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菀看著手中的料子，臉上也是歡喜的，翻了翻便點頭：「哪個都好，姑娘定吧。」

「這事如何能我定。」如姒笑道，「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一輩子就一次，你不自己選個最可心的麼？我看這個紅綢就好，鮮亮，也輕，你們年後辦婚禮，子裡頭還得有夾，不然也太冷。要不然就那個細紅綾也好，服帖，繡花也雅緻。」

「都好的。」采菀兩個都看了看，卻又擔心地向如姒，「姑娘，我總覺得這個婚期的日子不好，要不就再推遲些吧。」

如姒驚詫道：「為什麼？三月初五已經回暖了些，你想推到四月？就為了子更單薄些？其實吧，這個大婚的服也就給人看一會兒，你段又苗條，能差多？」

「不是。」采菀搖搖頭，「我總是擔心您……三月份，那不就是……」

如姒想了想，才明白采菀的意思。第一世里如姒在嫁給石仲瑯之後不到兩個月時就懷了一胎，然而孩子只保了四個月就流產了，後來石仲瑯換人比換服還快，幾乎沒再進如姒的門，自然也就沒有孩子了。而第二世里如姒跟石仁瑯倒是恩，只是孩子有的卻晚些，到了懷孕的時候左氏已經很看不上濮家和如姒，各種冷嘲熱諷的挑剔，石仁瑯也漸漸冷漠，於是五個月就又小產了。

如姒這次確認懷胎是在十月底，那麼到了轉年二三月的話，孩子就已經有六七個月，那個時候正式是開春，葦記也要重新運營，只怕那時候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麻煩了。

如姒想通了，便覺得十分，拍了拍采菀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然而不用擔心。以前……」雖然此刻房裡只有主僕二人，還是低了些聲音，「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如今早已經不比先前了。就算對我沒信心，也得對桓寧伯府和敬毅將軍府送來的人有信心啊。」

采菀點頭：「您說的是，我就是總張。」

如姒微笑道：「我明白，我也是。其實你和陳潤一日不親，我心裡也不踏實。按著十月懷胎算足，我可能會在五六月生產，難道你還要推遲婚期到我產期之後麼？我生了孩子之後還要坐月子，難道你再推遲？陳潤家的，趕親吧，我等著你回來做管事媳婦呢。」

采菀臉上微微一熱，「陳潤家的」，這句話前世里也曾經聽過如姒和別的丫鬟開玩笑過，然而那時候的盼得那樣辛苦，也沒能真正為陳潤的妻子。這一輩子，婚禮就在眼前，卻有點猶豫了：「姑娘，我這就是您之前說的什麼『近什麼怯』麼？」

如姒笑道：「你不是近鄉怯，你這婚前恐懼癥。從來沒有過的新生活要開始了，會張會擔心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害怕，你看我和陳濯不是很好嗎？踏踏實實地做新娘子吧！」向外了一聲，「品紅，帶著仙草和靈芝過來，幫陳潤家的選料子！回頭給你們發紅包，發喜糖！」

「來了！」在幾個大丫鬟之中，最活潑笑的就是品紅，而仙草和靈芝既跟采菀親近，年紀又小，都熱鬧，三個人應聲進了門，很快就跟采菀取笑起來，房裡便滿了年下該有的喜慶與歡笑。

很快就到了新年，如姒因為懷孕安胎也不便四走拜，只能在家裡安排禮單，同時也拆各府送來的禮。

一開始聽如姒說一定要親手拆，雙鶯和新來的嬤嬤丫鬟都有些驚訝，但跟著如姒久了的采菀和夏音等人卻習慣了，反正東西都拿到如姒跟前，只是手撕個紅紙開個錦盒，也沒多力，就隨著如姒開心。

如姒並不多解釋，只是埋頭拆啊拆，把所有不能出去串門聽時新八卦的怨念都淹死在拆禮的快里——哼，就當姐姐關門拆快遞！天天有包裹，日日拆快遞，多麼高的境界！

陳濯也擔心了半日，但後來看如姒確實很喜歡這種先不看禮單，而是手拆包，自己給自己找驚喜的小活，也就隨著，甚至自己也手將東西分類，又將小剪刀之類的工，和凈手的巾子都給如姒放在手邊：「拆的高興嗎？要不要歇一會兒？」

如姒此時只有四個月的孕，還不算特別顯懷，但坐在凳子上一直拆拆拆的也有點累了，就順著陳濯的關心停了手：「還行，先到這裡吧，剩下的下午拆。」

陳濯笑道：「恩，明天拆也行，別太累著了。我扶著你站起來走走可好？老這樣坐著腰酸不酸？」

如姒起：「這才四個月，哪裡就那麼氣。郎中不是說最近穩定的麼。散散就散散，可是你有八卦故事講嘛？」

陳濯的笑容差點沒撐住，自家媳婦實在是個萬里無一的奇葩。

如姒懷孕之後，他也問過邊關係好的同僚，有沒有什麼要特別留神的事，人家都說這人懷孕害喜容易反胃，有人哭，還有人會變著法的想要些稀奇東西來吃。

陳濯對此倒是做足了準備，每次休沐都會去掃一圈城南的小吃，而自己的葦記更是京城裡數的上名號的茶點鋪子，吃東西是不愁的。

然而，從懷孕到如今，如姒從來沒提出過什麼特別的吃飯要求，基本上都是郎中說什麼就吃什麼，做葯膳的丫鬟怎麼做就怎麼吃，嚴格遵照郎中的囑咐養胎。

但是，如姒有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聽！八！卦！

在家裡上下所有的丫鬟當中最擅長打聽八卦消息的是仙草，年紀小不讓人防備，頭腦卻靈活的很，口齒也清楚。另一個會講故事的就是品紅，桓寧伯府出來的院丫鬟，那從小的耳目就是靈通的。這幾個月里這兩個人一直是如姒最主要的神食糧供應者。

可是聽故事遠比事發生的速度快太多了，自從如姒不出門，天天沒事就磨著邊的人講故事，說起來對幾家親戚最近新聞的關注和知程度比懷孕之前還高。

當如姒一發現品紅和仙草都有點要講重複舊聞的趨勢，就開始將新聞需求口轉向了陳濯。陳濯經手的案子倒是不，卻也不適合給如今懷孕的如姒講，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接近「八卦話題」的故事給如姒講一講。

從臘八講到過年，陳濯現在已經是一聽如姒要求講故事就頭疼，迅速搜腸刮肚一番發現全無庫存，只好著頭皮轉話題：「故事，容我想想。那什麼，聽說燕家今年過年很熱鬧？」

如姒點頭笑道：「熱鬧的很，聽說二嫂嫂的兒子可的很，每天三舅父回家就抱住了不撒手，還帶進宮去過一回，長命鎖玉如意之類的賞得了一筐。燕榮不是之前跟著石將軍一起去郴州了麼，好像在郴州也還不錯。三房就那樣唄，人口，事也。不過世子夫人那邊就折騰了，太醫已經說了，燕薴姐姐懷的是雙胎，可能還是兩個兒子，如今禮國公府特別看重薴姐姐，雖然二舅父還是沒回京過年，卻寫信罵了二舅母，二舅母的兒子燕葳的婚事也有些變故，年下曲家送禮就是罵人呢。」

先前如姒對燕家的家務事並沒有這麼關注，實在是孕中無聊，打聽來打聽去再轉述一回，就跟自己都看見了一樣。

其實這些事，陳濯原本也知道個大概，只是見如姒說的高興，就靜靜聽著，時不時還應一聲：「真的啊？」

如姒認真點頭：「當然是真的，燕葳之前都跟文珊瑚有過孩子了，雖然悄悄打掉了沒聲張，這世上哪有不風的牆？曲家也是江州大族，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啊，我看曲家年後是肯定要退婚了。」忽然皺眉疑道，「哎，品紅說這個事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嗎？怎麼跟全沒聽過似的？」

陳濯笑笑：「品紅說些零碎事，我哪裡會放在心上，當時沒在意。」

如姒停住腳步，轉去正面面對陳濯：「那我呢？我如今跟你說的也都是零碎事，你也不在意嗎？」

陳濯手又給了披風的領口：「在迴廊上散步還是不要站住的好。你說的我當然在意，你說什麼我都在意。」

「真心話？」如姒挑眉去看他，「我說一輩子零零碎碎的你也聽麼？」

陳濯將的雙手都攏在自己掌中暖著：「你說什麼我都聽，一輩子還嫌不夠呢。」

如姒這才慢慢浮起了甜笑容：「好好的一個老實人，什麼時候學的這樣油舌。」

「呀，竟是『油舌』麼？那定是某人給帶壞了，」陳濯笑道，微微前傾，「要不要驗證一下，是不是真的口舌油？」

「試試就試試。」如姒笑道，主踮腳去吻他，懷孕至今，兩人都只能同榻相擁而眠，就算親親沒什麼，陳濯也謹慎地決定暫時減，主要是因為郎中說如姒的底子略虛，尤其頭三四個月更要謹慎，孕期中最好不要同房。陳濯也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平常也就是牽牽手，抱一抱就罷了。

但隔了這麼久，陳濯不想更親近是不可能的，別說他想，如姒自己也想啊！

反正孕婦最大，如姒覺得這是人生里最可以任的時候，摟著他的脖子便開始熱烈長吻。陳濯沉醉了片刻，便扶住的腰，反客為主地了半晌才終於輕輕扶著分開：「小壞蛋，等咱們的寶貝出來，我再收拾你。」

「收拾我？你捨得麼？」如姒倒是心滿意足了，抹抹，叉著腰他。

陳濯與對視片刻，還是敗下陣來：「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