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一直拍到晚上9點，陸飛謝絕了搬到招待所跟劇組同住，騎車回家。

一進門，兩間房黑漆漆，驚奇地發現蕭紅梅不在家，來不及多想，肚子翻江倒海，咕咕直。

“艸，腸絕對沒洗干凈！”

鬧了一下午的肚子，急忙拿上草紙、手電筒，屁顛顛地殺向公共廁所。

不分男，唯一的一個，三個雜院共用，16戶的拉撒全在這兒。

昏黃的路燈下，陸飛站在門口，臭氣撲鼻而來，往鼻孔塞了紙團。

門上的鎖基本是個擺設，本鎖不住，每回都要大聲吆喝：“里面有人嗎？”

“陸家老二，去去去，我和五嬸子在里面。”

中年婦的聲音傳來，陸飛一陣花疼。

娘的，趕買房，財富自由是第二位的，蹲坑自由才是第一位的！

他捂著個肚子轉圈圈，趕煙轉移注意力，余瞄見蕭紅梅蹬著三車，從胡同口出現。

“咦，嫂子？你打哪兒來啊？”

“夜市啊！”蕭紅梅下車，“總不能全靠你大哥一人吧，我晚上也沒事，干脆去賣子。”

陸飛又驚又疑，前世嫂子可沒擺地攤啊？

“我跟你大哥瞎合計的，就當我再就業。”蕭紅梅道。

陸飛認真說：“嫂子，咱家很快就有錢。”

蕭紅梅誤以為是片酬，“你的錢留給自己上大學用，家里的事，你不要心，安心拍戲啊。”

………

往后4天，家門，劇組，兩點一線。

陸飛毫無新人的青，漸佳境，戲演的越來越得心應手，跟劇組上上下下得也越來越融洽，就連第一天掐起來的唐大年，一聊電影，把見解一抖落，馬上另眼相看。

“老唐，走了啊！”

他站在胡同的岔口，招了招手。

“慢著，慢著，咱找一個攤兒接著嘮，我請客。”唐大年聊上癮，“繼續那個‘編劇中心制’。”

“天太晚了，改天再嘮10塊錢的。”

陸飛一蹬車，向著唐大年相反方向而去，分道揚鑣，車鈴響了一路，到家的時候，禿禿的棗樹下停著三車。

過窗戶玻璃，屋里的蕭紅梅把各種子擺在地上，一邊清點，一邊嘆氣。

“嫂子，今天生意怎麼樣，不錯吧？”

“好，好著呢，每天都有人買。”

本來蕭紅梅的話，陸飛百分之百信任，可秋冬季才是子的旺季，夏季是淡季，炎炎夏日，這年頭不興船、明，流行腳丫、穿涼鞋，子能賣得好？

揣著不安的心，等到第二天劇組收工，來到大柵欄夜市。

老燕京有句順口溜，“看玩意上天橋，買東西到大柵欄”，八十年代，那是人山人海，但等西單、王府井崛起，大柵欄卻衰落。

聯升、瑞蚨祥、步瀛齋……

百年老店隨可見，陸飛無心留步，從煤市街走到珠寶市街，不見流地攤的蹤影，一打聽才知道，大柵欄要提高營商檔次，只準在糧食店街擺地攤。

終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蕭紅梅。

支個小馬扎，扎在擺攤大軍，街道兩旁，無不是地攤，小吃攤、玩攤、飾品攤、服裝攤、鞋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陸飛兩眼一掃，眼尖地發現趙國強也在，攤子依舊冷清。

“咦，趙哥，又遇見你。”

“兄弟，緣分吶。”

趙國強一驚，丟來一煙，還是陸飛送的大前門，屬實借花獻佛。

陸飛疑道：“你沒去天橋？”

“燕京申奧呢，要整頓市容，這些天城管查得忒嚴，查到就罰款。”

趙國強出手指，指指點點：“你瞅瞅，你瞅瞅，一條街就四個子攤，全特麼趕到一塊，這生意沒法做啦。”

這特麼也能卷？

陸飛過人，目投向蕭紅梅，攤子無人問津，嫂子面不敢跟客人流，既不吆喝，也不介紹，靜靜地坐著，猶如坐監。

而對面的黃，正好是競爭對手，而且是個行家！

折疊桌上的子品類齊全，鱗次櫛比，后還有網格貨架，掛滿指甲刀、手串、鑰匙鏈、頭飾，琳瑯滿目。

黃高聲賣道：“賣子嘞，純棉的，防臭吸汗，舒服又不……老不欺，不瞞，全憑質量做宣傳，你放心，我良心……”

一通順口溜，果真吸引到路人。

趙國強眼熱，罵罵咧咧道：“嗎的，滿順口溜，咋不考研吶！”

陸飛搖頭擔心，蕭紅梅是個萌新寶寶，還沒出新手村，撞上新人殺手黃，客流量讓他吃得死死的，連口湯都喝不著。

必須想個點子！

什麼點子呢？

陸飛從晚到早，陷思考，看著盒飯，索然無味，把筷子在飯上。

“筷子不可以這麼，犯忌諱啦。”高媛媛坐到旁邊。“你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

陸飛一不留神手，筷子掉落在地，蹲下撿取，抬眼看向的，纖細修長。

“你，你在看什麼！”高媛媛把腳一。

“我在看子。”

陸飛撿起筷子，好奇道：“為什麼有些人穿了涼鞋以后，還要穿子呢？”

“防出汗打啊，而且不穿特難。”高媛媛撇撇，“怎麼，很奇怪嘛？”

“配涼鞋，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想干什麼？”

“我在想，配涼鞋好不好看啊？”陸飛低下頭，腦子里涌現出電商、廣告等各種模特秀。

高媛媛覺他的眼神充滿侵略，在自己的上流轉，惱道：“好看嗎？”

陸飛想得出神，口而出：“好看。”

高媛媛啐了一口，心里暗罵流氓，端著飯盒跑開。

從此時起，將近一周，他們倆再也沒有一塊吃飯，劇組工作人員瞧在眼里，頭接耳。

“這對小鬧別扭啦？”

“切，他們倆才認識幾天，不是，頂多是飯友，不過鬧別扭八是真的。”

他們八卦，突然陸飛經過，立刻收聲，客氣地打招呼道別，向他騎車的背影遠去。

“怎麼鬧的別扭？”

“聽說是子。”

“什麼，子？”

………

深夜，蟬鳴不休。

“日nm，太熱了。”

噗嗤噗嗤，陸飛躺在涼席搖扇，翻來覆去睡不著，手向罐頭瓶，高沫見底，下床倒水。

黑漆漆的客廳，約響起泣聲。甫一開燈，就見蕭紅梅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獨自抹眼淚。

陸飛湊了上去，“怎麼了，嫂子，怎麼哭這樣，是不是誰欺負你啦？”

“沒，沒事。”蕭紅梅哽咽道。“阿飛，睡去吧。”

陸飛瞟了眼腳邊的大包袱，弱弱道：“嫂子，是不是子這幾天賣得不好？”

“嘶，嘶，嗯，子賣不出去。”

蕭紅梅忍不住，哭訴起來，200雙子，才賣出去4雙。

陸飛勸道：“嫂子，你先別哭。”

“我心疼這錢，更心疼你大哥。你大哥天在外，累死累活，我就想賣點子替他分擔，我還沒做好，白白糟蹋錢……”

蕭紅梅哭得傷心，眼眶里淚花打轉。

陸飛心疼道：“嫂子，你別急，我有點子。”

“阿飛，你有什麼主意啊？”蕭紅梅哽咽。

“嫂子，你先跟我說說這些子的進價。”

陸飛把包裹解開，、男，尼龍、純棉、氨綸等等，應有盡有，最便宜的普通，也是數量最多的，足足100雙，8進，1塊2出，最貴的屬充門面的浪莎牌，一雙10塊。

其余90雙，2塊的純棉、2塊5的榴棉、6塊的尼龍，占大頭。

啪啪一陣心算，本攏共457.5塊，而眼前196雙的貨，還積著454.3塊的資金。

陸飛眼珠子骨碌一轉，“嫂子，明天我跟你去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