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龍接天山隆隆作響, 鏡室的鏡子完全碎去,刺眼銀散開,又被滿地碎鏡向四方折, 這陣芒愈發強烈,得眾人別開頭去, 難以直視這片芒, 只有讓人抖的龍威,帶著一震懾人心的可怕氣勢, 向四野蔓延。
眾修只覺得窒息,仿佛被巨大山巒住,心臟被巨掌攥, 每跳一下都艱難非常。
浮在半空中的修士已經又退了十余丈遠,但仍然不能躲過這滔天威,垂落側的手正微微發, 他已從滿眼驚疑化作滿面驚駭, 不停猜測著這座山下到底鎮著什麼被放了出來。
離沉龍接天山不遠的地方, 近百名修士已齊刷刷停下趕往沉龍接天山的步伐,不管是飛在半空中的, 還是落在地上的,都同時驚詫地向遠空。
清亮的龍一聲聲傳來,在山谷之間回, 不絕于耳, 滔天的威席卷而至。
天剛剛亮, 可沉龍接天山的方向已經亮如白晝。
似乎有什麼,要沖破這片土地。
就在眾修滿心驚愕猜測紛紛的時刻, 破山的銀間突然騰起一道黑影。
黑影飛到沉龍接天的正上空后便不再繼續, 凌空浮著, 細長的子在空中緩緩游著。
眾人失神般著,直到那陣銀又漸漸去,仿佛回歸地竅般黯淡下去,才終于有人口而出——
“龍!”
一條幾乎與暗夜融為一的黑龍?
————
龍一聲接著一聲,從天空傳下,似在呼喚著什麼。
靈領域已經消失,四周靈氣恢復如常,所有人都仰頭傻傻看著天上異象,只有南棠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李瑞松的元嬰還在手中不斷掙扎著想要逃。
困擾南棠的問題已經不復存在,揚聲道:“你們看這幾人,自己小心些。”
一語落地,已騰,在滔天的龍威中沖天而起,直飛到沉龍接天山正上方的天際,與地底飛出的那條龍遙遙相對。
離得近了,南棠才更加清晰地看清這只龍的全貌。
真龍的骸骨之外覆著一層如同正在燃燒般的黑焰,黑焰不斷搖曳,宛如附骨之,出其下森森白骨,詭異而又怵人。
可落在南棠眼中,卻是說不出來的威風。
龍頭一轉,他對向南棠。
沒有眼球的凹陷的眼窩卻仿佛有兩道凌厲的目出,龍骸忽然傳出一聲沉沉怒吼,仿佛天際落下的悶雷。
是怎麼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上已經沒有一點像人了。
“這不是剛好,襯你。”南棠聽懂他的怒吼,戲謔一句便掠向他,輕輕巧巧地飛到龍頭之上,單手攥住了龍角。
他們兩人,一個是骨龍,一個是滿裂傷青,龍不像龍,人不像人,豈非絕配?
龍骸又是一聲怒吼,這次卻對向了站在沉龍接天山對面的人。
兇悍的,帶著熾怒的龍,仿佛要吞吃前方的修士般,人心。
對面那人正沉眸打量著眼前一切,審時忖勢。
千算萬算,他也沒有料到這山下竟然蜇伏著一只龍,而如今這只龍竟被他們喚醒。
不,不對,這不是真龍。
龍骨?
“你想救李瑞松?”
他正疑竇叢生時,龍上傳來清冽的音,他放眼去,龍頭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個修,這修模樣委實可怖,臉上與在外的上布滿裂傷,傷口里全是不斷游移的小細,像軀殼藏著一道道的電。
“我接到他的救命傳信趕來此地,也不知小徒何事得罪了閣下,要被閣下如此對待?”他換了副口吻,一句話就將自己摘了個干凈。
“你不知道?”南棠反問,話中出濃濃嘲諷。
朝著對方高高舉起手,當著對方的面攥拳,拳中的元嬰青掙扎得越發厲害。
“不要!小徒若是冒犯閣下,滅他毀他修為已是懲罰,還請閣下高抬貴手,給他一條生路。”對面那人看出的意圖,又道,“閣下若有什麼要求,只管提。”
剛才還說著要將他們筋剔骨煉燈油的人,轉眼已經換了語氣。
南棠不再回答,與這樣的人多說半句都是在浪費時間,微微翹起下,帶著挑釁向他,高舉的手在半空中狠狠一攥,掌中騰出道青焰。
一縷白煙浮起,當著那人的面,李瑞松的元嬰被狠狠掐滅。
“李瑞松!”這個舉徹底惹怒了對面那人,他自云端飛出,怒吼道。
南棠終于瞧見他的真面目。
這是個材頎長的修士,著蒼青的袍,削尖的臉龐,兩道劍眉下是狹長的眼,目狠且凌厲地著南棠,恨不得將碎尸萬段。
南棠單膝落下,低聲朝夜燭說了句什麼,骨龍忽,長尾隔空掃向對方。可怕的氣勁削去沉龍接天山的山尖,這山尖連同氣勁一并襲向對面那人。
那人萬沒想到這一人一龍廢話都不說半句就手,當既一邊疾速退后,一邊祭起法寶與武。他的武是柄紫電纏繞的蛇形劍,而法寶則是尊玉白菩像。菩像飛出之后幻化三尊小像,繞在他四周旋轉,蛇形劍迎著山尖劈落,一串紫電從劍上飛出,撕空而去,在半空撞上被氣勁包裹的山尖。
轟隆一聲巨響,四野震。
山尖炸,化齏,氣勁亦四下震開,沉落地面,震出巨大窟窿,骨龍卻從碎去的山尖之后突然飛出。對方神驟變,狹長的眼狠睜,看著白骨森森的龍骸至前,龍尾由后甩來,狠狠砸在他的右側。
砰——
又一聲裂響,他的護法寶,玉白菩像被震碎,他倉促之間又向后退去。
這只骨龍上的黑焰似乎更熾了。
南棠雙手扶住龍角,生氣源源不絕的注龍骨之中,再通過龍骨傳到夜燭魂之上,夜燭魂暗焰前所未有的高漲,仿佛有了侵蝕一切的可怕力量。
能到夜燭的,他比更加著酣暢一戰。
對方不斷后退,骨龍不斷纏而上,龍口一張,便是道黑焰噴吐而出,那是他的魂,被南棠生氣滋養實化后,為可怕的魂焰,瞬間灼到那人手臂之上。
頃刻間,對方右臂化白骨。
這人倒也是個漢,咬牙關一聲未吭,又祭出護法寶,畔五芒閃起將其籠罩,他另一手握劍迎向掃來的龍尾。紫電遇上骨龍,劍穿過魂,狠狠斬在龍骨之上,只聞錚一聲響,龍骨將他的劍彈飛,可紫電也纏上骨龍。
骨龍發出聲震天龍——
南棠蹙眉。吃過李瑞松手中青電的苦,知道這電打在上有多痛,對方境界高出李瑞松許多,用的也是紫電,威力更強大,再加上骨龍上的魂焰乃是夜燭魂,其痛可想而知。
沒有多想,迅速以虛土覆蓋到骨龍龍尾,吸收余下的紫電。
剎那間裂骨的痛苦遍全,膝頭一折,跪到龍頭之上。
這一次,骨龍巨怒,瘋了般以龍尾狂掃向對面那人,黑焰熾漲,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般,沒用多久又將對方的護法寶震碎。
對方也老辣,被到這般田地,仍舊不見頹勢,轉眼又祭起數件法寶。
就這般一邊退一邊攻,兩邊都飛到離沉龍接天山百丈之遠的山谷上。那人祭起一面青甲,甲飛出,化作四面護盾擋在前,接下夜燭攻擊。只聞轟轟數聲,甲碎裂,骨龍龍尾再度掃去,那人卻已藏甲之后,手執一件冒著黑的新劍,朝著先前骨龍被斬到的傷落下。
這一次,夜燭未避,任由黑劍斬在龍的尾骨上。
“小心!”南棠看得心懸到嚨口。
夜燭卻是一聲長,龍尾骨趁勢離,化作流星,在那人猝不及防之下狠狠扎去
“啊——”凄厲慘響起,那人半側被蝕。
這一變故連南棠都看呆。
知道夜燭實力強大,但絕沒想到他斗法風格如此狠辣,招招絕殺,沒給對手留丁點余地。
一擊得中,夜燭沒半點心的意思,乘勝追擊又朝那人攻去,要給對方致使一擊。
忽然間,那人被一道五芒罩住,夜燭的龍掃在這陣罩上如同撞上無邊綿之,力道均被吞噬,那五罩震了震,毫無黯淡。
“喬山君!”
“喬兄!”
……
四野傳來許多聲音。
南棠垂眸去,只見地上趕來無數修士,而遠空中則站著數名元嬰中后期的修士,而籠罩住那個的五芒,正出這幾名上修之手。
他們合力保下那人。
云臺山的修士趕到了,玄昊山的人也已抵至附近。
南棠握住龍角,有些憾地龍頭。
剛才在夜燭耳畔的低語,說的是——“趁人未到,斬草除。”
如今兩山修士趕到,他們殺不了此人了。
夜燭心有不甘,沖吼了兩聲,卻也朝后速退幾丈。
這軀雖然強大,但到底是死了千年只剩骸骨的龍,攻擊力有限,剛剛那一役,不過憑著殘留龍骨的真龍余威,宜速戰速決,如今對方幫手趕到,以一敵眾,他沒有絕勝的把握。
“閣下何人,為何殘害我云臺山君?”那一頭有修士冷道。
無數的目,便落到站在龍頭上的南棠上。
馭龍而翔的修凌空而飛,居高臨下著眾修,宛如古畫中的仙人臨世。
“我收到我徒瑞松求救之信,趕至沉龍山時發現瑞松已慘遭的毒手,又當著我的面掐滅瑞松元嬰,我亦不知其中發生何事,問詢了兩句,便朝我出手。”
眼見救兵趕到,被芒籠罩那人搶先開口,痛苦道。
南棠沖著他冷笑,不愧是師徒,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如出一轍。
“什麼?玉京閣掌門殞了?”
“掌門!”
“掌門殞了?”
四野頓時響起一片嘩然之聲。
“閣下今日若不給個代,兩山山君與諸修都不會放過閣下的。”遠那質問的沉音再度響起。
南棠朝地上去,果見玄昊山的山君與修士從南面趕到,正驚愕地著半空中的一人一龍。
“兩山?”南棠一笑,不答。
在正后方的山林中卻忽然傳出聲帶著泣音的悲喝:“諸位玄昊山君,各位道友,秋明莊的師叔師兄師弟們……我派掌門,恩師穆白鶴已殞于李瑞松、韋歡與譚蕊的謀之下,弟子蕭寂,懇請各位山君替我師父,替秋明莊做主!他們三人合謀毀去封靈咒,致使玄昊山在境界之時便折損無數修士,只為削我玄昊之勢,以期無力與他們爭奪此地寶,而后更是設計暗害我師父,令得他元嬰消散!”
蕭寂沖出山林,雙膝落地,跪在諸修面前,后是嫣華與緹煙,二人一人拿住韋歡,一人拿住譚蕊,扔在眾修面前。
韋歡和譚蕊修為被廢,卻未喪命,蕭寂要將他二人留予師門置。
此話剛一落下,整個山谷隨之沸騰。
兩山之間,再無平靜可言。
“喬某不知此事,若此事屬實,我那劣徒的確罪該萬死,可如今也只是你們一面之辭,焉知不是你們口噴人。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者論,我趕到龍窟之時,你們早已搶占龍窟寶,瑞松等人都已遭到毒手,又怎知不是爾等為占寶栽贓陷害?”罩的人當即揚聲。
如此一說,在場眾修也不知該聽誰家之言。
若是蕭寂所言屬實,兩山紛爭恐怕難以避免,兩山山君皆有顧忌,自然小心置。
“你說他們合謀害你師父,又破壞封靈符,可有實證?”云臺山的那名山君開口質問道。
蕭寂答不上來。
譚蕊與韋歡二人正在昏闕當中,就算醒來,也極有可能為求自保與那姓喬的一個鼻孔出氣,倒打他們一耙。
“既無實證,此事關系重大……”
見蕭寂答不上來,那人又要繼續,卻被打斷。
“誰說沒有實證?”馭龍修開口,清冷的聲音自云端傳下,“我有!”
語畢,南棠又道:“天羲,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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