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黎。”紅脣微啓,輕聲吐口。
聲音中了往日裡的疏離冷清,多了一分沙啞,也顯幾疲憊,等到卿黎走近了,才發現,高荏的面略微憔悴,而眼下居然還帶著淡淡的烏青。
這是怎麼了?
“阿荏,好久不見了。”卿黎淺淺一笑,見眸中流出來的哀傷,不由形一滯。
與高荏相時日不多,但至還是知道,高荏的心堅毅果敢,又因江湖長大,帶了些豪氣,是個率爽朗的子。只是因爲師門隕滅,令一時難以接,心中承載太多,遮掩了原先的,才變得如今這般冷清,甚至還有點孤僻。
極在人前表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總是強自抑著,而真的當心力瘁之時,纔會有無意識的流。
卿黎幾乎一瞬便想到高荏出現在這是來尋的,可能也是爲了空虛門一事。
雖有些線索,不過到底還是不全面,何況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卿黎正想換個地方,便聽得高荏低聲說道:“卿黎,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神間有些忡忡,像是極爲棘手。
卿黎微微頷首,“你說吧,若是力所能及的,我義不容辭。”
在罔虛峰上,卿黎是承蒙高荏才撿回一命,們兩也算是過命的了,而高荏又是難得開口求人的,只怕真是迫在眉睫。
高荏垂下了眼瞼,掩住眸中的鬱郁,“我大姐,也就是三皇子妃,最近子越來越不好了。看遍了大夫都沒有起,近些日子更是連藥都喝不下,好不容易吃下三勺。又能吐出兩勺。眼看著愈發憔悴,我便想請你去看看。”
頓了頓。輕輕一嘆,“本來昨天便去王府尋你的,只是門子說你不在府中,亦不知何時回來。後來我去回春堂請了鄭掌櫃來瞧,他卻說……大姐已經油盡燈枯了……”
說到後來,高荏的聲音已經微微抖,似乎是極力抑著自己的緒,抓著珠簾的手也不自覺收。
雖然從小住在罔虛峰上。可每隔幾年也總會有一段時間回家。
父親對不甚疼寵,不然也不會在出生之際便允了師父帶走,母親雖然百般憐,然至親則疏,又是心帶歉疚,關係反而顯得有些客套,二姐是庶出,平素不與們一道,所以真正說的上是對關有加又親和平易的,也只有這個溫嫺靜的大姐了。
自從三年前高萌嫁與了三皇子。高荏回京的次數也了許多,縱然不書信往來,可高萌又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也只以爲和三皇子夫妻琴瑟和鳴生活滿。
誰知這次回來,竟讓見到大姐這不人形的模樣!
從來都盈婉約面容白淨的人兒,現在乾癟的猶如枯枝,原先細的也帶了不健康的白,其中泛著蠟黃,而那雙烏黑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再找尋不出半點神采,便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空無力。
高荏想著這兩日在三皇子府東苑那兒見著的場景。愈發覺得心中堵得慌,急急擡起頭來。“卿黎,我求你救救……”
第一次用上“求”這個字。說出口的時候也很是彆扭。
從前的在師門中,被一衆師兄照顧地極爲周到,要什麼都是有求必應,也從不知道求人該是何等姿態。
但自從師門覆滅,的世界漸漸崩塌,也是慢慢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麼無能以及無力。
的溫暖已經所剩無幾了,再不能允許高萌也離開!
聽了高荏的話,卿黎不攢起了眉。
鄭掌櫃是爺爺一手培養起來的,醫上是一把好手,許多疑難雜癥都能藥到病除,若是連他都斷言油盡燈枯了,那看來高萌的況真的不容樂觀。
記得上回在宮殿上唯一一次見高萌,那時的臉蒼白又蠟黃,即使施了厚厚的脂,也遮擋不住的憔悴愁容,那誇大的袖下空的,形也瘦弱極了,好像風一吹就能散。
隔了幾月,竟是變得愈發嚴重了……
卿黎略微沉,點點頭道:“我會盡力,先帶我去三皇子府吧。”
高荏頷首,讓卿黎上了自己的馬車,手還是不自知地攥著,目鎖著著卿黎問道:“卿黎,大姐會沒事的對不對?”
那雙烏黑晶亮的眼裡滿是希冀和求,那是卿黎在眼中看到過,除了戾深沉和灰暗負擔之外有的緒。
拍拍高荏的肩膀,“你別太擔心,是或不是我現在說不準,一切都要等到過後才知道。”
頓了頓,沒有忽略高荏失的神。
想著還是不能讓太過憂心,卿黎便隨意說些別的話,先轉移的注意力,“阿荏,你剛說你昨日便來過?”
昨日確實外出了,直到晚上纔回來,可是期間並未聽過誰說起高荏來找過,就是安寧和蘭溪也是隻字未提,要不是高荏今日來宮門堵著,怕是還矇在鼓裡。
府裡的下人對還是尊敬的,更是因爲陸婉秋被收權一事大快人心,從而待比從前更加親切有禮。
要是說那些門子因爲耍小心思故意不通知,明顯的不合理,他們可沒有什麼機理由啊!
而要說他們是忘了纔出現這個紕,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別看門子雖小,但職務倒是重的,沒個心眼和嚴謹態度可做不,再加上凌逸辰是武將,對府裡下人的要求就更加嚴苛,幾乎當了自己的親衛兵,想來他們有什麼本事都是不缺的。
那究竟是中間哪一個環節錯了?
高荏聞言點點頭,“昨日未時過來的,當時正好上一位婢進府,我向詢問你是否在,只回了不在,說會幫我轉達,便進了王府。當時我見那門子都對尊敬有禮,紛紛喚一聲‘溫姑娘’的,想來也是大丫鬟,便也信了……”
說到這裡,卿黎也終於聽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又是溫嵐使的手腳。
曾經還以爲溫嵐知書識禮懂得進退,原來也是表面功夫。
先前父王下了決心爲指婚,還讓陸婉秋幫忙張羅,但陸婉秋因爲被收了權鬧脾氣,見著誰都不對付,所以擱置在一旁,如今倒是劉伯在接手溫嵐的婚事。
溫嵐對凌逸辰的執拗卿黎是知道一點的,父王給張羅親事,雖是爲了好,但對而言,卻如晴天霹靂。
便是因此更加憎惡與也是難怪。
但只怕,這刺越來越深,也會有開山裂石的影響……
……
卿黎和高荏到三皇子府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
高荏因爲是三皇子妃的親妹子,又是封的榮嘉縣主,如今風頭正盛,府中的人都不攔著們,何況三皇子也是允了的,那便更加暢通無阻,直接到了東苑。
院中有一小片荷塘,如今荷敗落,只餘了禿禿的蓮蓬,池面殘荷飄,樹上黃葉瑟瑟,一片蕭條,只有池邊一棵金桂散著幽香,增加了幾分生氣。
院極爲清靜,連一點鳥蟲鳴都沒有,伺候的下人也不多。
方纔也是聽高荏說了些許高萌的況。
失眠心悸,難以眠,一點點風吹草都能驚醒,然後便是整夜整夜地無法安睡,喝了多安神湯也不見作用。
“咳咳……”抑低沉的聲從面前的青緞花面厚簾後傳來,一聲一聲的咳嗽,像是用盡了子全的力氣,每一下都能牽扯地心肝脾肺腎一塊兒疼。
“大姐!”高荏一急,飛快地開簾子就衝進去,又傳來一片嘈雜之聲。
卿黎聽到了高荏的驚呼和丫鬟的低泣,還有便是子濃重的息聲和咳嗽聲,當下也利落地走進室。
空氣裡彌散著一淡淡的腥味,雖然極淺,但卿黎向來敏銳,這時聞得清晰分明。
快步去了室,繞過屏風,但見高荏坐在牀沿撐起了高萌癱無力的子,兩個丫鬟一個正捧著銅盆,一個正拿著卷書冊,驚慌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高萌還是在力地咳,咳得面通紅,而高荏按在邊的白帕,也沾染上了一片鮮紅,在那一片雪白上暈染開,像是一朵紅蓮綻放。
卿黎快步上前,拿起銀針對著高萌耳後的位紮下,先前掙扎著的人兒,很快便停了下來,重地息,再無一點力氣。
“大姐……”高荏肩膀有些抖,蹙著眉抱了高萌綿無力的,那滿臉的擔憂溢於言表。
卿黎抓起了高萌的手,把了好一陣子,又換了另一隻手,往復了好幾回,才放下回頭問兩個婢,“三皇子妃的咯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個端著銅盆的婢紅著眼睛,與另一個婢互相對視了一眼,卻並未說話。
高荏見們吞吞吐吐,不免氣急,“怎麼啞了?大姐怎麼就突然咯了?我先前來的時候明明好好的!”
高荏話裡又怒又氣,而懷裡的高萌息了一陣,想張口勸兩句,卻又是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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