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北番所,奉行的辦公間——
“來來來,東城,試試我朋友昨日送我的長崎蛋糕。”
薄井將自己最鐘的長崎蛋糕,往東城前一推。
“嚯嚯,味道聞起來不錯嘛。”
辦公間,町奉行:薄井與定町回“東城組”與力:東城,隔著桌案相對而坐。
薄井和東城的私一直不錯,薄井在閑暇之余,常常會邀東城過來與他一起來吃些點心,談上一會兒天。
“最近的天下,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啊。”薄井一邊嘆著氣,一邊往東城的杯子倒滿茶水,“真懷念以前夷狄還未叩關的太平日子啊……”
不論時代怎麼發展,不論年紀或老或,男人們聚在一起,都最談三樣東西——軍事、政治、人。
里塞滿長崎蛋糕的東城,點點頭,含糊道:“嗯,是啊。天下糟糟的,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安定。”
“在這個急需幕府由上到下,由里到外都團結一致,去共同應付外患的要關頭,幕府部竟還傾軋不斷……”薄井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最近聽說: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前些天又吵架了……他們二人之間的間隙,似乎越來越大了……”
“……沒辦法。”東城咀嚼蛋糕的牙齒一頓,“井伊大老這2年來的一些行為,實在是有些做太過了……他與天璋院殿下的關系越來越不好,是理所當然的。”
在利堅的黑船艦隊于嘉永六年(1853年)的6月叩開日本國門,僅幾個月后,上上代幕府將軍、第12代將軍:德川家慶病亡。
在德川家慶病亡后,他唯一的兒子:德川家定繼將軍位,為江戶幕府的第13代將軍。
在國家正憂外患之際,那個德川家定竟了這個國家的新統治者……許多人對此都覺相當憂心。
因為德川家定是人盡皆知的腦殘。
字面意義上的腦殘。
自年起,他便病弱,而且生懦弱,極端討厭在別人面前說話,只有母歌橋能與他進行正常的通,完全沒法理政務。
因家定的實在太差,所以人們都覺得——用不了幾年,家定也要嗝屁了。
而家定因原因,又無子嗣……以他那副路都走不好的鬼樣子,他也不可能生得了孩子了。
因此,為了保證國家安定,在家定繼位后沒多久,幕臣們便開始商議該立誰來做“儲君”。
江戶時代的日本,其政治結構和中華的周朝相當像——都采用分封制,而非中央集權制。
江戶幕府只統治全國四分之一的土地,另外四分之三的土地,全部以藩國的形式分封出去。
這些封藩國的人,便被稱為“大名”。
江戶時代的大名們的等級,由高到低共分為3級:親藩大名、譜代大名、外樣大名。
親藩大名,德川家族的親族,被分封到各個經濟富庶之地或軍事要沖
譜代大名,曾跟著江戶幕府初代將軍:德川家康一起打天下的功臣們的后裔。
外樣大名,在初代將軍德川家康發達后,才投靠、效忠德川家康的人的后裔,除了一些特例之外,基本都被封到一些老邊窮地區。
這3種大名加起來,共有300余個,所以江戶時代的諸藩也被統稱為“三百諸侯”,這300余個藩國瓜分了日本另外四分之三的土地。
而親藩大名中,最重要的、勢力最大的,便是被統稱為“三家”的尾張藩、水戶藩、紀伊藩。
初代將軍德川家康有立下規定:當將軍家沒有后繼者之時,以水戶家作為大名繼承人產生的監督,而繼承人則在紀伊、尾張兩家產生。
到了江戶時代中后期,又立下了“三卿”,即田安德川家、一橋德川家和清水德川家,三卿家格僅次于三家,但和三家的尾張家和紀伊家一樣,擁有著繼承將軍之位的資格。
在決定要趕在德川家定嗝屁之前確立繼承人后,幕臣便開始在“三家”和“三卿”中合適的人選。
適合繼承將軍之位的,僅有2人——“三卿”一橋家的一橋慶喜,以及“三家”紀伊家的德川慶福。
這二人可謂是各有優劣。
一橋慶喜1837年出生,年紀更長,而且素有賢名,支持一橋慶喜來做繼承人的幕臣們,認為在這憂外患之際,必須得由一個實力足夠堅強的將軍來主持大局。
而德川慶福1846年出生,年紀太輕,但他上的脈要更正統,支持德川慶福繼位的人,認為不論在何時,都必須要由脈更正統的人來做將軍。
于是,幕臣們分了兩派。
支持一橋慶喜繼位的,被統稱為“一橋派”,支持德川慶福繼位的,被統稱為“南紀派”,兩派人爭吵不休。
各地的大諸侯們,也紛紛加到這場繼承人之爭中,試圖在這場政治斗爭里分一杯羹。
為這場“一橋·南紀之爭”揮下定音之錘的,便是目前坐在大老之位的那個男人——井伊直弼。
2年前的1858年,井伊直弼作為鐵桿的“南紀派”,在通過一系列的政治手段,順利就任為掌握全國大權的大老。
而在就任為大老后,他以鐵腕手段強推德川慶福上位,讓德川慶福被確立為將軍家定的世子,并以殘酷手段鎮“一橋派”。
“一橋·南紀之爭”以“南紀派”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也剛好就在德川慶福在井伊直弼的支持下為將軍繼承人后沒多久,一向弱的德川家定終于病死。
德川慶福于1858年就任為第14代幕府將軍,并改名為“德川家茂”。
將軍年,今年不過也才14歲,還無力獨自理政務。
再加上還有“井伊直弼是南紀派勝出的最大功臣”的這一特殊關系在,所以自德川家茂繼任將軍以降的這2年來,權力基本都掌握在井伊直弼的手中,重要的政務皆由井伊直弼來做決斷,德川家茂跟傀儡無異。
井伊直弼的這副權臣做派,以及他暴力鎮“一橋派”的腥行徑,惹得幕府的天璋院極其不滿。
天璋院——此乃上代將軍家定的正室的戒名。
按照江戶時代的規定,將軍死去后,其妻室都得落發為尼,然后擁有一個戒名。
天璋院本名篤子,人稱篤姬,在上代將軍家定病亡后,落發為尼的獲得戒名:“天璋院殿従三位敬順貞靜大姉”,通稱“天璋院”。
按地位而言,為上代將軍家定正妻的天璋院,其地位類似于“太后”。
天璋院非常年輕,1836年出生的,今年也不過24歲。
雖然家茂和一點緣關系都沒有,但為“太后”的,還是全心全意地輔佐著這個僅比小10歲的名義上的兒子。
井伊直弼的種種做派惹得這位年輕的“太后”,對這位權臣越來越不滿——此事其實已經不算是什麼了。
在江戶的大街小巷,“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的矛盾不斷加深”了人們茶余飯后的最大談資之一。
“唉……還是希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能盡快恢復關系啊……”薄井長嘆一口氣,“現在世道本來就,幕府部還不能齊心協力的話,實在是太不樣子了。”
薄井拿過旁邊的茶水,一飲而盡。
“東城,你知道我最近在市井之間,聽過的最離譜的關于井伊大老和天璋院殿下的討論是什麼嗎?”
“什麼?”東城往自己的里又塞了一塊長崎蛋糕。
薄井嗤笑一聲:“有些腦子不知是不是有問題的人在那瞎傳:天璋院殿下和井伊大老其實有,天璋院殿下未曾嘗過男人滋味,于是……”
“無稽之談。”薄井話還沒講完,東城便翻了個白眼,“井伊大老都幾歲了啊?他今年都45了啊,就算天璋院殿下想找男人,也不可能會找井伊大老啊。”
“就是。”薄井撇了撇,“編出這種瞎話的人,真不知腦子里在想些什麼……”
薄井拿起一塊長崎蛋糕塞里。
“不過……天璋院殿下的這一生,的確很坎坷啊……”薄井長嘆口氣,“雖然我沒能有幸親眼見過天璋院殿下一面,但也聽說過是一個如凝脂、國天香的人。”
話說到這時,薄井的臉上泛起一猥瑣的笑意。
“年紀輕輕的,連魚水之歡都未嘗試過,就以子之永生永世地守寡。”
東城的臉上這時也出猥瑣的笑:“薄井,你也認為天璋院殿下是子之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薄井聳了聳肩,“就家定公那副德,別說和天璋院殿下行房了,他有沒有過天璋院殿下都是個問題啊。”
在天璋院嫁給德川家定時,德川家定的狀況和神狀態已糟糕至極。
本就討厭見人,只能和自己母正常通的他,在天璋院嫁給他時,他的心狀態已經惡化到將自己終日關在屋里,什麼人也不愿見。
而他那形同廢人的狀況,也讓人很難相信他還有行房的能力。
于是人們都在傳:直到家定公病逝為止,天璋院都是完璧之。
天璋院年僅23歲就沒了丈夫,以子之守寡——這種話題,可太令人興了啊!
尤其是天璋院還是個秀外慧中的著名大人,這就更讓人覺得脈噴張了。
明明德川家定病亡、天璋院淪為寡婦已經是2年前的事了,但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和天璋院的子相關的話題,仍舊熱度不減。
無數江戶男兒都幻想著自己以孤膽英雄的姿態,孤進天璋院的閨房,天璋院寂寞的與靈魂!
誰都知道——天璋院這種級別的,若要喜歡上別的男,也不可能會喜歡上普通的阿貓阿狗,怎麼說也得是那種王者一般的男人才能獲得天璋院的青睞,但這也仍舊不妨礙江戶男兒們盡地去幻想。
天璋院的完璧——這恰好是薄井和東城都很喜歡的話題呢。
談起這個雙方都喜歡的話題,薄井和東城這兩個中年男人雙目放,興致盎然地開始胡天海地。
就在二人都聊得正酣時——
“奉行大人!奉行大人!”
屋外響起帶著幾分興與驚異之的大喊。
薄井聽出了喊者何人——這是專門負責幫他理文書工作的某名同心。
“何事?”薄井高聲反問。
“木柳町的命案破了!木柳町的命案破了!案犯已抓捕歸案!”
“破了?!”薄井先是因驚愕,兩只眼睛往前一凸,接著一臉激地站起,掌大笑,“西野君真是厲害啊!自派他去負責此案算起,也只過了1個時辰不到吧?竟然這麼快就把案件給破了,把案犯抓了回來!”
“了不起!了不起啊!”
“不、不是!”門外的同心略有些結嚷道,“破案者并非西野君!”
“嗯?”薄井神一頓,“不是西野君?那是誰破了案?”
“是‘有馬組’的橘青登!”
……
“嗯?奉行大人?”門外的同心見房遲遲沒有回應,疑地出聲反問。
他收不到回應是理所應當的。
因為辦公間,薄井也好,東城也罷……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東城的反應還算鎮靜,僅僅只是瞳孔微,面訝異。
而薄井的反應就要大得多了,只見他瞪圓著雙眼,張“O”形,滿臉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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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戶時代,將軍死后,將軍的妻妾們都得削發為尼,但并不是將頭發全都剃掉,一般來說都只是將頭發剪短一些,意思意思、走個形式即可。
關于天璋院的發型究竟如何,大家可以看右邊的圖,此圖出自大河劇《篤姬》,圖中的子便是宮崎葵飾演的天璋院在削發為尼后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