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牌聲如洪鐘,這一聲暴喝大半個火頭營人都聽見了。
正忙著洗菜備菜火頭軍以及營房人們都向春香投去詫異目。
有鄙夷有驚訝也有幸災樂禍。
“呸!原來那天拿回來紅燒是這麼得來!”
昨夜被春香又抓頭發又扇耳人朝著唾了一口。
“冒領大將軍給姜師傅賞賜,還回來裝腔作勢,真夠不要臉!”
跟春香好幾個人面上亦是訕訕,自知沒臉,此刻也不敢幫春香說話。
春香素來最好面子,現在卻也顧不得旁人是怎麼看了。
冒領賞賜罪責不清楚,但若是擔上一條人命,那指定是沒活路了!
春香被兩個小兵押著,死命地掙扎,扯開嗓子哭嚎哀求:“冤枉啊軍爺,我沒有——”
旗牌因為昨日辦事不利,今早才被上司狠狠責罵了一通,現在火氣正大著,一聽春香這個罪魁禍首還好意思嚷嚷自己冤枉,抬起一腳就狠踹上腹部:“嚷嚷什麼,就你這副賤骨頭,老子還不至于眼瞎認錯人!”
春香只覺那一腳踢得腸子都快斷了,腹中絞痛,胃里翻滾,隔夜飯幾乎都要吐出來,嚷聲音瞬間小了下去。
胡楊林營房人們那天都看見了旗牌在門外等春香,眼下事一暴,們也就把前因后果都聯系起來了,看向春香目更加鄙夷了些。
劉在營房聽見旗牌那一聲大喝,頓覺不妙,走出營房恰好看到春香被帶走,他眼中不由得也有了幾分慌。
春香眼角余掃到了劉,忙向著他出手,凄厲大:“救我——救我——”
劉駭得后退了半步,好在此刻火頭營前全是著看熱鬧人,他又站在最后面,旁人也瞧不出春香是在他。
見劉這般,春香突然發瘋了似要往這邊奔過來,押送小兵幾乎快拽不住,惱得往上招呼了好幾腳,春香被踢得站都站不穩,肚子上又挨了幾腳,話也沒力氣喊了,跟個破麻袋一般被拖走。
劉看著這一幕,悄無聲息從人群中退開。
他去找麻子臉,想問他事辦得怎麼樣了,但找遍了整個火頭營卻也沒看見麻子臉。
劉只得問跟麻子臉同一個軍帳人:“朱愣子,看到麻子沒?”
被他住火頭軍搖頭:“今兒一早起來就沒看見他,不知又跑哪里躲懶去了。怎,劉哥你找他有事?”
劉一聽麻子臉一晚上沒回去,心中頓時又沉了幾分,只勉強應付兩句:“沒事,就是看那小子不在,問問。行了,你去忙。”
他越想越慌,不論是麻子臉那邊事敗,還是春香這邊被審,都能把自己供出去。
為今之計,只有在軍營派人抓捕他之前逃出去。
但私逃是大罪,西州大營防守森嚴,只怕還沒逃出去就會被個篩子。
告假離開軍營也得提前一天上報,現在唯有從趙頭兒那里拿到對牌才能正大明出軍營。
趙頭兒管理火頭營采買之事,時常帶人外出采買食材,拿著他對牌外出大營門口守衛不會懷疑。
劉當即決定去趙頭兒對牌。
趙頭兒今晨忙著跟大將軍帶過來遼南軍對接糧草,正分乏。劉是李廚子徒弟,趙頭兒對他毫無防備,劉打著幫忙由頭,很容易就順走了趙頭兒對牌,又借口灶上有事溜走。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但劉手心還是出了一層薄汗,他看了一眼手心半舊木牌,心跳得格外快。
現在只要再找個由頭離開火頭營,他回去拿了那五十兩銀子就可以直接離開軍營!
正在這時,后傳來一聲沉喝:
“劉!”
劉額頭冷汗都給嚇出來了,他慌忙把對牌收進袖子里,轉過瞧見他不是趙頭兒,而是李廚子時,才又松了一口氣。
他臉上勉強堆出笑來:“師父,您我?”
李廚子蒼老面容上布滿松樹皮似褶子,他一貫不茍言笑,但今日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嚴厲幾分。
他看了劉一眼:“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言罷就背著手轉離開。
劉以為是李廚子看到了自己趙頭兒對牌一事,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蹦出去了,他跟在李廚子后,背脊發冷,腳下發。
李廚子一直領著他走進一個堆放糧草無人軍帳才停下。
他在掉漆桌旁坐下,提起茶壺準備倒茶。
劉見狀忙上前一步接過茶壺:“師父,我來。”
他倒了茶俸給李廚子。
李廚子接過茶碗卻并不喝,他看著這個跟了自己近十年徒弟,目晦暗復雜:“自打你十二歲敬了碗茶拜我做師父,這十年里我喝茶水,都經你手。”
“誰又曉得,這茶碗里哪天加了些什麼東西呢?”
劉本就懸著一顆心,再聽李廚子意有所指地這麼一說,豆大汗珠子就從額角滾了下來。
他勉強維持著笑,道:“徒兒聽不懂師父話。”
李廚子重重放下茶碗,一雙看盡數十年風霜眼銳利如鉤子:“阿,你老實告訴師父,可有什麼對不起師父地方?”
劉跪到了地上,一臉悲愴:“師父,您就是我再生父母,我若是做對不起您事,我良心豈不是狗叼去了?”
李廚子閉目掩去眼中失之,他道:“我本想給你一個機會。你知道我有個老病,但凡沾到一點生豆就鬧肚子,火頭營除了你,連老趙都不知這事……”
劉跪行兩步抱住了李廚子,哭道:“師父,我冤枉!昨日是我老母親生辰,我特地告假回家去給做生辰面,我都沒在火頭營,怎麼在您茶碗里做手腳?”
李廚子目徹底冷了下來:“我都沒說,你怎知曉那生豆是抹在茶碗上?”
劉不料自己竟說了,他垂著頭眼中閃過一抹猙獰。
事已至此,這老頭子既然自己趕著送死,那也怪不得他了!
李廚子還不知劉已了殺心,帶了十年徒弟卻是個在背地里對他使招,李廚子心中頗不是滋味,他別過臉道:“你我師徒緣分至此算是盡了,你往后……呃……”
李廚子話未說完,就猛地被劉一把鎖住了嚨,連帶著后椅子一并絆倒在地。
李廚子力掙扎,卻不敵劉力氣。
劉掐著他脖子,哪里還有方才半點誠懇模樣,面目猙獰好似對待仇人:“你個老不死!老子在你手底下被呼來喝去十年,你半點廚藝不曾傳授于我,還敢說自己對我有恩?”
李廚子本說不出話來,出氣多進氣,已經翻起眼白,拍打著劉手也越發無力。
正在此時,軍帳外傳來說話聲。
“方才李師傅帶著劉往這邊來了,不知軍爺您找劉是為了啥事?”
劉聽著那凌腳步聲心下就是一慌,他松開手后見李廚子沒再彈,不知是暈死過去還是真斷氣了,卻也來不及探鼻息。
他尋了把匕首劃破軍帳后面帳布,倉皇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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