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天上降下, 落到林中。緹煙兩道眉幾乎擰結,仍死死盯著攥手中的輿圖。
嫣華一本事得自南山覺真傳,對土壤、礦料、靈植等擁有很深見地, 連也這麼說, 越發印證南棠查探到的消息。
這對緹煙來說, 絕對是個噩耗。
“我們再探一探這個地方吧,也許會有新的發現。”眼下這個況,南棠也只能先安緹煙。
緹煙松開手, 輿圖兩側已被皺, 似乎突然間就冷靜下來,只道:“你們帶小羅與小馬先去把梧木砍了, 我去去就回。”
語畢, 也沒說自己要去哪里, 拔地便起,眨眼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南棠搖了搖頭,與嫣華先去安排梧木之事。這一安排就安排到了天黑,小羅和小馬已經開始伐木, 斧頭斬落的聲音在寂靜夜里格外清晰。
緹煙依舊沒有回來。
南棠有些擔心。楊包下的地方與們這里就一山之隔,萬一緹煙沖過去找對方算賬, 可就真的著了對方的道。
如此想著, 南棠和嫣華商量后,讓嫣華留在原地,騎上夜燭出去尋找緹煙。的神識白天施展了一次,需要時間恢復,只能親自出。
搜了半天山, 才在臨近天亮時靠近西邊的赤剛巖附近泛起一陣金, 同時伴著尖銳的鳴聲, 顯然是有人在這里斗法。拍拍夜燭的頭,示意落下去,夜燭不必開口,早就已經往那地方掠去了。
不消片刻,一人一就趕到赤剛巖旁的樹林上,夜燭收起一對翅膀,停在半空。不遠的地面上,一只巨大的金鬼面蛛與在與緹煙廝斗。這是南棠第一次看到緹煙出手,用的是圓月雙彎刀,刀法狠辣,無一多余虛招,配合詭譎多變的步伐,整個人如同鬼魅般幻化出四五道殘影繞在金蛛邊,彎刀上泛著幽幽青,顯然淬過劇。毒。后的地面上還堆著不蟲尸,應該是這一路發泄般殺過來的。
鬼面金蛛看大小應該也有大幾百歲的樣子,按修士境界來算,修為約在結丹中期,八足如利刃,時不時與緹煙的彎刀撞上,誰也傷不到誰。只不過南棠總覺緹煙的作已有些遲滯,好幾次本該斬在金蛛關節的彎刀,莫名其妙偏了方位。
地上……似乎有些東西絆住緹煙腳步。
白白的一大片,是……
蛛?!
猛然睜大眼——這只金蛛的蛛并沒向緹煙吐去,而是結在地面上,等著緹煙網,好生狡猾的蟲子。
緹煙發泄了一晚上,已有些力竭,暫居下風,手中彎刀被金蛛利爪彈開,金蛛卻猛地從地面躍起,跳到半空,緹煙蛛所纏被縛在地面,應變不及,那金蛛無聲無息落到后背,高舉利爪,就往頭頂百會刺下。
“小心!”急喝聲響起。
一道影從半空掠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到金蛛背上。南棠穩坐赤寧背上,雙掌齊撐在他后頸上,掌中青直沒赤寧。龐大的赤寧周綻起黑焰,四爪更是被黑焰所裹。
魂化利爪,只聞“錚”一聲,穿金蛛后背,狠狠扎到金蛛背殼中,穩穩落在蛛背上。那廂緹煙早有所察,已在同一時間回,竟也不閃避,只將彎刀離手,瞄準金蛛長足與蛛連接旋飛而過。
卡嚓一聲,利足被削斷,重重、地面,過緹煙手臂。
“穿其腹部!”南棠聲音響起。
夜燭展翼,扣著蛛背將整只金蛛提到半空,緹煙見勢切斷腳下纏,騰到半空中,穿過蜘蛛的七利足,彎刀對準蛛腹叉劃下,將蜘蛛開膛破肚。
蜘蛛吃痛,臨死一搏,利足攻來,將緹煙掃開……
“夜燭,接住!”南棠喊道。
夜燭收回利爪,蜘蛛落地,他卻停在半空也不。那廂緹煙被蜘蛛掃開失勢飛了一段距離,最后凌空折,穩穩落地。
“夜燭?”南棠揪住他的頸——他們向來極有默契,這次他怎不聽使喚?
夜燭回頭,目在夜發出淡淡螢——馱你一個已經夠了,再多一個是不可能的。
緹煙可不管他們之間眉眼司,已經迅速回到蜘蛛邊,蜘蛛翻曲爪死,腹部流得到都是。緹煙手中暗閃過,將蛛丹從腹中掏出,又拿著彎刀一聲不吭地把蜘蛛腳通通砍斷。
南棠落回地面:“緹煙,你不會想靠這些妖丹賺回本錢吧?”
妖丹當然也值錢,但他們只有十天時間,能殺多只兇?就算不眠不休地殺,這西北角也沒那麼多兇供他們擊殺。
“沒。”緹煙把手里綠幽幽的妖丹干將,順手扔給南棠,“想砍幾蜘蛛回去烤來下酒。這顆妖丹還值點錢,給你了。這里的況就這樣,不能讓你們白跑一趟。”
經歷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的時間,不死心沿著赤剛巖來回搜索了一遍,已經接現實冷靜下來,雖說與南棠們做過約定七三分,但二人也是因著信任才陪進了白汲,真人空手而歸,也著實說不過去。
“這麼久沒見你回來,我以為你找楊拼命去了。”南棠知道的想法,收下那顆妖丹,幫著將巨大的蜘蛛扛到一起,又開始理巨大蛛殼。
“我是那麼沖的人嗎?打不過還去送命?”緹煙淡道,“出去了再想法子解決吧。”
兩人邊說邊把巨大的蜘蛛和蜘蛛殼歸攏到一起,然后……扛到了夜燭背上,用蛛的繩綁好。
夜燭又瞪南棠,這次南棠沖他挑眉——你不馱人,那馱貨總可以了吧?
夜燭無力拒絕。
“我跟你說,這蜘蛛烤干后嚼一口,再配上思醉釀,那一個香!”緹煙摘走蜘蛛毒腺,道,“走,回去了!”
南棠應了聲,飛到蜘蛛殼上盤坐好,拍著蛛背發出哐哐聲:“走了。”
夜燭馱著八蜘蛛腳、一蜘蛛殼再加上一個南棠,慢慢飛到半空中,回頭看了眼南棠——不是不讓他馱人嗎?又坐上來?
南棠嘻嘻笑著——不一樣!
————
南棠與緹煙回到那片梧林時,梧木已經被砍完運回營地,兩個小修士都不在了,嫣華也不見蹤跡。二人便又折回營地,天已大亮,兩個小修士忙了一晚,這會正盤膝調息。南棠幫著緹煙將蜘蛛腳和蜘蛛殼下,緹煙廝殺了整夜,力有些不濟,也盤膝坐下調息。南棠的神倒依舊旺盛,四下打量著仍沒瞧見嫣華,便給嫣華發了傳音。
不多時,嫣華就給了回音。
“師叔,快來快來!有發現!”傳音符里嫣華的聲音顯得格外興。
南棠看了眼已經定的緹煙,沒有打擾,上夜燭的背自去尋找嫣華。
嫣華在境最西端的一片草坡上,草坡再往西就是寸草不生的赤剛巖與境的屏障。
“嫣華!”南棠邊從夜燭背上跳下,邊喊,“發現了什麼?”
嫣華原正蹲在地上,聽到的聲音,立刻起轉向,舉起手里抓著的東西興沖沖道:“師叔看,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好不容易才逮到的!”
南棠去,只見手里抓著個不溜丟的小人兒,這小人估就比變小的銜寶大一點,嬰兒模樣,扁著小可憐著們,而被嫣華攥在手里的,不是他的頭發,而是一撮……草葉?
“這是何?”南棠好奇至極。
“松草。”嫣華道出一個陌生的詞,
松草是玉昆修仙界再普通不過的一種草,隨可見,但松草也能?南棠聽都沒聽過。
“其實我也沒親眼見過,但師父撰寫的《草木記》里對此有過描述。松草確實是松草所怪,長之后松草部會化嬰兒模樣,而留在地面上的仍是松草葉,平素藏在普通松草叢中,極難被發覺,還會跑。我昨夜在林中陪小羅小馬伐馬時發現的,追了它一宿,剛剛才抓到。”嫣華一邊解釋一邊輕撓松草的肚皮。
松草扁扁的一張,發出陣咯咯咯笑聲,仿佛被點了笑般,嫣華一收回,它就又扁了,著實喜人,看得南棠一陣笑。
逗了片刻,嫣華忽然松手,把松草一放。松草倏地鉆土里跑遠。
“抓得這麼不容易,你為何放了?”南棠不解。
“松草對修士沒什麼幫助,我抓它只是為了確認這里是不是真的生有松草。師叔有所不知,松草的長條件極其苛刻,需要以無靈之土為壤,且一滴水都不能,只從土壤中吸納養分才有可能長。這個地方被赤剛巖包圍,赤剛巖絕水,正是松草長所必需。這里既然有松草,有赤剛巖,那必然也有無靈土。”
嫣華說著說著,蹲到地上,用力掃開草皮,出下面棕的土壤。
“無靈之土?”南棠喃喃著,腦中忽然閃過一。
“虛土!”二人異口同聲。
說無靈之土,大部分修士都很陌生,但提及虛土,則無人不知。
那可是一小匣就價值萬金甚至更高的寶貝。
“下面,肯定有虛土。”嫣華指尖點地,篤定道。
這就是為何興的原因——們發財了!
南棠也這個發現勾去所有注意力,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長發被撥開一道,銜寶從發間探出腦袋,雪白的臉頰通紅通紅,閉著眼在半空中不停地嗅,直到卟嗵一下從南棠肩上摔落,又在地上搖搖晃晃站起,仿佛醉酒的人,循著某種氣息搖搖晃晃地走下去,沒幾下就不見了蹤跡。
“這里范圍不小,如果真有虛土,也不見得十天夠找清楚位置,再加上虛土有靈,如遇外力挖取會改道逃逸,所以又被戲稱‘土中虛龍’,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挖到的。”興歸興,嫣華還是將顧慮說出。
南棠一把攬住肩膀:“你忘記我里的東西了?”
句芒春種,天生就是所有山石土壤的掌控者。
嫣華怔了怔,面驚喜,南棠卻又一把按住:“先不急,等我探探,如果確實有虛土,就把緹煙來,再商量如何挖取。”
難怪修士都探尋境,這大起大落的際遇,擱誰上不覺得刺激呢?
南棠說便,盤膝坐到地上,雙掌朝下地面。春種召,地面上有無數靈源逸出。南棠的靈識融靈源,又隨著星星點點的靈源漸漸下沉,流進土壤中,剎那間宛如巨樹張,向四周蔓延。
一瞬間,南棠仿佛回到當初被埋在土里時的日子,著四方山,心緒漸漸平和,如同與大地化為一。神識虛空的景象隨著所見而緩緩改變,一道細長的銀亮河出現在虛空中,猶如長夜銀河埋地里般,很是玄妙。
這道銀亮河在地里緩慢地游著,并非靜止,南棠的神識靠近后,這河又仿佛到上強大的吸引力,并沒任何抵抗,而是任的神識融河之中。
毫無疑問,這河就是嫣華所說的虛土,虛土是這世間唯一一種純粹土壤,五靈在虛土達到一種奇特的平衡,互相抵消后了本沒有蘊含任何靈氣的土壤。
南棠的神識沿著虛土的游走,打算探清虛土的范圍。虛土由南向西延申,看不到盡頭,便隨著虛土往西探去,也不知探了多遠,忽然神識一凜,撞到了另一龐大神識。
的神識被彈回之中,一陣暈眩。
“怎麼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南棠施展神識的時間有點長,緹煙已經趕來,嫣華趁此空檔將虛土之事已經與緹煙又說了一遍,這二人正等回來。
“我沒事。”南棠扶著嫣華手站起,遙遙向西邊。
“師叔,下邊有虛土嗎?”嫣華興問道。
“有,地下十丈。”南棠回道,目卻著西邊。
境周圍被赤剛巖包圍,往西并沒其他路,并且有境屏障阻隔,可剛才從地底沿著虛土向西探查的廣度應該超過了西側赤剛巖,且撞到另一龐大神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難不,西邊有別的路?
————
另一廂,夜燭是唯一一個發現銜寶喝醉酒般往西走的人。
南棠與嫣華忙于虛土之事,夜燭便默不作聲地跟在銜寶后頭,隨他一路走到至西點。
那里只有一片寸草不生的赤剛巖,被太烤得滾燙。銜寶卻全然不顧滾燙的石頭,醉醺醺地直接撞了上去,整個人蓬地變大,在了巖石上,不斷用手撓著石頭。
“寶貝,里面有寶貝!”小家伙夢囈般開口,來來回回重復著同一句話。
夜燭縱上前,走到銜寶邊,對著那塊石巖認真看了半天,忽然出爪,爪尖黑焰冒出,隨著他的作狠狠抓向石頭。
只聞一聲尖銳的劃石音,赤寧的爪子被石巖擋在了外面,但他的魂卻融進了石巖。
夜燭猛地收回爪子,退后一步,目漸凝。
這里竟然有個境中境,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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