輕叱了一聲:「要鬧就出去!」
「是是。」那位趙大人連聲應了,帶著人兔走狼奔一樣趕走了,外頭的人聲也迅速散去。
前後不到一盞茶,葦記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門外些許的積雪被踩的髒不堪,留下了好些腳印,證明剛才的衝突確實發生過。
仙草到底年紀小,完全嚇懵:「夫人,這……」
如姒其實心裡也是有點張的跳,隨手拍了拍仙草,又去看夏音:「看來你沒看錯。」
夏音點頭:「是。」
又過了小半盞茶,秦夫人和那對老夫婦便下樓來了,搖了搖頭:「石家在京城子弟不出息早就聽說了,但不出息到這個地步,也是開了眼界。」
那對老夫婦笑了笑:「算啦,這也尋常。」
秦夫人面還是不太好:「真是掃興。」又向如姒點點頭,「今日的點心不錯,就是攪合了你的生意,不好意思。」
如姒趕搖頭:「沒事沒事,您喜歡那點心就好。」
秦夫人看了如姒一眼,似乎看破了的心思,也沒說什麼,只是示意後的丫鬟付錢,便與那對老夫婦出門去了。
等到晚上如姒回到家去跟陳濯確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是——」
陳濯拍了拍的手:「不知道的時候不是更好?別想那麼多,現在鬧這樣,以後他們大約也不會去了。」
如姒又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去的種種,應該是沒有失禮的地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陳濯想了想,又笑道:「不過,估計石仁瑯應該是在京城呆不住了。」
「只是在京城待不住?」如姒半信半疑,「那可是……」
陳濯懶懶地了手臂,將如姒攬在懷裡:「畢竟是石賁將軍的侄子,也是兩榜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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