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歡：“……”

　草！

　-

　江府里，齊婉躺在榻上。

　一旁的窗戶沒有關，忽而一陣風猛得灌進來，吹得房水紅簾帳四飛舞。

　齊婉的紅子垂在黑金地毯之上，也被帶得鼓了起來。

　地毯角落，幾個空酒壺東歪西倒，剩余的酒溢了出來，潤細無聲地浸地毯之中。

　一夜宿醉，齊婉闔著雙目，好像睡著了。

　但忽而，睜開了眼，目破開這一室消沉酒氣，從開著的窗看出去。

　將亮未亮的黎明，四是幽藍的，帶著朝未升前的清涼和冷寂。

　垂下眼，出染著深紅指甲油的手。

　一杯酒破空而來，執杯，辛辣的酒了。

　他們，可不要讓失啊……

　齊婉扔了杯盞，重新倒回榻上。

　把臉埋在臂彎之中，肩膀忽而劇烈抖著，銀鈴般地大笑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像曠野里野的嘶吼，瘋狂而可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簡歡的符筆，靈墨耗完了。

　兩人搜刮了江宅能搜刮的一切東西，但也沒找到靈墨。

　靈墨就像還不會走路的孩子用的學步車，向來只有煉氣期的符修會用。

　升到筑基期后，就不需要靈墨，而應該用自己的丹田了。

　但簡歡境界不穩，若能有靈墨，自然最好不過。

　可現下沒有，也就只能上了。

　陣紋本就難畫，陣紋加傳送符文結合，更是難上加難。

　這相當于要一個摒棄學步車，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跑步。

　浴房里，簡歡趴在地上，沒了靈墨的符筆就是普通的筆。

　用筆沾了沾書房里搜刮來的墨水，認真在符紙上畫紋。

　不太順利，手中的符紙又廢了。

　明明在普通紙上畫得很好，用符紙便不行了，之前學傳送符的時候，就不會這樣。

　簡歡忍著心痛，從被各種金銀珠寶得滿滿當當的芥子囊里拿了張新的。

　還好從江宅的庫房里搜刮到一大疊符紙，所以這點耗損，還能承得住。

　簡歡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一次又一次的重復。

　想當年做畢業設計的時候，前前后后在高要求導師的磋磨下，推翻了多回？

　和畢設比起來，其他都是渣渣。

　浴桶中，沈寂之睜開眼。

　他沉默地低頭看了看，從桶里出來。

　簡歡抬起上半，一臉訝異：“這才一刻鐘罷？你怎麼就出來了？”

　這也太快了吧？

　沈寂之站在面前，以法訣弄干上裳，低著頭不太想說話：“……泡完了。”

　簡歡起去看了眼，那水清澈得能看到底部木桶的紋路。

　“……”簡歡看著他，很無力，“但你境界都沒一下……還是煉氣五層……”

　本想著，借著在畫符的間隙，他也泡出個筑基期來。

　畢竟都從煉氣一層到筑基一層了，他可是煉氣五層，應該泡個兩三天就能完事。

　這樣進了陣眼，能加大兩人的勝算。

　可現在……

　沈寂之試圖解釋：“還是有點靜的。”

　簡歡吹氣，將額間的碎發吹得微微揚起，有些泄氣：“你還可以泡十天，十天你能泡出筑基期嗎？”

　沈寂之瞥一眼，沒有回答。

　但簡歡已經明白了。

　一手叉腰，一手咬著指甲，提議道：“我們在煉丹房不是拿了很多靈草靈花？你直接吃吧，應該也是一樣的。”

　藥師煉出靈泡澡，是為了讓修士更好的吸收靈草靈花中蘊含的最為純粹的靈氣。

　簡歡覺得，按照沈寂之這干了十一年的，直接吃靈花靈草，也能把這些天材地寶的靈氣給吸干了，本不需要泡澡。

　沈寂之垂眸，一個‘好’字卡在嚨口。

　也有它自己的想法。

　木盒還沒在芥子囊里捂熱，就要拿出來用掉麼？

　席間一片安靜，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聲。

　簡歡抿，低著頭在權衡。

　他之前為了讓升筑基，把泡澡權主讓給了。因為只有升了筑基，破陣符才有戲。

　而沈寂之升筑基期，對也很有好。陣眼里有危險，他是劍修。日后出去，他會劍了，也能省下一筆錢。

　簡歡咬牙，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決定幫他承擔一部分本：“你用五盒，我補你一盒，好罷？”

　沈寂之這次答得倒快：“好。”

　按簡歡預計，他頂多也就用個三十盒。

　但——

　十天后。

　雙叉而坐的簡歡將疊著的三個木盒，數了一遍又一遍，一臉心痛地推了過去。

　昨日已經給了十八盒了。加上現在的，前后整整給了二十一盒。

　二十一盒啊！！！

　他居然把他自己的九十盒都用完了，再加上泡了十天的靈浴，這樣都不夠。

　還把昨天給的十八盒全用了，才艱難升到筑基期。

　難怪五靈一開始那麼艱難，就這個用法，能不艱難嗎？

　難怪五靈能越級打怪，人家升一層，需要的天材地寶可是其他修士的好幾倍！

　簡歡心痛到想吐，兩只手一左一右著木盒子，不肯放。

　沈寂之托著盒底，等了片刻，也沒等到放手，眼見居然有拿回去的征兆，他眼皮微，另一只手飛快按住盒頂，就往自己這邊拉。

　簡歡的十手指頭死死黏在盒壁上，不甘地跟過來，整個人因此傾。

　距離瞬間拉近，拉著窗幔的室，幽暗無聲。

　一束微從窗幔未遮擋住的角落溜進來，打在兩人旁邊的地面上，烙下一小塊跳的圈。

　簡歡仰頭，目落在他的臉上。

　泡了十天，吃了近百盒靈草的沈寂之，氣很好。

　在書中被大篇幅描寫的容貌在幽暗的室愈發令人驚心魄。

　簡歡不由多看了幾眼，忽而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寂之一臉莫名:“？”

　簡歡目炯炯:“故意騙我的盒子，所以把你自己的盒子全吃了。”

　沈寂之:“……你以為我想？？”

　也是。

　他會舍得？

　簡歡收回視線，拉開點距離，和他好聲好氣地商量:“你看，你已經筑基期了，這三盒就算……”

　沈寂之聞言，空出一只手來，一一把的手指頭從木盒上撥下去，不慌不忙打斷：“我相信你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