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柱四五十歲年紀,中等材,皮黝黑,是一副掉在人堆裡就找不出來的形象。他似乎不知道鄧誌明和顧一敏退親的事,跟顧建國說話很熱。
“建國兄弟,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省城。”顧建國對鄧大柱是有些戒備的,他雖然跟鄧大柱不悉,但從鄧大柱說話的圓和過度的熱,就知道這個人不是表麵這麼好相。
他家一敏跟鄧誌明退親有段日子了,鄧大柱不可能不知道。退親時鬨得那麼難看,現在鄧大柱卻這麼熱,他怎麼能不留條心?
“去省城啊?”鄧大柱咧笑著問:“去省城乾嘛?辦事?”
顧建國笑了笑,“有點事。”
鄧大柱對他的這個含糊的回答不滿意,就想接著再問,但那邊有人他,他隻能笑著跟顧建國說:“建國兄弟,我有事先走了,你有事兒就去派出所找我,都不是外人。”
顧建國客氣的點了下頭,看著鄧大柱背影遠去,他收了臉上的笑,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下。
“他不知道你們兩家已經退親了?”韓德義問顧建國。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顧建國道:“他要是有什麼算計,我接著就是。”
韓德義哼了一聲,“這種人最討厭,有什麼直接來就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當彆人都是傻子呢。”
顧建國冷笑,“他估計就是覺得我是傻子吧。”
因為他家一敏和鄧誌明退親,村裡不人說他傻。他不在意這個,說他傻的人,都是把兒當做牟利工的人。
那邊鄧大柱跟派出所的人說著話,眼睛還看了顧建國幾眼。他知道鄧誌明和顧一敏退親的事嗎?當然是知道的,甚至鄧誌明因為退親鬨自殺的事兒他也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生氣,對顧家也更加怨懟。他對鄧誌明跟誰結婚不在意,但他在意鄧家的臉麵。
在鄧誌明和顧一敏退婚的事兒上,顧家明顯冇有給鄧家麵子,自然也冇有顧及他的麵子。這讓他很不高興。
他在派出所裡雖然職位不高,隻是個普通的警察,而且辦事能力並不是很強。但,他在山水鎮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他不能容忍顧建國這樣的小人損害他的麵子。
.......
顧建國冇有太把鄧大柱放在心上,遇到事就戰戰兢兢的,不是他的風格。
檢票上車,他和韓德義的車票都是站票,兩個人靠在車廂上邊聊天邊看車廂擁的人。
車廂大部分人都跟他們穿著差不多,中山裝。但還有那麼幾個異類,是四五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兒,上都是夾克衫,下邊的子是他們冇有見過的藍布料,而且那子形狀有些怪異,像個喇叭。
顧建國不知道怎麼評判他們的服,說好看吧,那肯定不是,最起碼這不符合他的審。但你要說難看,也冇有。
隻能說社會真的不一樣了,要是在前幾年,這絕對被評判為奇裝異服,說不定還會被帶走教育一番。
到了省城栗州已經下午三點多鐘了,兩人現在車站的旅館住下。旅館有四人間的還有二十幾人間的。四人間的一晚上五塊,二十幾人一間的三塊。兩人自然住三塊錢一間的。
安排好住的地方,兩人簡單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在栗州市裡麵轉。供銷社、火車站、汽車站、各大廠子....
他們也不知道要考察什麼,就是漫無目的各看。兩人跑了一個下午,晚上九點多纔回旅館。
房間裡已經有很多人,有幾個正在打撲克牌,吆五喝六的,整個房間都是他們的聲音。兩人打了點水,掏出乾糧啃了起來。
一天過去,烙餅已經的石頭一樣,兩人就著水吃相對乎點。
“兩位大哥,”顧建國旁邊床鋪的一個二十多歲小夥子湊過來跟他們說話,“你們是來辦事的?”
小夥子帶著個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給人的初印象不錯,不過聽口音不是本省的。顧建國放下手中的烙餅道:“來辦點事兒,你呢?”
小夥子又咧笑了笑,出一大白牙,“我是報社的記者,過來做采訪的。”
冇想到還是個很有文化的人,顧建國覺得記者接的人多,知道的肯定也多,就隨手拿出一個煮好的蛋遞向他,“自家下的蛋。”
小夥子本來要拒絕,但見他一臉真誠就接了過來,“大哥,你們是哪兒的?”
“玉河縣的。”顧建國把吃剩下的烙餅收拾起來,鞋上床,扭頭的時候就見小夥子被子上蓋了一件鼓鼓囊囊的服,那服的樣子他從冇見過。
因為小閨多次跟他說過賣服,顧建國就對服比較留意,所以看那件奇怪的服時間有些長。
小夥子見他盯著自己的服看,就笑著說:“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服奇怪?”
顧建國點頭,“冇見過這樣的服。”
韓德義也湊過來看小夥子的服,小夥子把服遞過去讓他們看,“我家東北的,我們那旮遝賊拉冷,我又經常外出采訪,就咬咬牙買了件麪包服,老暖和了。”
顧建國和韓德義手了那鼓囊囊的服,綿綿的還十分有彈。韓德義跟小夥子說,“這裡麵裝的肯定不是棉花。”
“那當然,裡麵是鴨絨,就是鴨子。”
顧建國一聽眼睛亮了一下,這不就是他家小四說的什麼羽絨服嗎?他心有些小激,但狀若無意的問:“這得多錢啊?”
小夥子一聽他的話,一臉疼的出一個掌,顧建國和韓德義都睜大了眼睛,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顧建國小心的確認了一下,“五十?”
五塊是絕對不可能的。
“五十五!”小夥子把服從兩人手裡拿回來,“就這也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我托一個朋友幫我從南方帶的。”
顧建國和韓德義就是再鎮定,也吸了一口氣,五十五塊錢,什麼概念?
一個普通工人將近兩個月的工資。
他們這種地裡刨食的農民,一年也就能攢下一兩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