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青的線中, 神平靜的男修邁，口鑲嵌的熒石在他白皙的面容上敷上一層薄薄的青，他愈發顯得高深莫測起來。

　眾人皆沒料到出現的會是葉司韶, 一時間也不知作何反應。

　“葉仙尊？！”月梟飛快將驚愕的緒心底，朝著來人拱手道，“不知是葉仙尊駕臨，請恕在下冒犯。”

　雖然不知葉司韶為何會出現在此地，究竟是敵是友，但對方只是攔下了他們的攻擊，卻沒有回手, 暫時來說應該是安全的，再者論, 滅劫期修士實力之高，能以一人之力無聲無息將他們合力攻擊安全吃下, 這份修為，在場沒有任何人可以與之匹敵, 就算他真有不軌企圖, 他們怕也無可奈何。

　南棠的注意暫時從后的巨樹轉移到葉司韶上，一直在猜測追在后的這道神識屬于何人，卻萬萬沒想到出現的會是葉司韶。不過來的是葉司韶, 倒能解釋這道神識的主人境界如此強悍，卻無法在第一時間追上他們，想來應該是因為葉司韶亦是初地宮，又無輿圖在手, 對地形不所致。

　只不過他明明比他們先行一步, 又是如何進地宮的？進地宮又是為何？

　數念閃過, 還是與江止、林清沅二人一起向葉司韶行了禮, 只有螢雪仍神郁地站在邊，眼里的紅并沒因為葉司韶的出來而減半分，目仍舊盯著巨樹，而夜燭也依舊站在眾人后，如臨大敵般朝著巨大，仿佛那樹上藏著什麼極度可怕的敵人。

　葉司韶踱步而來，狹長的眼緩緩掃過眾人，目明明平靜無波，也不知為何讓被他過的人心頭均是一凜。

　這大概就是滅劫期的修士，無需釋放任何威就能人到力。

　“葉仙尊怎會來此？”所有人之中，只有月梟勉強有資格與葉司韶對話，便由他開了口。

　葉司韶的目，最終落在南棠上。

　“聽說你們被巨幽鬼母吞噬，我來找你們的。”葉司韶開了口。

　他的聲音微沉，語氣平和，說某幾個字時帶著一點點獨特的腔調，角微微勾起，像笑，但并不是笑。

　南棠注意到，他天生笑，角向上翹，看起來就像在笑。

　他是為了找他們才出現在此？可他又如何發現他們在這里的？更甚者……他怎麼就那麼確定落進巨幽鬼母之口的他們沒死？

　種種疑一閃而過，但葉司韶并沒給他們發問的機會.

　“就知道逃？你逃得掉嗎？”葉司韶再次開口，卻是對著南棠。只這一句話，足以證明南棠先前所遇的神識，屬于葉司韶。

　南棠頓時蹙眉，不自向江止，江止眸里也出幾許迷。

　葉司韶的話聽來像是挑釁威脅，可語氣卻不算強，反有些無奈，并無惡意。

　“我……”南棠莫名想替自己辨解。

　“不需要解釋，所有解釋對外人都毫無意義。有那時間，不如想想下次該如何做得更好？”葉司韶邊說邊越過南棠，走向巨樹。

　南棠卻忽然間如石化般站在原地不，心中巨震。

　一模一樣的話，在六十年前聽到過。

　“聽說你們已經解契了？”葉司韶似乎無懼地上的黑果子，又越過天祿往前走了幾步。

　江止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和南棠的舊事。

　“這是重虛宮的舊事，不勞葉仙尊心。”

　葉司韶轉頭冷冷向江止，江止在他人的目下不自退了半步，他才又轉回目。

　南棠此時方回神，心頭疑竇叢生，試探道：“葉仙尊似乎對我與師兄之事很悉？”

　葉司韶卻又看向天祿：“這是你的天祿？”

　“正是在下的。”

　“你膽子不小，背著柄魔劍，帶著只死，就敢上悲雪宗進星羅界。”葉司韶一眼穿南棠的兩大。

　南棠倒口氣，天祿卻充滿警惕戒備地著葉司韶，間滾過低吼。葉司韶卻視若無睹，不以為意地蹲到地上，沒再提及其他。

　“葉仙尊，可知此為何？”月梟此時方上前問道。

　南棠亦想隨之上前，卻依舊被螢雪拉住，天祿也回過頭，沖吼了聲，阻止靠近。

　“芝仙食的種子，仙尊可曾聽過？”只能將剛剛從螢雪口中聽到的話重復了一句，“還有巫嶺，仙尊可知是何？”

　“芝仙食，乃是古仙祈族人的修煉法。”葉司韶看了兩眼起，用腳底碾過地上的，道，“所謂芝，就是人靈芝。古祈族會以活人為土壤，將芝的種子種其中，種子會改變這個人的，令其為活壤，再借由活壤吸收一些……料養份，讓這個人的為人靈芝，供祈族的上修修行。傳說中，食芝之，可得百年修為；飲其之，可增百年靈氣，所以芝又稱仙食。”

　這聞所未聞的修行方式讓林清沅白了臉龐：“那不就是……吃人，喝人？嘔……”

　雖然已經是元嬰期的修士，但林清沅還是接不了，胃里一陣陣翻滾。

　“可以這麼理解。年的芝，其割而又生，其飲而復涌，生生不絕，永為仙食。”葉司韶一邊解釋一邊轉過。

　就這一句話，連月梟和江止都大蹙眉頭。

　割又生，飲再涌，那便意味著為芝的人永遠不會死，要一次又一次承被人割飲的痛苦。

　何其殘忍。

　林清沅再忍不住，沖到不遠扶著墻息，強扼陣陣作嘔的覺。

　南棠猛地向螢雪，記得螢雪說過，他就是仙食。

　螢雪雙瞳紅，目落在地面上，一語不發，就連天祿也垂下巨大頭，埋在掌里的利爪狠狠扎地上。

　“至于芝的種子，就是你們眼前看到的這樣東西。據古藉記載，芝種子應屬外仙域之，并非真的種子，而是活蠱之卵。只要沾到活人上，活蠱就會寄宿主，噬啃骨改變宿主，使其為活壤。這個過程極端痛苦，如果說一千個人里面，只有十個人適合埋種子，那麼一千個被種種子的活人中，可能只有一個能承這樣的痛苦活下來。所以一旦活壤出現，古祈族人就會傾其所有培育這個活壤。活人不能這東西，一旦了，要麼為活壤，要麼死，沒有第二條路。”

　月梟與江止二人聽得久久無法回神，就連顧靈風也忍不住在南棠神識中出聲：“這是什麼邪法，比我魔族還邪。”

　南棠大震撼，難怪先前不管是夜燭還是螢雪，都不肯將芝仙食之事和盤托出。

　只有螢雪和夜燭，異常地沉默。

　“你們不用擔心，這里的芝種子已經死了。幾萬年沒人供養，蠱早就死在里面。”葉司韶又抬頭看著樹上還沒掉落的串“果子”道。

　“巫嶺呢？”南棠忽又問道。

　“我沒聽過巫嶺這個地方。”葉司韶回道。

　“那仙尊又是從何得知關于芝仙食的一切？”

　“怎麼顧衡沒有告訴你們，星羅界原是古祈仙族的領地嗎？這整個城池都是祈族人所建，想來這個地宮也不例外。在小幽都曾經找到關于古祈仙族的殘卷，就記載有他們的修行，不過可惜，他們留下的文字記載并不多，如果你對這地方興趣，有時間我再慢慢告訴你。”

　南棠指著自己的鼻尖：“仙尊是說我嗎？”

　“是啊。”葉司韶點頭。

　“為何……是我？”南棠疑問道。

　葉司韶角飛起，總算出真正的笑來：“因為我想引薦你梵天界，有興趣嗎？小魚塘。”

　南棠先還看著他手背上淺金的紋路思忖對方的真正意思，直到聽到這個小名，驚愕到瞠目結舌，一個稱呼卡在嗓子眼里，險些口而出，就連江止亦是詫異至極地看著葉司韶。

　葉司韶只娑著手背上的梵天紋，靜待的答案，然而還沒等到南棠開口，就先等到林清沅的驚呼。

　“你們來看看，這墻上畫的是什麼？”

　先前眾人的注意力被巨樹與葉司韶所吸引，再加上線幽沉，并沒發現墻上有何異常，如今被林清沅一提醒，眾人循聲去，只見林清沅先前所扶的墻壁上，刻著巨大壁畫。

　眾人一起走到墻前，月梟站在墻前辨認一番，忽朝墻上打出一點靈氣，剎時間，整個墻壁上所刻繪的線條盡數亮起，壁畫清晰地呈現眾人眼前。只見這壁畫一幅接著一幅，繪著不同的畫面，看起來像是某種循序漸近的儀式，畫中的場景應該就是這個里的巨樹與石臺。畫的十分鮮艷，所繪人與場景皆栩栩如生。

　“這是……玉簡壁？”葉司韶一邊將神識注其中一邊自言自語地思忖道。

　玉簡乃是修仙界用來記錄信息的寶貝，常見有功法、典藉等等，一般就手掌大小，很看到整面墻大小的玉簡。

　南棠也隨著葉司韶向玉簡壁注神識。畫中的人瞬間浮出墻壁，化為虛影落在之中，無聲演繹起不知多年前的儀式。

　一個修士被鐵鏈鎖在石臺之上，他面容痛苦到猙獰，四肢不斷扭想要掙這束縛。站在石臺旁邊的修士彈出一道，將垂下的一束“黑果”打落。黑果砸在石臺修士的臉上，果子里的黑瞬間覆蓋他的臉，這人扭掙扎得更猛烈，一次又一次繃，直到臉上的黑緩緩從他的眼耳口鼻乃至皮游進了他的……

　被種下芝種子的修士孤伶伶躺在石床上，皮一寸寸綻裂，筋脈浮瑞在皮上，里似乎有什麼在不斷游移著，他的眼耳口鼻乃至皮開始向外滲。無數的修士站在石臺之外面無表地看著，直到石臺上的修士恢復原狀，活壤已。

　虛影一幕幕轉，從芝蠱種，到活壤生，眾修似乎化作惡狼，目饞盯著芝，巨樹須長活壤，樹中似乎藏著可怕的東西，過須源源不絕送活壤，芝漸，人宴開啟……

　“嘔……”林清沅臉又一白，才剛剛平息的惡心覺再度翻騰上來，看不下去了。

　“這是芝活壤的培育過程和祈族人的仙食賜宴圖。”幽幽聲音響起，螢雪終于開口，“這個是祈族人的芝祭祀地，他們就是在那個石臺上，割飲的。”

　語畢，他指向樹下的石臺，喃喃道：“這里是另一個巫嶺。”

　他在同樣的石臺上躺了一千年，被割飲的恐懼，深植骨。

　————

　遙遠的赤冕仙域，天搖地的浩劫已經平息，傾斜的仙舟再度穩穩停到半空。

　山寧海靜，長穹星野，幽夜漫漫。

　夜燭歪倚佛掌之上，目著這山海星野失神般向難以的未知之域。

　“尊上，巫嶺關于芝仙食的記錄玉簡以及老祖留下的手札，已經全部整理妥當，請尊上過目。”佛掌之下的修士恭敬道，他后跟著數名弟子，皆躬奉上手中所托之。

　夜燭回神，手凌空一抓，其中一個托盤上的玉簡便飛他掌中。

　神識注，玉簡浮起一個虛影，虛影旁一串小注——仙食芝，祈螢雪。

　他一直以為，赤冕就是他們世代生長的地方，可如今看來，似乎不是。

　星羅界歸屬九寰，可九寰仙界又是何地？

　什麼樣的天劫，才會讓整個九寰分崩離析，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