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初冬。
風已經有了有了寒徹骨的涼意,滿園竹林雖看起來依舊蔥綠,但終究沒有盛夏時分的郁郁青青,枯黃衰敗的竹葉落了一地,細碎的過,竟是出人意料的溫暖燦爛。
卿黎閉眸仰首,迎上這難得的暖,只是往日裡時常掛在脣邊的淡笑,卻是收了回去,只柳眉間帶了一點憂思。
“王搏……”輕聲喚了句。
一個黑影很快便閃在了後,斂眉頷首聽候調遣。
微風拂過,青散,落葉紛飛,星星點點糾纏角,袖下藏著的手悄然攥,一封信箋也被地褶皺不堪。
“風關那裡出了什麼事?”
聲音淡了,平靜到無波無瀾,可一直跟在邊的王搏卻是知道,主子表現地越是平靜,那心中卻偏偏越是不安。
想到方纔打聽來的消息,王搏猶豫了片刻,緩緩道:“五天前,西川陣,世子帶兵迎戰,雙方僵持了許久,後來被帶了一片樹林雪域,也不知西川是在其中布了什麼陣法,且那新主帥夜祭著實勇猛,水墨再次敗北。”
卿黎眉心幾不可察一皺,形似乎有些許僵,疑道:“夜祭?”怎麼沒聽過這號人?原先的西川老將袁老將軍呢?
王搏忙道:“據說這位新主帥是袁老將軍的鉢傳人,此次是他第一次出征。傳言此人爲人暴戾,兇狠殘暴,品行不端,不是很軍中衆將信服。不過他素有武勇,懷謀略,極爲擅長排兵佈陣。若不是他,水墨這次不會步履維艱。”
王搏眸子一暗,沉沉嘆息一聲。“幸而世子經驗富,水墨此次傷亡不大……”
“傷亡不大……”卿黎喃喃說道。卻是搖了搖頭,“沒用的,兩次失利,軍心不振,以後的仗就更難打了……”
凌逸辰之所以被譽爲戰神,正是因爲自他領兵起每一場仗都勝得漂亮,這個不敗神話放在那裡,就是對戰士們最好的鼓勵。
西川頻頻出招。先聲奪人,氣焰士氣高漲,那夜祭更是打響了名頭,在每個水墨士兵中種下了一顆恐懼的種子,己方如今於下風,長此以往,況本不容樂觀……
“他呢?他怎麼樣?”
卿黎扭頭,看著王搏,那微銳利的凝視讓王搏本無從閃躲,只好低了頭道:“世子右臂中了夜祭一槍。似乎還傷到了經脈……”
他清晰地到卿黎看向自己的眸暗了下來,隨即又低了幾分聲音,“不過世子爺也刺中了他的口。那夜祭如今還生死不明……”
兩軍戰,主帥俱傷,說起來這種況還真是見……
卿黎抿著脣,清明的眸中風平浪靜,又好似藏著波濤洶涌。
下一刻,王搏只看到一片月白角,便再見不到的影。
他疑地撓了撓頭,實在不太明白主子這到底什麼意思,所幸。卿黎沒有讓他多想。
手扔出去一隻箱子,王搏好不容易堪堪接過。便聽得那淡淡的聲音響在耳側:“這裡面都是一些治療外傷的奇藥,還有些大補丹。那瓶黑的是斷續膏,那瓶暗紅的是藥油,怎麼用你清楚,幫我送去風關,我要你,親自跑一趟……”
王搏抱著箱子的手沉了沉,再擡頭時,發現卿黎已經提步走進屋了。
輕輕打開箱子,果然見那悉的幾大瓶藥膏藥油。
一年前他遭人暗算,手腳經脈皆斷,本以爲這輩子就是廢人一個,要不是主子用斷續膏爲他續接,又讓他塗抹藥油恢復靈活,只怕他如今連行路都難。
這些東西的珍貴,王搏當然是清楚的,煉製起來的困難程度難以想象,說是接骨續筋的神藥亦不爲過,只是世子才僅僅傷了經脈,就拿出這麼多,不是有些浪費嗎?
微搖搖頭,王搏抱拳道:“是,主子,屬下一定早日送到!”語畢,只剩一陣風拂過,帶竹林沙沙作響,再無任何靜。
卿黎坐在書桌前,手輕著桌上一張褶皺的紙張,邊有些自嘲地一笑。
那是四日前送來的,上頭只有寥寥幾字,簡單說了他在營中之事,然而之後再沒有關於他的任何音信。
以爲不在乎,可是日復一日的空等之後,園中再未見任何白鴿停留,突然有點不安了,以至於急切地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哪怕在風關,沒有打探的人手,也派了人過去。
那個笨蛋,都知道叮囑照顧好自己,怎麼偏偏自己就不顧惜呢?
今日只是經脈損,下次還要給一個什麼樣的“驚喜”?
輕嘆一聲,卿黎頗爲無奈地起往外走去。
本來今日是約好了夕的,現在耽擱了時候,估計那人要跟發火了……
仙河的風愈發凜冽,夏日時,此地或許是個納涼遊玩的好去,然而這初冬時節,若還要乘畫舫走上一遭,只怕不是件風雅的好差事。
一艘淺藍的畫舫停在岸邊,白紗被呼呼的寒風吹得筆飛揚,直讓人懷疑這艘船隻是不是會突然支離破碎。
卿黎由一位俊小廝帶了畫舫中,因著河邊寒冷,特意披了件薄氅,然而室居然生起了火爐,與外頭的冷冽截然相反,最主要的是,某人的怒火已經燒到了眉。
依舊是一襲鮮紅長,依然隨意地披散著極地長髮,還是那樣豔麗絕到世間有的容,邊同樣有各男子服侍伺候,只是此時那張臉卻是繃不住了。
“呦!世子妃居然來了!我這艘小船,可坐不住你這尊大佛呢!”夕冷冷別過臉,卻還是讓那邊伺候的人退下。
吵架可以,不過關起門來自個兒吵就夠了……
卿黎抿笑了笑,也不顧夕是不是在生氣,直接在矮幾對面盤膝坐了下來,又端起面前那溫度適宜的清茶啜了一口。
夕臉上一僵,狠狠一拍桌子,眼裡似乎有兩簇小火苗跳,“喂!我在生氣!”
有沒有搞錯,在這裡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這人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
啊呸!太過分了!
卿黎點點頭,“我知道。”看對方臉似乎黑了點,又忙加了句,“我錯了,夕大門主不要和小子一般見識可好?”
態度不錯……
夕挑了挑眉,別過臉哼了聲,兀自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終於撤下了冷臉,清咳兩聲道:“得了,不跟你廢話,說正事!”
似乎面帶興,玩味地對著卿黎笑了許久,上卻是埋怨道:“卿黎啊卿黎,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做啊!”
通常這種表,都是發現了什麼好玩有趣的事,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真的怨懟?
卿黎不置可否地一笑,“哪裡,有什麼事一同說出來樂樂吧。”
夕一聽,笑得更歡了,沒骨頭地趴在了桌上,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桌子,“你先前飛鴿傳書讓我查的端木瞳和丞相夫人之間的事,已經有線索了……”
飛揚的眉梢高高挑起,肩膀甚至因爲憋笑抖個不停,緩和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本來覺得莫名其妙,那羅氏對自己兒也算是疼寵有加的,怎麼會把親閨害不能生育,後來一查,誒媽呀,那端木瞳世另有啊!”
“世?”卿黎微詫,難道還不是端木丞相的兒嗎?
夕篤然點頭,“原來,那端木瞳本就不是丞相的兒,而是皇帝的親閨!哈哈,那老丞相,被人戴了這麼久綠帽子不知道,還給人家做牛做馬!哎媽呀,笑死我了!”
夕捶著桌子笑不停,而卿黎幾乎已經是被這消息弄得呆滯了,腦裡僅反反覆覆閃過幾個字,皇帝的兒……
那豈不是,凌千羽和端木瞳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
卿黎忽的打了個寒,頓時覺得,這個事實似乎有些難以接……
“當年羅氏生大兒時是八個月早產的,然而也不過是在別人眼裡看來早產,那接生的穩婆可清楚著,分明是足月產下的嬰孩……”
十八年前,端木丞相奉旨出使皓嶽爲皓嶽太后賀壽,有個把月不在京都,而羅氏和邇淳皇后也是好友,奉皇后之邀住進了皇宮與說乏解悶。
羅氏年輕之時可謂國天香秀可餐,皇帝也幾乎是一眼便被的貌吸引,聽說有一天晚上,皇帝喝醉了酒,誤闖了羅氏居住的宮室,然後*一度……
這事是不是誤闖,是不是在皇帝意識糊塗的況下做的,沒人知道,但總而言之就是發生了。
有幾個宮人清楚其中明細,後來全部被滅了口,而羅氏,又怎麼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先不說有沒有人信,首先自己失貞,那就是個大問題。
羅氏自認有違婦道,憤加,本想一死了之,但奈何子端木恪從小弱,又放心不下,只好生生嚥了這口氣。
哪知,居然這麼巧,還給懷上了!
端木丞相回到水墨的時候,羅氏已經知曉自己有了兩個月孕。
不敢吭聲,說與他人聽,而自又是弱宮寒,若是打胎,極有可能會造今後絕孕,也不敢冒險。
一狠心下來,羅氏只好李代桃僵,將皇帝這種給安在了端木丞相的名下,而端木瞳,更是誤打誤撞得了端木丞相十多年的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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