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

荊小強開學不過短短個把月，已經是第二次來教務辦公室了。

和其他同學把這里當鬼門關戰戰兢兢不同，老油條進來都泰然自若。

然后很清楚的看到老師們臉上都寫著：“你特麼到底是哪一家的孩子呀？”

荊小強就讀過平京戲劇學院，那被譽為國將軍夫人最多的高校。

就拿老太說過的這滬海戲劇學校，也是從抗戰前建校以來都是才子佳人出。

讀這類學校的很容易有各種各樣來頭。

肯定比一般高校的比例大太多了。

他也以為是電視臺的事：“我這幾天被借調到滬海電視臺去了，大四播音專業的袁學姐過來開了介紹信和請假條的。”

無形中又裝一。

那位鬼見愁主任大媽，都忍不住敲桌子：“上回是音樂學院來借調你去聲樂系做教學助理，上周是電視臺借調你去編舞指導，你來看看，大學四年到底能有多單位來借調你？”

荊小強繼續以為自己是影響了教學秩序，湊上去賠笑臉：“我也是想給學院爭……臥槽！”

然后就自己戛然而止。

因為看見教務主任辦公桌上多了份公函，紅頭，上面有個紅五角星的那種，茲有我部文工團借調貴校90級學生荊小強同志，協助完重要任務事宜，請予盡快辦理為宜……

明明是平行文單位，但就是有種趕的，別啰嗦！

荊小強忍不住臥槽出來，當然是一看見文工團仨字，就立刻明白前天陸曦那傻子為什麼興激、言又止，為什麼芳姐要拉著。

分明們是知道這事兒，然后當著其他人給男人面子不公開說出來啊。

鬼見愁大媽都不管他說臟話了：“怎麼？你還驚訝，如果不是這文工團仨字，我還以為你要被調去研發原子彈呢，什麼事啊？”

荊小強還真不知道：“這是空軍的文工團吧，我跟響樂團合了首《藍天狂想曲》給他們，可能是因為這事兒。”

于是再裝一。

原本過來教務聽八卦的幾位老師終于忍不住：“哪個響樂團？”

“什麼《藍天狂想曲》？”

“還是你上回說你那個歌舞劇的夢想嗎？”

有個屁歌舞劇夢想的荊小強，只好點頭說：“嗯嗯嗯，暑假我跟滬海響樂團排練過這首曲子，表現空軍地勤戰士熱火朝天備戰訓練的場面。”

他說得輕描淡寫，各位三四十歲的老師都肅然起敬。

會寫歌已非常人，能跟響樂團合作寫歌的，那絕對不是普通寫歌人。

大家都是滬海影視戲劇界的行，不是藐視誰，在座各位沒一個有能量拉來響樂團配合做曲子。

別看響樂團近在咫尺一公里多點，別看都是文藝界，那是另外一畝三分地，院長都不見得好使，甚至音樂學院這種自己系統的，能調上的都不多。

但能調響樂團也就罷了，還能把作品直接送到文工團手里。

那又是另外一個更加有鴻天塹般的系統。

稍有社會常識、制閱歷的都明白，系統的能力才是最牛的。

哦，還得加上滬海電視臺。

這一樁樁的關系戶，簡直就是反復橫跳。

得多大的背景才能住這種多棲場面？

反正就沒人想過，荊小強是純粹靠才華呢？

所以看他還有點疑，鬼見愁大媽可慈祥了：“還愣著干嘛呀，這介紹信已經開好了，趕去吧，記得給學院爭，學院都是你的堅強后盾。”

荊小強還得問這文工團在哪里，幸好借調函上有個電話，要人工轉接的那種。

在場愣是沒一個知道的，這已經涉及到不能問的機。

再次抬高荊小強的格。

中午食堂吃飯的時候，老師們全都在討論這個事。

每學期影視劇組、電影廠、電視臺找學院借調學生，那都是要各種審批的。

學校還很不樂意，作為校風管束的重點項目。

上回音樂學院借調，荊小強已經算是破天荒頭一遭，但還是了系主任去簽字。

這回，連教務長都不問系主任簽字，直接批了。

紛紛在流這姓荊的老同志有哪些位呀。

小荊同志想的卻是早去早回，出來本準備去酒店開車的。

然后瞬間又覺得沒必要。

他為什麼一直對陸曦充滿了戒意。

喏，就是眼前這種況，里調油的時候能火箭助推一般一飛沖天。

惡言相向的時候，還能公平對待嗎？

不能說得好的時候不要臉的占，然后被收拾的時候說不公平吧？

得到跟付出永遠都是正比的。

現在以荊小強的能力，他完全犯不著去惹。

對吧。

五十歲的人，很清晰的能權衡利弊。

包括沒必要開輛豪華轎車到文工團領導面前顯擺。

這跟故意在家面前抹黑自己，都是兩回事。

家只會覺得你調皮。

所以坐在出租車上荊小強是這麼告誡自己的，盡量簡單的糊弄事兒，甭管是什麼事，大概齊的糊弄過去就行。

其實距離不算遠，在市區另外一機場附近，荊小強甚至看到了航空公司宿舍的建筑，再次說明這種軍地一的特殊況。

然后轉進一看起來非常普通的大院，紅磚小樓、莊嚴禮堂和到穿著軍裝進進出出的矯健影。

都讓荊小強有點肝兒。

他就是個普通海歸啊。

只想唱唱歌、收收租，買幾套房逍遙自在而已。

出租車在院門口被嚴肅的戰士攔下來，檢查了介紹信和借調函，也只是讓荊小強自己下車進去。

這沒膽的家伙，居然有點羨慕掉頭就跑的出租車司機。

當然也不許荊小強隨便跑，一位小戰士帶著他到團領導辦公室。

英姿颯爽的陸媽媽坐在辦公桌后，還從平房窗戶探頭看了眼外面：“小曦不是說你買了個車嗎，不準你開進來？”

吶吶吶，陸曦那傻子還說跟家里無關，這不是啥都跟媽說。

荊小強簡潔明了：“沒有，除了跑遠點和工作上用，其他時候我都不開車……”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沒駕照呢！

趕問叔搞一個才是正事。

文工團副團長笑：“你倒是老持重，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個車都不得到顯擺，好，坐啊，這段時間跟小曦怎麼樣？”

這哪里是借調工作，分明是順便盤問婿。

這輩子，哪怕死在外面。

荊小強都不愿這種約束：“您可能有點誤會，我現在上學、兼職打工、做點小買賣，沒有談對象的想法，起碼跟陸曦沒有，我也沒想從這里沾，我的的確確是想過自由點的生活，不想婚姻到這麼大的力。”

最后一句，他還狗膽包天的指了指辦公室，充滿軍旅氣息，墻上還掛滿各種軍旗、錦旗、全都是軍裝偶有中山裝的合影。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晰了吧。

沒想到陸媽媽笑了，還起給他倒杯水，端到這邊搭著勾花白布的茶幾上。

再隔著茶幾在另一邊的人造革單人沙發上坐下來：“我非常理解你的心，二十多年前我也有這樣的顧慮，一門心思的想跳舞，想攀登藝高峰，直到跟小曦爸爸結婚都還心不甘不愿，覺得不是我想象的樣子，但過去二十年的生活跟工作都告訴我，這是最幸福最好的二十年。”

荊小強有禮有節：“嗯，看陸曦就知道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不過這是您的生活驗，不是我的，我祝愿陸曦未來幸福滿，但我自己更向往自由，沒有任何力的個人小自由，這不違法吧。”

陸媽媽真的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連上次看到過的威嚴都沒有，始終饒有興致的笑瞇瞇，還點頭：“嗯，我明白我明白，我們家是特殊了點，所以不給你們力，慢慢來，不著急，我們先說這次的事，歌很好，十一月平京有個重要的演出，我決定就派人用這首歌，你去指導下，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這首歌要達到什麼樣的效果。”

荊小強心暗暗松口氣：“好，現在就可以嗎？”

陸媽媽連連點頭：“就那邊的排演廳，我不陪你去了，免得又覺得有力，哈哈哈！”

剛調侃一句，就忍不住樂。

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滿意。

拿起桌上的手搖電話嗚嗚嗚了下，馬上就來了個年輕的兵，表嚴肅的把荊小強帶著過去了。

馬上把剛才有的那麼一丁點生活氣息打得稀碎。

荊小強怎麼敢招惹嘛。

只想著趕糊弄兩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