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憐道:“那你先回去吧。”
“你……”
謝憐道:“那銀蝶的主人並未流惡意。而若他藏有惡意,又真像你說的那麼可怕,與君山方圓數裡恐怕都難逃他手,這個時候就更得有個人守在這兒了。所以不如你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幫我搬個救兵。”
他看出扶搖並不想留在這裡對付這許多麻煩事,既然如此,那便決不能勉強。扶搖這人就是十分幹脆,拂袖而去,竟是當真自己先走了。謝憐轉向南風,還要再開口仔細詢問那年的事,人群卻又是一陣,有人道:“抓住了!抓住了!”
這下謝憐也沒空問了,道:“抓住什麼了?”
樹林中又走出兩個淋淋的影,一個是個大漢,方才率先沖進樹林裡的有他一個,竟是沒被那陣林雨嚇退,真稱得上是大膽了。另一個,就是他手裡拖著一個年,被他死死揪在手裡,頭臉上纏滿了七八糟的繃帶。
謝憐還記得,之前在相逢小店裡茶博士說過,“據說鬼新郎是個臉上纏著繃帶的醜八怪,就是因太醜,沒有人喜歡,所以才見不得別人好事”。當時,他們還認為很有可能是謠傳,不料竟是真有這麼個人。
可有歸有,是不是那鬼新郎,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剛想將那繃帶年看看仔細,小螢卻沖了過來,道:“你們弄錯了!這不是鬼新郎,他不是!”
小彭頭道:“都被當場抓住了,你還說不是?我……”一卡,他像是陡然間恍然大悟了什麼,道:“哦,我就說為什麼你總是古裡古怪的,一個勁兒的‘不是’‘不是’,原來你跟這個鬼新郎是串通好的?!”
小螢一驚,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沒有,他也沒有。他真的什麼都沒做過,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普通的……”
小彭頭咄咄人:“普通的什麼?普通的醜八怪?”他在那繃帶年頭上胡揪了兩把,道:“那要不我們就來看看,這個普通的鬼新郎到底長啥樣,才這麼搶別人人!”
他這兩把揪了幾繃帶,那纏臉的年登時抱頭慘起來,聲裡充滿了恐懼,十分淒厲,也十分可憐。謝憐一把捉住小彭頭胳膊,道:“夠了。”
小螢聽到那年的慘聲,淚水滾滾下落,見謝憐出手阻攔,如同看到希,連忙一把抓住他袖子,道:“公……公子,幫幫我,幫幫他。”
謝憐看一眼,小螢又訕訕放開他袖子,仿佛生怕他嫌棄自己手腳,不想幫了。謝憐道:“沒事。”再看一眼那滿頭是的繃帶年,發現那年睜著一雙布滿的眼,從手臂下的繃帶隙裡出,也在看他,只看了一下,又立即垂下,忙著重新把繃帶纏好。他雖沒出臉,但出了一點臉上皮,就這一點,已是極為恐怖,仿佛被大火灼過,本不難想象,繃帶之下,是多麼可怕的一張臉,引得旁人倒冷氣,而他也得更厲害了。
謝憐注意到,這兩人那種瑟之態,竟如出一轍,仿佛都常年不敢見,不敢見人,心中歎了口氣。一旁小彭頭則警惕不已:“你想幹什麼?鬼新郎可是我們抓住的。”
謝憐放開他,道:“怕是沒這麼簡單就會被你們抓住吧。方才我朋友在附近搜過一圈,並沒搜到他。這年只可能是後來才來的。真正的鬼新郎,應該還是在這裡。”
小螢也鼓起勇氣道:“你想要懸賞……可也不能抓人湊數呀……”
小彭頭一聽,又想手。從方才起他就一直在添,謝憐終於忍無可忍了,揮了揮手,若邪綾倏出,“啪”的一聲得小彭頭就是一個跟頭,而南風也仿佛到了極限,立馬補了一腳,終於倒地不起。這人是個專門挑事的,他一不,人群不知道要跟著誰沖,都變得十分老實,稀稀拉拉了幾下,也鬧不起來了。謝憐心道:“總算可以辦事了。”他打量地上那年片刻,問道:“方才在窗邊用石頭砸人的是你嗎?”
他語音溫和,那繃帶年抖如糠篩,又看他,點了點頭。小螢道:“他不是想害人,他只是看小彭頭好像要打我,想幫我……”
謝憐又問那年:“那樹林中掛著的林,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螢道:“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掛的……”
那繃帶年抖著抖著,也是連連搖搖頭。南風在一旁盯著他,忽然道:“青鬼戚容是你何人?”
聽到這個名字,謝憐微微一怔。而那繃帶年明顯是一派茫然,對他說的這個名字毫無反應,也不敢回南風的話。小螢道:“他……他就是害怕,不敢說話……”
一直極力回護這古怪年,謝憐溫聲道:“小螢姑娘,這孩子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什麼,都先說一說吧。”
看到謝憐,小螢就仿佛鼓起了一點勇氣。火明晃晃照著的臉,也不躲避了,絞著雙手道:“他真的沒有做壞事。這孩子,只是住在與君山裡,有時候急了,就跑下山點吃的,有一次剛好到我家……我看他不太會說話,臉上還有傷,就給他找了些布包著,有時候也送點吃的給他……”
謝憐原本以為他們或許是一對,但現下看來,小螢對這年的回護,倒是更像是姐姐,甚至像個照顧他的長輩。又道:“後來就有好多人以為他是鬼新郎,我也沒法說,只盼著能快點抓住那真正的禍害……我想公子你們既然本事這麼大,要扮新娘子抓鬼新郎,那至不會抓錯人,因為他絕對絕對不會去劫花轎的。誰知道一出去,就聽說小彭頭他們今天也要搜山,我實在擔心不過,就跟上來看看。”
護到那年前,像是生怕人再打他,辯解道:“他真的不是鬼新郎,你們看他,才幾個人就給打這樣,哪裡打得過那麼多護送新娘轎子的武……”
謝憐與南風對視一眼,均覺很是頭痛。
若真如所說,那這年豈不是完全和此事無關?
繃帶年,“兇”鬼新郎,“近絕”青鬼,還有那來頭不小,天界神談之變的銀蝶之主,一座小小與君山,竟是異客不斷,實在是教人應付不過來。誰是誰?誰和誰之間又有什麼關系?謝憐覺頭都大了幾倍。
他了眉心,暫且不去想小螢這話裡有幾分真假,忽然想到有一事一直想問,道:“小螢姑娘,你是一直都住在與君山附近嗎?”
小螢道:“是的。我一直住這裡。我可以保證他沒在這裡幹過什麼壞事。”
謝憐道:“不,我是想問你另一個問題。與君山一帶,除了這山上的一間,就從沒建過別的明廟嗎?”
小螢一怔:“這個……”想了想,道,“應該是建過的吧。”
聽這麼一說,謝憐忽然覺得,他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道:“那為何山下只見南廟,不見明殿?”
小螢撓撓頭,道:“建是建過,但我聽說,好像是因為,每次想建明殿,修建途中老是會無緣無故失火。有人說,怕是明將軍有什麼原因鎮不住這裡,就換了南將軍……”
南風注意到謝憐神凝結,道:“你怎麼了?”
謝憐忽然發現,太簡單了。
不能笑的新娘,無緣無故失火的神殿,被迷陣深鎖山中的明廟,氣宇軒昂的裴將軍武神像,被若邪綾打傷後憑空消失的鬼新郎——
太簡單了!
只是一直有別的東西在擾視線,以致他沒有一開始就覺察如此簡單的事實!
他猛地抓住南風,道:“借我點法力!”
南風給他抓得一怔,匆匆之下與他空中對擊一掌,道:“怎麼了?”
謝憐拽著他就跑,道:“待會兒再解釋,先想辦法把那十八個新娘的鎮住!”
南風道:“你糊塗了?只有十七個新娘的,加上你才是第十八個!”
謝憐道:“不不不,之前是只有十七個,但現在有十八個了。十八個新娘裡面,有一個是假的——鬼新郎就混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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