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薛恕與賀山分領兵馬, 截斷南下的各大水陸要塞。

　殷承璟最后蹤跡在漷縣渡口，薛恕領兵馬趕到時，渡口已被東廠番役看守起來, 四清場暫時停運。

　“殷承璟便是從此乘船離開？”薛恕策馬在沿著河道跑了一截, 這條河道狹窄且淺，走不了大船，多是走些小船，大多是些小商販或者尋常百姓來此乘船。

　先前帶隊追捕的千戶回道：“馬蹄與車轍印到此便沒了, 四周也未曾發現其他痕跡, 據林中留下的痕跡，推測應是乘船離開。”

　薛恕未語, 又到林中轉了一圈, 查看留下的痕跡。棄了馬匹與馬車，殷承璟確實有可能已經乘船離開, 但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陣誤導他們，實則往別的方向去了。

　“順著河道往下一個渡口追查的人可回來了？”

　千戶道：“應當快要遣人回來報信了。”

　薛恕垂首瞧著地上的馬蹄印, 眉頭緩緩皺起來。來的路上他刻意留意過地上馬蹄印，一開始馬蹄印多而集，顯然人數不。之后逐漸往不同的岔路分流。只剩下馬車與十來匹馬。

　由此可以猜測到殷承璟的確往渡口來了。

　但數量卻不對。

　據番役抓到的黨所招，殷承璟在宮外藏了五千私兵。

　但從現場痕跡來看，從農莊出來與殷承璟匯合的人馬，至多也就數百人罷了。若是還有兵馬分散藏在別, 賀山那邊不該沒有反應。幾千兵馬不算多，但就算分散開來, 也仍舊是十分打眼的勢力。

　沿途州府得了信加強盤查, 這些兵馬進不了城，就更難以掩飾行蹤了。

　但賀山那邊卻半點消息也沒有。

　有點不太對勁。

　“招供的黨在何？”薛恕問。

　“關押在詔獄當中。”

　黨遠在京中, 在審訊一遍是不了，薛恕只能一面派人去給賀山傳信，一面帶兵往下一個渡口趕去。

　好在半路上就上了回來報信的番子。

　“可查到了蹤跡？”

　番子搖頭：“我們追到了下一個渡口，卻去遲了一步，船上的乘客早已經離開，盤問船家，船家說確實有那麼一行人乘船，但到了渡口就下船離開了，至于去了何并不清楚。我們的人往附近城鎮搜索，卻并未發現蹤跡。”

　“昨日清晨共有三艘渡船曾在漷縣渡口停靠，都盤查過了？”

　“都查過了，說法都差不離。”

　薛恕聞言卻是眼神一利：“說法差不離？”

　番子愣了下，點頭道是。

　“漷縣渡口雖然不大，但因水路便利且沿途太平，不小型渡船都愿意由此走。每日來此乘船的小商販亦有不，可謂魚龍混雜。殷承璟若要掩藏行蹤必會喬裝打扮低調行事，這些船家每日里不知道要見多人，如何就偏偏都記住了他們？”

　而且還不只是載人的船家記得，就連一同停靠渡

　口的另兩個船家也記得。

　這只能說明有人教他們這麼說，或者干脆這幾個船家就是他人所扮，故意在此等著他，好提供錯誤的信息擾他的判斷。

　這不太像殷承璟的行事。

　殷承璟既已經冒了這麼大的險單獨行事，邊還帶著一個姚氏，恐怕是孤注一擲指著以最快速度順水路南下廣東，只要他作夠快，就算朝廷反應過來了，也追不上他。等到了沿海地界魚龍混雜，他就更好藏了。所以本沒必要在渡口上浪費力和人手。

　如果不是殷承璟的安排，那會是誰？

　薛恕將可能人選過了一遍，最后鎖定了殷慈。

　如此想方設法拖延他的腳步，得利之人只會在京中。

　番子也立即醒悟過來：“屬下這就去將人抓回來！”

　薛恕分了兩隊人馬出來：“將船家緝拿歸案，在去傳訊賀將軍，立即撤兵回京，京城外五里坡匯合。”

　說罷便帶著人手立即回撤京。

　帶兵趕回京城時，已是第三日清晨。

　薛恕令大軍停留在五里坡掩藏行蹤，等待賀山前來匯合。又令探子往城中探查消息。

　各城門果然都已戒嚴，燕王宮四的宮門守衛也都換上了生面孔。宮中未有任何消息傳出，只知似有不員被召進宮未曾出來，街道上巡查兵也比往常多了不。百姓不知道宮中變故如往常一般生活，但城中氣氛卻莫名張了許多。

　將九城門都探過一遍之后，探子才折返回稟消息。

　“東直門、西直門、崇文門三守衛格外嚴，守衛都是生面孔。德勝門、安定門等余下五個城門，守衛一同往昔。屬下還在安定門以及朝門附近發現了東廠暗記，應是宮中有所防備，特意留下。”

　安定門走兵車，朝門走糧。道路寬敞行人，又一北一東相鄰，足夠兵馬快速進城中，互相呼應。

　薛恕著城門，眸幽深。

　宮中恐怕已有作，只是殷慈并無基，高賢權勢為他所分薄，已大不如前。即便他不在京中，所能掌控的也不過三座城門罷了。

　臨行前他留下了衛西河坐鎮東廠，殿下必定是已有察覺，才命人在城門留下了暗記以做提示。

　薛恕沉著氣，等到了傍晚，賀山與應紅雪才收攏了分散的兵馬，趕至五里坡匯合。

　見兩人已到，薛恕快速道：“宮中恐有變故，我先行回宮。你與姐姐帶人分頭埋伏在城外。以三聲響箭為號令，一旦聞訊，便由安定門和朝門，合圍皇宮。”

　即便已經極力抑制，但他單手按著刀柄，下頜繃，字里行間還是有控制不住的殺氣溢出。

　應紅雪知他為何如此，鄭重點頭應下：“你去吧，這里給我和賀山。”

　薛恕頷首，便帶著一小隊東廠銳往城中行去。

　*

　薛恕帶著人在城中探查一番，等到了夜之后，方才潛了宮中。

　宮門的

　守衛已經換了一批，都是陌生面孔。

　但殷承玉既在城門做了安排，宮中便不可能毫無防備。

　黑夜里響起一陣夜梟聲。

　片刻之后，便有一隊東廠番役潛行而來。兩路人對上了暗號，便里應外合一齊了手。

　薛恕抑著怒氣，起手來毫不留。在靜鬧大之前快速地解決了宮門守衛，薛恕讓那一小隊接應的番役把守宮門，才問起來慈慶宮的形。

　“傍晚時高賢持陛下手諭前來，太子殿下被足慈慶宮。如今慈慶宮外有不軍看守。”番役見他神越發駭人，咽了咽口水才有勇氣繼續道：“不過殿下早有防備，已讓衛公公提前在宮中各埋伏了人手，又讓我等在宮門等候，準備接應督主。”

　殿下知道他會回來。

　薛恕滲人的神略緩和了一些，代了番役聯絡其他埋伏的人手攻占宮門之后，便帶著人往慈慶宮行去。

　今夜宮中的守衛比尋常嚴太多，幾乎是十步一崗。

　薛恕帶著人能避就避，實在避不開便悄無聲息地殺了，過了子時后，才到了慈慶宮附近。

　慈慶宮外被軍所圍，一隊隊軍正在巡防。

　薛恕瞧著那些軍，按在刀柄上的手指骨節凸起。許久，他方才下怒意，挑了一守衛薄弱之，命番役殺了守衛后換上鎧甲，混軍當中掩人耳目，而自己則快速翻墻了慈慶宮。

　剛剛落地，就有一隊巡查的人馬聽見靜：“什麼人？！”

　薛恕與帶隊之人打了個照面，發覺是趙霖時就挑了眉：“慈慶宮的防衛這次倒是像點樣子了。”

　他看向四周，慈慶宮外雖被軍包圍，但慈慶宮部的防守也并不比軍人數，防衛也比往常更加嚴，難怪軍只敢在外面圍困。

　趙霖瞧見他既驚又喜：“薛督主！殿下已歇下了，我這就去通傳。”

　“不必，趙統領好好巡防，咱家自去就是。”薛恕攔下他，徑自去了寢殿。

　趙霖想著他出太子寢殿也是常事，便沒有在攔，只讓人繼續巡防，自己又親自去將各巡視了一番。

　薛恕了寢殿。

　殷承玉已經歇下了，只有外殿留了兩盞燈。

　薛恕屏退了守衛，推門進去。瞧見榻上安睡的人時，心口翻涌的諸般緒便沉淀下去，落在了實。

　雖然知道他必定會有應對之策，但未曾親眼所見時，還是難免擔憂會有意外。

　薛恕大步走到榻前，將人抱住，臉埋在他頸窩，低低了一聲“殿下”。

　在他大步進來時，殷承玉就已經驚醒，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大力抱住。

　兩人抱在一，殷承玉嗅到了腥味，便知他定是十萬火急趕回宮中。

　手指他的發間，殷承玉安地蹭了蹭他的臉，嗓音還帶著困倦的沙啞：“怎麼回來得這麼快，看來孤派出去的信使沒到你。還以為你最快也是明日才到。”

　“一發覺不對就趕回來了。”

　薛恕像干之人，鼻尖在他頸窩拱，汲取他的氣味安躁的心臟。

　殷承玉也不推他，就這這個別扭姿勢同他說話：“殷承璟應是落在了大哥手里，姚氏給他報了信，所以比我們快了一步。聽說今日他還押了兩人去乾清宮，雖然囚車被封死又蒙住了臉，但應當是殷承璟與德妃沒錯。”

　薛恕“嗯”了一聲，并不太在殷慈將那二人如何了。

　殷承玉手指頓了下，嘆息道：“孤能救他一回，卻不能救他第二回了。”

　薛恕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若是臣未及時趕回，殿下待如何？”

　“若是你在后日之前未回，孤便只能自己手。安王挾持父皇，犯上謀逆，孤為太子，理當誅之。”殷承玉撐著手肘坐起來，指尖描摹他顯得冷面部線條：“不過宮中能用的只有萬余兵馬，雖已經提前有所部署，但高賢在加上皇帝給的人，人數不。若真廝殺起來恐傷亡過大，你及時回來便是最好。”

　薛恕沉的神稍霽，站起將屏風上的取來伺候他穿戴：“那接下來便由臣吧。”

　殷承玉頷首：“孤已命衛西河在各布置了人手，你去尋他。”

　慈慶宮中，三道響箭升空。

　外頭軍正要去報信時，卻見慈慶宮大門開，一人提刀而出，面容在暗，如奪命修羅。

　在他后，披堅執銳的兵卒整齊而出。

　軍統領見勢不對，連忙命人去報信。但報信人剛邁出兩步，就被一并重刀凌空刺后心，倒地而亡。

　冷沉目掃過目驚的軍，薛恕沉聲道：“降者不殺，違抗者死。”

　慈慶宮前的廝殺很快便到了尾聲，在京城養尊優的軍不善戰斗，但自東、西二廠歷練出來的番役們，卻是實打實手里沾著無數鮮的。

　更何況有薛恕這尊殺神，剛打了個照面，便一刀斬了軍統領。

　軍士氣大跌。

　很快便陸續有人棄械投降。

　留下一部人清理戰場，薛恕帶著人馬直奔乾清宮。

　乾清宮的防衛比慈慶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恕持刀而立，殷紅鮮順著刀刃滴落，煞氣迫人：“黨挾持陛下，咱家前來護駕。爾等若不讓開，便等同黨，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