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澤推開兩扇門，抬步走了進來，背后天散，他一緋織錦大袖氅，金腰帶玉佩環。俊的臉上勾著一抹冷笑，黑眸中蘊藏著銳利，顧玉看到不膽寒。

及時反應過來，拉著臉刷白的蕭行之跪下行禮：“卑下鎮國公府顧玉，見過逍遙王。”

蕭行之兩戰戰，所幸沒失了統，忙跟著說：“卑下忠義侯府蕭行之，見過逍遙王。”

君澤走上前來，緩緩說道：“顧玉，蕭行之。”聲音依然著居高臨下的審訊，讓顧玉忍不住想到那場清冷的雨水。

只聽他道：“起來吧。”

顧玉及時拉住蕭行之要起的作，示意他繼續跪著。

果然，君澤挑了挑眉，看一眼，又對蕭行之說：“還請蕭世子抬起頭來，看看本王是否真如傳聞所言，生帶角，面如惡煞。”

這可是連丞相兒子都敢打的京城霸王！蕭行之冷汗涔涔，竟是連完整話都說不出來：“卑下，卑下...”

顧玉氣他無用，只好道：“卑下無狀，請逍遙王降罪。”說罷又是深深一拜。

宮里宮外，風言風語君澤聽得多了，史臺那幫毫無眼的老東西們，罵起人來比市井坊間難聽多了，那才做引經論據，把人譏諷得抬不起頭來。可那又怎樣，君澤漫不經心地轉手上的玉扳指，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有的辱罵都無關痛。

“既然蕭世子不敢說，那便請顧世子抬頭看一看本王。”

顧玉無奈，這人睚眥必報，想必是在報復往史臺遞話一事。只好著頭皮抬頭。

眼前的人劍眉斜飛，棱角分明，多的桃花眼不經意間流出寒芒，戲謔的笑給他平添一些不羈，通凌人盛氣是在權勢中浸潤出來的。

顧玉不晃神，世人對他“紈绔不羈”的評價只是表象，此人絕不簡單。

“怎麼，莫非本王貌丑，嚇到了顧世子不。”君澤冷冷的話中盡是鋒芒。

若他都貌丑，天下恐怕沒好看的人了。顧玉迅速回神，聽了這話心底發涼，道：“王爺恕罪，卑下未曾想到王爺如此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一時迷了眼。”

君澤看顧玉頂著那張清冷出塵的臉，又不得不說著諂的話，有種把謫仙拉庸碌俗世的快，煩悶的心瞬間消減不，可他并不想就此放過顧玉。

“聽大儒說，顧世子飽讀詩書，尤其對刑律見解頗深，本王想問一問顧世子，冒犯皇族，該當何罪？”

有侍從為君澤搬來凳子，他順勢坐了下來，翹著二郎，對顧玉說道。

這話純屬胡說，顧玉暗想，為了子份不被暴，在國子監是要多低調有多低調，雖然每門學科都學得很好，但是考試時都刻意藏拙。

一旁蕭行之的冷汗順著鬢角流下來了，求助似的看了一眼。

顧玉雖跪在那里，姿依然拔，如一支折不斷、掰不彎的青竹。君澤料想，這顧玉應也會因他的刁難而心有不虞，只微微垂首，倒讓君澤窺不得那眼底的不甘不愿。

人倒霉時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顧玉緩緩吐出一口氣，正聲道：“回王爺，據大禹國律，藐視皇族，輕者黥字，重者——”

薄開合，緩緩說出了令蕭行之膽的兩個字——

“杖殺。”

君澤一挑眉，暗自暢快，道：“嘖，杖殺未免太過，只是顧世子這張白璧無瑕的臉若被黥字，當真可惜。”

顧玉聽他說這話，實在覺得市井傳他面如惡煞，心如蛇蝎的話不假。

蕭行之聽到逍遙王這麼說，沒想明白為什麼冒犯逍遙王的是自己，他卻抓住顧玉不放，不由慌了心智，忙道：“王爺，方才是卑下聽信謠言，對王爺不敬。顧兄與此事無關啊，若要黥字，就往卑下一個人臉上黥字，顧兄是無辜的。”

顧玉猜著逍遙王這是沖自己來的，便道：“此事全因我二人心無敬畏，若王爺降罪，卑下自當領罰。”

這段時日，史臺沒在圣上面前告他的狀，要說其中鎮國公府沒摻和，他是萬萬不信的。君澤挑了一下眉，道：“顧世子現在心甘愿領罰，之后可別說本王不講道理。”

顧玉心想，真是笑話，你什麼時候講過道理。

那邊君澤又開口道：“以前在軍營，遇見不聽話的新兵，幾十杖軍下去，就聽話得跟鵪鶉似的。”

顧玉猛地抬頭，正撞見他滿眼戲謔，暗自咬牙，這一遭怕是躲不過去了。

君澤看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里一陣暢快，道：“可惜本王看顧世子這瘦弱的材怕是經不起幾，罷了，誰本王仁慈，你們讀書人的事，就用戒尺代替吧。”

形勢比人強，顧玉咬牙切齒道：“卑下謝王爺寬宏大量。”

逍遙王發話，自然沒人敢拖延，很快，偌大的學堂就有規律地響起竹板打，啪、啪、啪的聲音。還夾雜著蕭行之的痛呼。

顧玉咬牙關，知道逍遙王正坐在一邊看自己笑話，強忍著疼不肯沒發出一點兒聲音來。

一、二、三...

顧玉在心里默默數著，整整三十下，手逐漸痛到麻木。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里，顧玉都自認是聽話的學生，從沒被老師批評或者罰過，這頭一遭就當眾被打手板，不知是被氣得還是疼的，臉頰發燙，眼淚也不自覺涌在眼眶。

一旁君澤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來喝。看到顧玉眼角發紅，頗為人，在心中嗤笑，這張臉倒是出眾，只是娘們唧唧，通沒個男子漢的氣魄。

鎮國公為國捐軀之事被改編曲子，傳唱在勾欄瓦肆之間，眼前這個玉質金相的年郎，怎麼也難與曲子中威風凜凜的鎮國公聯系在一起。若不是高門貴族的脈不容混淆，君澤都要覺得鎮國公被戴了綠帽子了。

三十下手板打完，顧玉一雙手眼可見地腫脹起來，稍微一下指頭都是鉆心的疼。饒是再能忍，雙手也不由微微發。

君澤欣賞完顧玉和蕭行之像豬蹄一樣的雙手，才站起來，對眾人道：“行了，該說正事了。本王這次來國子監，是想請諸位大儒做個見證。一個月前本王不小心將顧世子撞傷，這次是特地來向世子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