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千葉重太郎提及青登的名姓后,曾在“梅花祭”那天和青登鬧過一些不愉快的千葉多門四郎,表變得古怪起來。
而表同樣變得古怪起來的,還有知道千葉重太郎現在有意讓青登為他們千葉家婿的千葉定吉。
“橘青登?”千葉榮次郎微微蹙起眉頭的作,宣示著他并不清楚這號人。
千葉重太郎角這時咧得更開了一些:“榮兄你近期一直待在水戶藩,對橘君一無所知也正常。”
“這個橘青登啊,是在3個月前,突然聲名鵲起的一名‘三回’同心……”
千葉重太郎仔仔細細地把青登目前為止的所有就,逐一闡述了一遍。
出類拔萃的劍天賦、練劍不過3月就在“梅花祭”上協助試衛館戰勝小千葉劍館、率領著寥寥數十人擊退了二百余名攘夷派的暴徒……
千葉榮次郎一邊靜靜聽著,一邊緩緩面淡淡的訝。
直到千葉重太郎的話音落盡后,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喔……沒想到在我不在江戶的這幾個月里,江戶竟出了這麼位厲害的才俊啊。”
“橘青登嗎……”
千葉榮次郎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
似要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一般。
……
……
江戶,某旗本聚居區,被譽為“三大道場的三英杰”之一的新妻寬的宅邸——
呼…!呼……!呼……!呼……!
此時此刻,新妻寬的臥房,竹劍劃開空氣的破風聲此起彼伏。
坦著上的新妻寬站于其臥房的一角,雙手握持竹刀,以極標準的作練習素振,每朝前劈出一刀,就是一道凌厲的破風聲朝四周噴發而出。
滴答、滴答……一顆接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新妻寬結實的落在地。
“113……114……115……116……”新妻寬揮著刀的同時,低聲記著自己的揮刀數。
雖然上的汗出得很厲害,但新妻寬的作與呼吸一直平穩。
“147……148……149……150……!”
在數到150后,新妻寬沒有再接著揮刀。
他保持著將刀劈出的姿勢,一也不,好一會兒后,才終于見著他緩緩地放低手中的竹刀并站直子。
“很好……!”新妻寬用力地了腰,角勾起滿意的弧度,“狀態好極了……!”
又展了幾下略有些酸麻的腰桿后,新妻寬手解下了掛在腰上的汗巾并將手中的竹刀隨意地擱到一旁的墻邊。
一邊用汗巾拭上的汗珠與汗漬,一邊揚起視線,看向正掛于他正前方墻壁上的一副畫像。
這是一副用妙的浮世繪筆所勾繪出來的人畫。
畫中所繪的,是一名穿劍道服、束著高馬尾、以優雅的作將雙手疊在前的麗子。
在看著這副人畫時,新妻寬不自覺地將腰桿得筆直,神肅穆……宛如一個信仰極度虔誠的信徒。
待將上的汗珠、汗漬都干凈了,穿戴好服后,新妻寬緩步走到這副畫像的跟前,出手,以像是在著什麼一即碎的易碎品般的作,輕地著這副畫像。
在將這副畫像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新妻寬像不自一般地深低聲呢喃道:
“究竟要到何時……我才能為千葉家族的一員啊……”
這副人畫上所繪的子,不是他人,正是千葉家族的掌上明珠——千葉佐那子!
如果有個不知的人在看到新妻寬于自己臥房里懸掛一副佐那子的畫像后,定會以為新妻寬是暗佐那子吧。
但實質上……并不是這樣。
新妻寬是為了自己的未來前程,才將佐那子的畫像懸掛在了臥房最顯眼的地方!
在階級秩序極其固化的江戶時代,“習武”是武士們僅有的幾條有打破階級壁壘的途徑之一。
為了提高麾下武士們的整素質,也或者是為了給自己博一個才的名聲,幕府及各地藩國的藩府常常會聘請那些武藝高強的武者們來做。
比如江戶時代初期著名的大劍豪:宮本武藏。他就是“靠武藝博得了位”的最典型例子。
宮本武藏本只是一個居無定所、連下一頓飯該吃什麼都不知道的窮浪人。
但開創了“二天一流”、武藝高強的他,是靠著自己強悍的實力一點點打出了自己的名聲,最終功得到了熊本城主細川忠利的賞識,其聘請,移駐熊本城教授兵法。
青云直上,直接從一介卑賤的浪人,搖一變變為了有位在的顯赫武士。
不說遠的,就提近的——千葉榮次郎他也是個“靠武藝博得了位”的典型例子。
7年前,水戶藩邀請實力近妖的千葉榮次郎到他們那兒做。為了留住這個怪,水戶藩特地給千葉榮次郎開了個地位和俸祿都高得嚇人的位。
此前一直未對仕途流出任何興趣的千葉榮次郎,這次不知為何,面對水戶藩的做邀請竟欣然同意了,遷居水戶藩,自此開始了自己的仕途。
從古至今,這些勵志的故事激勵了一代又一代心懷野心、想靠自己的能力搏出一片天的武士們。
“想要功名!想要靠我的劍、我的武藝來博取大大的功名!”——無數武士抱持著這樣的信念涌進武館,瘋狂習武,為的就是為下一個宮本武藏或千葉榮次郎!
然而,靠武藝來博取功名……這勢必是一條一將功萬骨枯的殘酷之路。
那麼多人都想靠習武來實現階級躍遷,功的人憑什麼是你?
若想在這條殘酷之路上走得輕松些……唯一的捷徑,就是依仗人脈了。
如果能有堅實可靠的人脈、如果能有人幫忙向幕府或哪個藩國的藩府舉薦自己……那就不愁自己的才能、自己的武藝得不到重用。
因此,像千葉家族這樣的武道名門,便為了許多武者眼中的夢想之地。
千葉家族是目前所有人都公認的地位最顯赫的武道名門——沒有之一!
開創了門人遍布全日本,已有“日本第一劍流派”之勢的北辰一刀流;族英杰輩出,幾無庸人,尤其是千葉榮次郎,他的姓名已注定會刻在未來的歷史書上……
這樣一個家族……不提別的,是其人脈資源就足以用恐怖來形容!
對于一名靠武藝來博取功名的武者而言,若能為這“第一武道豪門”的養子或婿,獲得這家族所擁有的龐大人脈資源……那基本上就等于是飛黃騰達了!
所以,無數人都著為千葉家族的一員——新妻寬他便在此列。
新妻寬他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他覺得靠他的天賦和劍,在幕府也許難以獲得重用,但在某個藩國的藩府謀得高厚祿一點問題也沒有……他只缺相關的人脈!
他雖是旗本武士,但他的家族只是普通的中級旗本,并不是什麼份極顯赫的大家大戶,自己家族所擁有的資源相當有限。
僅依靠自己家族的能量及資源……弄來五百石俸祿的職便是極限了。
新妻寬并不想讓他未來的就局限于此。
他想謀取更高的位!他想靠他的劍來獲得更高的就!
于是……他瞄上了千葉家族,瞄上了千葉家族目前唯一一位還未出嫁的子:佐那子小姐。
若是能為千葉家族的婿,何愁無人脈可?何愁無高可做?
在下定了“一定要為千葉家婿”的決心后,新妻寬便委托某名畫師給自己畫了幅佐那子的畫像,然后將佐那子的畫像掛在了臥房最顯眼的地方,用以時刻勉勵自己——還未為千葉家的婿!自己仍需努力!
對于佐那子,新妻寬并沒有什麼特殊的。
他承認佐那子的確是個傾國傾城的大人,但對于男之事,新妻寬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只關心自己的未來,只關心自己的功名!
為了實現自己的抱負,即使佐那子是個鼻偃齒的丑,新妻寬他也能眼睛也不眨、毫不猶豫地和佐那子結婚。
當然——同佐那子小姐婚……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佐那子的心房就是一座難攻不落的要塞,長久以來多杰出才俊使盡渾解數,試圖攻破這堅實的要塞,最終卻只落了個灰頭土臉的結局。
鑒于“前輩”們的這些慘敗經歷,新妻寬給自己定下了“按部就班,徐徐圖之”的計劃。
現階段,先努力提高自己的劍水平和名氣!讓自己的實力與名高到能引起佐那子及背后的千葉家族的注意!
倘若自己的實力足夠強大,強得能讓千葉家族的所有人都能高看他一眼,那麼日后獲取佐那子的芳心、為千葉家族一員的難度,勢必將大大減。
因此,前陣子在得知會津侯將在淺草舉辦一場劍大賽后,新妻寬毫不猶豫地報名參賽。
這樣一場盛大的比賽,玄武館、小千葉劍館這樣的大劍館,勢必不會缺席,千葉定吉、千葉道三郎、千葉重太郎他們定會領著他們館的弟子們前來參賽。
也就是說——這可是一個向千葉家族證明自己實力的絕好機會!
對于這場明日就將開始的大賽……新妻寬勢在必得!
為了激勵自己,新妻寬特地在今日下午去了趟神田玉池與桶町,遠遠地觀玄武館和小千葉劍館。
這也算是新妻寬的個人習慣之一了,每當覺得緒亟需到鼓舞時,他都會跑來看玄武館和小千葉劍館。
每次見到這兩座氣派的大劍館時,新妻寬都會覺心里涌起澎湃的力量——我一定要為千葉家族的婿!哪怕是贅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他在今日下午于街頭偶遇到千葉重太郎后,跟千葉重太郎所說的“賽前準備”。
“等著吧……千葉家族……”在反反復復地將畫像了好幾遍后,新妻寬終是緩緩放下畫像的手,“我一定會讓你們接納我的……”
……
……
江戶,某地,某座略有些破舊的長屋——
“嗯哼~哼哼哼~~哼嗯嗯~”
里哼著謠的阿司,一邊以雙手小心翼翼地端著杯裝滿熱茶的茶杯,一邊緩步出了廚房,朝屋子的廳房徑直走去。
只見在這破舊屋子的廳房里,一名年紀至多只有20歲出頭的青年,正面無表地端坐在一張堆滿書籍和稿紙的桌案前方。
“漱次郎!茶來咯!暫時休息一下,喝喝茶吧!”
阿司將剛泡好的茶水,遞到這名年輕人……也就是丈夫由崎漱次郎的手邊。
“啊……謝謝。”漱次郎跟妻子阿司輕聲道了句謝后,端起阿司剛泡好的熱茶,小口小口地抿著杯中的茶水。
在給丈夫遞完茶后,阿司并沒有立即離開,側過視線,瞥了眼漱次郎前桌案上的那一大沓空白的稿紙。
“漱次郎……”阿司的眉宇間閃過幾抹憂,“今天還是沒有靈嗎?”
“……唉,是啊。”漱次郎發出長長的嘆息,然后一臉惆悵地將手里的茶杯隨意地放置到桌案的一角,“腦袋空空……完全不知道要寫什麼啊……”
說罷,漱次郎一臉苦悶地將雙手十指進糟糟的頭發之中。
“怎麼辦啊……再這樣下去,我們家下個月就連鍋也揭不開了……”
漱次郎是一名靠寫“灑落本”與“讀本”,以及替說書人們寫“話本”為生的家。
灑落本是專門描寫院生活的詼諧。
而讀本則主要描寫一些歷史故事和神話傳說等。
靠著還算過得去的想象力與筆力,他和妻子阿司一起過著雖不富足但還算過得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