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霄以前覺得喬宜貞不愧是高門貴, 一舉一都出與旁人不一樣的氣質。
大氣、端莊、嫻雅。
等到池青霄想要討好喬宜貞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長嫂看似溫,實則是苛責刻薄。
喬宜貞面上帶著笑意, 說話語氣溫,話里蘊藏的意思簡直把池青霄得心尖發疼。
喬宜貞的雙手放在膝上,儀態優雅。
寶藍馬面上的雙手白皙, 喬宜貞十指修長,指甲潔圓潤,出淡淡的。
“也算是機緣巧合見過九驪公主的生母,同我說, 這駙馬不能參政的規矩圣上說會改一改, 圣上很是疼惜九黎公主,若是駙馬不能參政, 只怕不才俊更愿意在場上施展抱負, 而不是尚公主。”
“夫人的意思,想要給九驪公主找個才俊, 絕對不能低就了。夫人說了,不一定要走科舉為的路子,就算是武舉人出, 再不然經營出一份家業都可以的,畢竟夫人曾經也在琮州經營了偌大的家業。”
“三弟,我是你嫂嫂,你既然特地求到了我面前,我們是一家人,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啊, 肯定得有話直說!”
“我就想說, 你想要尚公主的話,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說好聽一點是高攀了公主,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自不量力。”
“要我看婆婆是把三弟你看的太重了,覺得你都好,可是咱們得考慮實際況,你無職在,侯爺這爵位也與你無關,文不武不就,不算你的年齡,你已經是京都里擇婿的下下之選。”
“還有啊,三次婚約都落空了,年齡也拖到這個歲數,難,實在是難,反正作為嫂嫂我是沒法給你牽線的。三弟不如考慮世清白的小門小戶姑娘,關上門和和過日子。”
喬宜貞口中的夫人指的就是簡素,封后大典尚未進行,目前就稱呼簡素為夫人。
喬宜貞說話的時候,語氣依然是徐徐又溫的,若是不聽話語里的容,還以為在夸人。
池青霄本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風度,兩只耳朵好像一只聽著喬宜貞的話,另一只里則是母親的絮絮叨叨。
“當時真的是你祖父豬油蒙了心,非要把他立為世子。他連你一毫都比不上,因為你祖父總覺得當時是他弄丟了你大哥,一心想要補償你大哥,才弄出這樣的事。”
“青霄,在娘心中,你就是最好的,才是整個侯府里最適合襲爵的人!只要你爹活著,他就永遠是世子,也只會是世子。”
“除了讓你襲爵,娘還會給你找個最好的妻子,比那個什麼喬氏好得多,等到你妻子開枝散葉之后,咱們長青侯府這爵位才真正傳下去。”
如今池青霄襲爵的事了泡影,池青霄經過友人的提醒,才想試探和這位長嫂好。
他是誠心送橄欖枝,對方卻狠狠打他的臉。
喬宜貞撕扯下他的臉皮,把他往死里作踐。
池青霄死死握著茶盞,盯著喬宜貞,聲音都帶著音:“大嫂,我瞧不起我就直說,何必還裝作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喬宜貞沒說話,手執茶盞,用茶蓋在碧綠水面上拂了拂。
輕呷了茶水,潤了嗓子,才開口說道:“三弟,我說的都是實話,也是真心話,你若是覺得不中聽也罷了,你盡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找妻子。”
喬宜貞說到了這里,忽然有些走神,想到了商翠翠來。
也不知道現在大齊不會更換帝王,整個大背景逆轉,這商翠翠是否還是會和池青霄喜結良緣,為話本子一樣的神仙眷。
那個夢里,商翠翠小時候的事皆是帶過,等到商翠翠出現的時候就是見到了狀元游街的池嘉木,芳心大。
喬宜貞不說話氣人,這會兒還干脆走了神。這件事像是烈火澆油,池青霄心中的怒火更盛。
池青霄站起子,看著池蘊之:“大哥,我知道你現在出息了,還襲了爵位,不是什麼閑散世子。對了,還做了西城兵馬指揮司的指揮,還沒上任就立了功。后面有著數不清的富貴和榮華。”
“是,你不是過去的你了,日子是好了起來,但是脈聯系你就不顧?我和你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兄弟,你就這樣看著你夫人折辱我?”
池青霄說到了最后,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是你和喬氏一樣,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池蘊之確實沒想過喬宜貞會這樣直白地諷刺三弟,細想之下,昔日里侯府主人是龔茹月,這些話妻子或許憋在心中很久了。
喬宜貞的這些話,聽得他實在是有些……暢快。
池蘊之在池青霄等的不耐煩的時候,終于開口:“三弟,我沒有瞧不起你,宜貞也不是瞧不起你,只是覺得有些時候,人要務實,這也是我在娶妻之前,娘常說的,讓我看清自己,這句話我現在覺得可能更適合你。”
池蘊之怎麼和自己比?!
池青霄的子開始抖,用爬滿了的眼珠子看著池蘊之。
今日里是正式搬遷,作為新任長青侯的池蘊之頭戴梁冠,穿得是正紅的禮服,因為已經在西城兵馬指揮司里任職,他前些天除了惡補各種禮儀、各家的淵源關系,還和喬宜貞學了新的本事,那就是如何冷著臉顯出自己的威嚴,如今這一紅還有頭頂上的梁冠,襯得他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池青霄看著池蘊之,忽然意識到他與過去真的不一樣了。
池蘊之的形象和過去懦弱又沉默的大哥區分開。
再看看他的妻子喬宜貞,喬宜貞穿得是一品誥命夫人服侍,發冠華,鑲嵌的珍珠粒粒分明,或許是和池蘊之作為結發夫妻久了,兩人現在表都相似。
一個是冷厲又威嚴,一個是溫又疏離。
池青霄素來倨傲,打心眼里看不起池蘊之,就算是襲爵的是大哥,也覺得帝王不公允,憑什麼多管閑事來做他們長青侯府的主。
現在池青霄發現,做了的池蘊之似乎真的和過去不同,他已經被大哥遠遠甩在后。
池蘊之緩緩說道:“宜貞或許話說得不好聽了一些,但是也是實話。三次婚約挫,加上年齡也過了,你還是把正妻的人選放得低一些。”
喬宜貞側過頭看著丈夫,沖著他笑了笑。
池蘊之看到了妻子的笑,下意識也揚起了。
這兩人原本上有淡淡的冷漠,一笑之后,冷漠退散。
池青霄越發覺得夫妻兩人是拿他開涮,兩人拿他取笑,現在還在他面前打罵俏。
池青霄再也坐不下去了,冷笑幾聲,“好,好的很。”
直接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哐當一下砸門,出去以后就毫無風度可言,沖向了龔茹月所在的廂房。
看著池青霄氣急敗壞的模樣,喬宜貞噗嗤笑出了聲,對著池蘊之說道:“覺不覺得我對你三弟太刻薄了?”
池蘊之給喬宜貞倒水,“夫人說的都是實話。”
喬宜貞手在對方的手背上,“也不用倒水了,剛剛聽他磨磨唧唧扯東徹西,已經喝了一肚子的水,他自己被退了親,難道不知道公主看不上他嗎??還想要續緣,虧他想的出來。”
池蘊之說道,“就像是夫人說的,老夫人將我這位三弟寵的太過了。”
池蘊之站起來,對著喬宜貞手。
喬宜貞搭上了他的手,也起了,“老夫人還有三弟估計也要走了,咱們送客之后去莊家。”
池蘊之襲爵喬遷,他們兩人把這個消息親自送到了莊家,惹得莊家兩位老人不住地慨。
今日里的喬遷也邀請他們參加,只是莊家人只說在門口湊湊熱鬧,還是避開今日里的這些貴人。
“你們念著我們,平日里走走就好,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出現在喬遷那一日的宴請上不合適。侯爺和侯夫人的心意咱們領了。”
兩位老人往年這個時候都回邊城了,現在還留在京都里,就是因為池蘊之,夫妻兩人商議之后,準備晚上宴請莊家和喬家兩家。
……
龔茹月在廂房的窗邊站著,過敞開的窗,可以看到客院里的布置。
新的長青侯府草木葳蕤,這客院里也引了流水,做了生綠苔的假山,金的錦鯉在水中游,漾開一圈圈漣漪,在夕的暖金里,新侯府得像是仙境一樣。
龔茹月心中想著如果要是兒子尚了公主,公主府定然要比長青侯府氣派。
這樣想著,宛若見到了氣派非凡的公主府,等到見到了池青霄,還沒有從夢里而出。
“你哥哥嫂子他們是不是答應了?還是青霄你的想法對,都是一家人,你哥哥嫂子不幫你,幫誰?”
龔茹月的呼吸急促,雙眼明亮,看著兒子的臉也是通紅,覺得池青霄肯定和自己一樣,是想到了尚公主的一幕,心激所致。
“牽線?笑話,娘,你不知道喬氏那個賤人說得多過分,現在當了侯夫人,立即就把我當做窮親戚了,還有池蘊之也是如此,說喬氏說的是實話。”
想到了剛剛到的折辱,原本眼中消散的再次爬滿眼球。
“他們瞧不起我,喬氏更是直言,我就應該找個小門小戶的農家。”
龔茹月本來還在歡喜,聽到了小兒子的話,腦袋嗡的一下,牙死死咬著:“竟然這樣說你!”
“那個賤婦,怎麼敢?不行,我好歹是婆婆,我倒是要拉著到眾人面前,讓人知道就是個面慈心狠的,現在做了侯夫人,倫常之事都不顧了。”
龔茹月氣得是臉發紅頭發暈,甚至得一只手撐著桌子,才能平衡住。
池青霄看著母親比他還要氣,怒火多消散了一些,他示意讓母親坐下,才開口說道:“現在他們兩人現在是萬歲爺面前的紅人,要不然圣上也不會又是賜宅院,又是襲爵,還多管閑事把咱們侯府的家給分了。”
最后的話就大逆不道了,龔茹月連忙捂住了兒子的,低了聲音說道:“可不能這樣說。雖然……是這個道理,哪兒有管別人家事的。”
兩人低低抱怨了一通,龔茹月又開口:“我揭穿那個賤·婦的臉不好嗎?”
“就算是鬧到了外人面前,滿京都人都知道了又如何?他們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們兩人說的對,兒子就是一事無。”
龔茹月反駁,“你哪兒是一事無,是池蘊之奪了你的機會,讓你一開始就失去了去飛鹿書院的機會。”
池青霄心中也是這樣覺得,開口說道:“娘,這麼多年過去,被大哥搶走了那麼多機會,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重要的是當下,我不贊同把家事捅到外面,要是這些說法出去,原本有意的貴也不會嫁我,而是覺得說的有理,畢竟喬宜貞也算是……”
這沒說出口的話兩人都心知肚明,喬宜貞便是京都里的高門貴之中的典范。
雖然當年喬宜貞親之前,閨譽損,但世人都是慕強的,隨著圣上對池蘊之、喬宜貞夫妻的拂照,十多年前的那件事的影響到現在已經幾乎消失。
母子兩人在客院里說了這些,也不想繼續在新侯府里待下去,倘若是繼續待下去,說不準還有人轟他們走,干脆就離開了侯府。
*
搬了新侯府,喬宜貞的日子和過去相比,有一些區別,這原因在于池蘊之日日要去西城兵馬指揮司上值。
既然是去兵馬指揮司做指揮,不得要做追捕犯人之類的活計。池蘊之不愿辜負圣上的恩典,起得比過去早一個時辰,在深秋時節里打一套長拳,再揮刀千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