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抖著微微發麻的手,道:“冷靜下來沒?冷靜了咱們就來掰扯掰扯。我是你母親請回來的伴讀,可不是賣你家為奴的人,你想讓我走,可以,去找你母親,只要你母親開口,我馬上走。否則……”明舒蹲下,慢條斯理拾起被褥扔回床,人也跟著坐在床沿。
“我就賴在這里了,你奈我何?”
“……”殷淑君氣瘋了。
從沒見過如此厚無恥的人。
————
殷淑君對明舒發脾氣,卻被明舒甩了一掌的事,很快傳遍全宅。
沒人關心殷淑君如何,倒是對這位伴讀新的壯舉十分佩服。
陶以謙自然也聽說了這樁事,佩服之余他又擔心明舒,便尋了個空隙找到明舒。
“放心吧,我沒事。”明舒聽完陶以謙的話,反過來安他,說了幾句,又提起另一事來,“你來得正好,剛巧我也有事想找你幫忙。”
“何事?”陶以謙問。
明舒從袖中取出張折好的紙遞給陶以謙,低聲道:“幫我查幾個人。”語畢附耳而上,在陶以謙耳畔說了幾句話。
陶以謙越聽越詫異,詫異過后又出些微為難:“其他事都好辦,可就是宮中……”
皇宮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地方。
明舒挑挑眉:“怎麼,不行?”
陶以謙不愿被看輕,拍著脯咬牙答應:“,你開口,我必給你辦。”
明舒一笑:“如此,就先謝過了。”
這一笑,甜得勾魂。
————
與陶以謙道別后,明舒自去尋殷淑君。
殷淑君已經不在學堂,也沒回繡樓。明舒找了幾都沒找到人,不由覺得奇怪,走到半道上時,卻正好上雙雁。拉了雙雁問話,雙雁卻言又止,磨蹭了半天才說:“娘子去妙勝小境的幽香館了,不讓我跟著,也不讓我告訴人,你……你別說是我說的。”
妙勝小境是殷府后宅一個用太湖石壘的疊石假山,山上有座幽香館,是夏日納涼的好去,但如今是早春,上去了得凍死。
殷淑君去那里做什麼?
明舒來不及多想,的責任就是盯殷淑君,當下便往妙勝小境跑去。
————
早春的傍晚,夕微沉,天際薄染一層霞,似臉頰的紅暈。
殷府的園子,因著這抹霞顯得格外明。
殷淑君帶著雙雁在卵石鋪的曲徑上走著,一側是嶙峋疊石山,石隙里生出的迎春花開了一片又一片,黃燦燦的好不迷人。殷淑君邊帶笑地看著,心頗佳。
“娘子,咱們這樣做不好吧?”雙雁卻神不寧道。
“不好?有什麼不好?”殷淑君勾。接連在明舒手上吃了三次虧,早就想報仇回去,琢磨了半天總算琢磨出個辦法來,把明舒騙去幽香館。幽香館的門過手腳,只要推門進,就會被頂在門上的水盆澆得通。裳必不敢往外跑,就得在幽香館中挨冷風。
“天還這麼冷,明舒被水澆后讓山頂的風一吹,萬一凍出病來可怎麼是好?”
“那也是活該,誰讓老與我作對。凍出病來最好,就可讓滾回去了。”說歸說,殷淑君走的方向,還是往妙勝小境去了。
畢竟只想教訓一下明舒,也沒打算要人命。
“啊——娘子,快看!”
才走到一半,雙雁忽然指著某失聲驚。
殷淑君順著去,臉頓白。
疊石山上掛著一個人。
“娘子,那是明舒!”
殷淑君早已認出,不用說已經往山下跑去。
一陣風吹過,掛在半山的明舒搖搖墜,看得人膽心驚。
對面的卵石道,又有一行人走來,卻是今日殷老大人宴客,正邀了客人逛園子,打遠也看到這幕,殷老大人與殷家眾人的臉,立時都沉了。
殷淑君已顧不上外人眼,只往明舒那跑,然而明舒已經憋得滿臉通紅,攀在石壁上的手再也撐不下去。
“啊——”
“快救人!”
幾聲慌的驚呼響起,殷淑君眼睜睜瞧著明舒從半山腰摔下。
————
摔下山的那一刻,明舒只有一個念頭。
老天爺可能就和這腦袋過不去,失憶不夠,還得摔傻。
所幸妙勝小境不是真的山,只是用太湖石壘的假山,并不算高,明舒從半山腰墜下,中間手扯了把迎春花藤減緩墜勢,并沒摔得太厲害,不過落地時腳狠狠一崴,人栽在地上。
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意識雖沒徹底失去,但也起不來,只聽邊鬧轟轟的,有驚聲,有斥責聲,還有人掐人中……很快有人搬來春凳,把抬上去。
明舒渾渾噩噩,也不知被人抬到哪里。
很快,邊的聲音小了下去,迷迷糊糊似乎睡著,黑暗里忽然了只手出來,在背后一推,猛地從夢魘中驚醒。
天旋地轉的暈眩已去,發現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妥當。
屋有人自言自語:“都怨我,明知表妹頑劣,當初就不該推薦你來給做伴讀。”
“五公子莫自責了,這事誰也料想不到。”另一個聲音勸道。
明舒認出這二人,一個是陶以謙,另一個是府嬤嬤,掙扎坐起,道:“陶以謙……”
陶以謙霍地轉,見醒來很是欣喜,沖到床邊道:“你醒了?大夫已經給你看過了,除了腳踝扭傷外,都是皮外傷,你可還覺哪不適?”
明舒掙搖頭道:“沒有。”說話間又看眼屋外天,“我暈了多久?”
“沒有很久,約半個多時辰。”
“淑君呢?”又問道。
陶以謙卻誤解的意思,恨恨回道:“外祖父發話,已經把淑君關進佛堂了。先前還當只是脾氣壞了些,到如今竟還害起人命來,你放心,這件事,家里會給你一個代。”
“不是……”明舒掀開被,“不是淑君做的。”
“你還替說什麼話?那丫頭雙雁都招認了,是們將你誆去妙勝小境的。”
“總之不是淑君,你帶我去見大太太,我自己同說。”明舒急道。
“大太太也被罰閉了。”老嬤嬤回道。
“不是,我才是害者,你們都不用問問我的意見就給人定罪?”明舒著眉心道。
“明舒,你就別心了,先把上的傷養好。已經派人通知你母親,一會就把人接過來照顧你,你安心在這住著。”陶以謙勸道。
明舒差點跳起來:“你說什麼?通知我母親?誰讓你通知的?”
“是外祖父……他說好好的姑娘在我們府上了傷,是要給人家一個代,于是……”
明舒重重額:“這有何可說的,我又不是了什麼重傷,你們真是大驚小怪……”
抱怨的話沒說完,就被門外傳的聲音打斷。
“大驚小怪?所以你還想著要瞞?”
明舒渾一震,不可置信地向門口。
丫鬟打起簾子,夜風涌,吹得人一哆嗦,明舒抱了小被子,看著踏夜而的年。
來的不是曾氏,是陸家那尊鎮山太歲。
陸徜的眼,冷得像結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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