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眼和格局，鄭鵬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只是一個小樂，而張孝嵩能在西域呼風喚雨的原因。

還沒開戰，一招殺儆猴就滅了一個族立威，然後通過恩威並施讓西域諸族對他言聽計從，現在又用一個“殲八放二”的計劃，準備藉著這東風重整西域新秩序。

鄭鵬心裡對張孝嵩又敬佩了多一分，苦笑著地說：“張監軍真是心思慎，那我這次負傷，能不能算上因公負傷呢？”

誰都聽得出，鄭鵬這是有意把傷的事輕輕揭過，後面的話明顯是在緩和緒、活躍氣氛。

“攻下連城，鄭副監要佔首功，某會親自向陛下爲鄭副監請功。”張孝嵩面帶微笑地說。

連城是拿下了，唐軍西征的腳步不會停止，還有更大的功勞在後面，張孝嵩也無意跟鄭鵬搶奪這點功勞。

皇帝委派一個小樂爲副監軍，明顯是讓他增加履歷、賺點軍功，回去好升職任用，張孝嵩也樂意人之，跟皇帝邊的紅人搞好關係。

張孝嵩來說，現在已經西域的“無冕之王”，也不在意那點軍功，再說鄭鵬的功勞有目共睹，就是想瞞也難，不如送他一個順水人。

“順利復撥那汗國，主要是靠張監軍運籌帷幄、指揮若定，我也會在奏摺上向陛下稟明，爲張監軍請功。”鄭鵬投桃報李地說。

花花橋子人人擡，張孝嵩表現得這麼慷慨，鄭鵬也表現出識相的一面。

張孝嵩哈哈一笑，也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徑直開口說：“某這次前來，主要有二件事，一是看鄭副監的傷，二是跟鄭副監辭別。”

“辭別？”

“沒錯，過了今晚，某就要出發，繼續追剿那些臣賊子，鄭副監傷，不宜再奔波勞碌，明天會有人把鄭副監先送回庭州休養。”

“那追擊臣賊子的事....”

“鄭副監放心，某會安排好的，現在最重要就是休養好子，千萬不能累著，鄭副監傷，都不知怎麼跟皇上差，要是鄭副監再有什麼事，那某是萬死也難辭其罪。”張孝嵩一臉認真地說。

鄭鵬猶豫了一會，最後有些慚愧地說：“傷之軀，跟著也是負累，那我就留下養傷，祝張監軍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而歸。”

細想一下，現在是兩人的最佳分手時機。

站在張孝嵩方面，以前他是一人獨斷，鄭鵬來了，他多有些限制，要是鄭鵬不在，他自由很多，遇到事也不用跟鄭鵬“商量”，也不怕鄭鵬分攤他的功勞，更不用爲鄭鵬的安危擔心，聽到鄭鵬傷，張孝嵩第一時間就想著怎麼拋開鄭鵬。

對鄭鵬來說，拿到足夠多的功勞，不用冒險，也不用累更不用睡覺也擔驚怕，還有一點很重要，那是打完這場戰爭，張孝嵩會因獨斷、拉攏小團隊被猜忌，最後要丟下獄，這個時候跟他撇清關係，也可以避免被牽連。

此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張孝嵩此行追殺在古太白和阿了達只是一個幌子，真實目的收拾那些不聽話的國家、部落，還要懲治那些無視大唐威嚴的勢力，這一戰會持續很久，要是談不攏，打個三五七年很正常，鄭鵬等得，只怕綠姝不能等。

古代子親很早，很多在十三四歲就嫁人，大唐最有名的皇帝李世民，在大業九年就娶了年僅十三歲的長孫皇后，放在後世，簡直就是犯罪，可在古代，那是慣例。

也不知綠姝怎麼樣了。

“大唐國運昌隆，四方拜服，定能馬到功，鄭副監有心，祝你早日康復，某班師回朝時，一定要找鄭副監好好喝上幾杯。”看到鄭鵬沒強行要求隨軍，聽從自己的勸告留下休養，張孝嵩的心也好了起來。

就怕鄭鵬是個聽不進勸的楞頭青。

“好說，好說”鄭鵬說到這裡，看看一旁的郭子儀和庫羅，很快說道：“張監軍，我邊的護衛隊，都是英中的英，留著跟我是大材小用，不如把他們帶上，這大唐建功立業吧。”

最好的時機“分手”，對鄭鵬來說是一件好事，可對一心想殺敵立功的郭子儀和庫羅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不行！”張孝嵩毫不猶豫地拒絕道：“鄭副監傷，就是這隊護衛不在邊，要是當日這隊護衛在邊，肯定不會傷，現在殘敵四逃匿，此行回庭州路途遙遠，就怕那些亡命之徒攻擊鄭副監，某已經犯了一次錯誤，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好不容易邊清靜一點，張孝嵩不想邊還有鄭鵬的影子存在。

郭子儀馬上表態：“屬下願意跟在鄭副監邊，盡護衛之職。”

“沒錯，我們本是護衛，保護鄭副監是我們的職責。”庫羅也跟著表態。

兩人從長安到西域，主要是想保護鄭鵬，現在發了財、立了功，早就知足了，夜襲峰城，軍中有的是選擇，可鄭鵬力排衆議把這個機會給了護衛隊，要不然鄭鵬也不會傷，護衛隊上下對鄭鵬都非常激，現在鄭鵬了傷需要人保護，自然格守本份。

人不知要恩，還要知足。

張孝嵩點點頭：“好，就是這樣定了，郭夥長、庫羅夥長，明日你們護送張副監回庭州休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本監軍唯你們是問。”

什麼話也不多說，先把這件事定下來。

郭子儀和庫羅連忙應下。

等張孝嵩走後，鄭鵬手想拿杯水，剛一，忍不住“哎喲”一聲。

了傷口，一陣巨痛傳來，當場就皺起了眉頭。

鄭鵬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刮骨去毒還能談笑自若的關雲長，痛的時候還是會的。

“爺，你要喝水是吧，不要，吩咐一聲就行，現在你了傷，痛了傷口就不好了。”阿軍一邊說，一邊把一碗水輕輕送到鄭鵬的脣邊，細心喂鄭鵬喝水。

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水，鄭鵬有些擔心地說：“不就是中了一箭嗎，撥出來就行，怎麼那麼痛？不會有毒吧？”

箭支又沒有彈頭，撥出來就是，可包紮後還作痛。

“毒？不至於，太傷德，再說毒藥的本大多很貴、又麻煩，不小心還有可能誤會戰友，他們不至於在箭頭下毒，不過會有髒東西。”郭子儀解釋道。

“髒東西？什麼髒東西？”

庫羅接過話頭：“爲了增加殺傷力，箭頭作了特別的改裝，有分叉和倒鉤，在使用前，通常先用牛尿馬尿泡浸一下，這樣傷口好得慢，三弟你的這支箭，就是用馬尿泡過的。”

還真是“髒”，牛馬尿中帶病菌能讓傷口發炎，不利於傷口癒合。

鄭鵬看看自己的肩頭，有些無言了，半響笑著說：“算了，沒傷也傷了，了傷到時拿封賞也理直氣壯一些，免得有些人眼紅，以爲本爺去西域轉一圈就能升發財。”

小樂擔當監軍，還弄了一個“副監軍”的職位，傳出去時很多人持反對的意見，不過李隆基力排衆議才得以行，點傷也好，免得有些人以爲自己躲在西域的城一段時間，弄虛作假冒領軍功。

郭子儀一臉正地說：“三弟，公道自在人心，你的戰功是有目共睹，誰也不能抹殺！”

“算了，現在夜很深了，都回去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出發。”鄭鵬突然開口道。

這裡離連城很近，就在中軍大營附近，白天過行了一場惡戰，唐軍把企圖突圍的反叛敵人層層圍截，戰了一天，現場是橫遍野、流河，空氣中飄著一濃郁的腥味，還有一燒焦人令人作嘔臭味，那些是在攻擊峰城時被燒死的士兵。

在這裡，多一天也不想呆。

郭子儀和庫羅跟鄭鵬又說了幾句，然後各自下去休息。

攻打峰城、襲擊雲城，又參與殲滅逃敵的任務，郭子儀和庫羅都累得不輕，剛纔在營帳等鄭鵬時，二人就差點睡著。

這時還在中軍大營，外面的守衛森嚴，對於安全問題，二人都很放心。

鄭鵬、郭子儀等人在經歷一場大戰後，很快就進酣睡狀態，然而，距離連城大約三十里一個小部落的營帳，正端坐著一個材高大、氣勢不凡的中年人，如果鄭鵬在這裡，肯定會驚出來，因爲這人是把綠姝奪走的人，崔源。

一個面無表的人輕輕走過來，把最新報輕輕放在桌面上：“不良將，這是最新的報，請你過目。”

崔源輕輕一擺手，手下悄然退下，站在門外靜候吩咐。

一打開報，崔源的瞳孔猛地收，報上第一行字就是“大捷，連城破”。

不會吧，固若金湯的連城，幾天就破了，還是大捷？

細看下去，崔源的臉一會紅一會白，最後把報放在桌面上，面沉如水。

連城大捷，本是好事，可崔源怎麼也想不到，鄭鵬竟然是頭功，一招神兵天降，讓大唐最的傷亡取得決定的勝利。

小樂上戰場，本以爲他是來送死，沒想到這小子不僅命大，好像運氣還不錯，先是在於闐鎮立下大功，現在些又在攻佔連城時大放異彩。

難道，自己真是看錯眼了？

很快，崔源自顧搖頭，自言自語地說：“貍貓換不了太子，烏飛上枝頭，只是飛上枝頭的烏，永遠不了凰，某絕不允許把綠姝許配給一個賤商、小樂，還是早些把綠姝的親事定下，趁早斷了小妮子的念想，免得越陷越深。”

一個出低微、品行又有瑕疵的人，註定走不了多遠，再說鄭鵬又把一個青樓子接回家中，這種人，崔源絕不接綠姝跟這種人在一起。

崔源說做就做，只見他把報放在一邊，親自磨墨、鋪紙，然後開始寫起了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