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歸家。
鄭程就是踏上歸家途上的斷腸人,不僅斷腸,心都快碎了。
被郭府的下人叉打出來之前,鄭程的心都是很不錯,好像看到家主之位向自己揮手,看到錦繡前程向自己微笑,甚至看到窈窕淑向自己款款走來,有一種意氣風發、事事順利的覺,直至鄭鵬的出現。
扎心啊,對自己來說,進郭府的大門像是在朝聖,而鄭鵬那傢伙進出像自家後花園那樣隨意,郭家小姐的貌和言語、郭府下人的恭維,特別是鄭鵬買下那個前庭後園的大宅子,深深地刺激了鄭程。
不是走投無路,要落魄得要飯嗎?
不是看到自己,就哭求著要回鄭家嗎?
不是貧困潦倒、食不裹腹嗎?
有個漂亮的小婢還不夠,還住豪宅,和如仙子的郭家小姐打罵俏,日子快活似神仙。
你若不好,我便安心;你若安好,我便扎心。
鄭程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忍不住扭頭對三叔說:“三叔,這事我們就這樣算了?”
“你還想怎麼樣?”鄭元興搖著頭說:“想報仇?你也不想想郭府是什麼地方,我敢說,你一報,他們馬上把你以誣告的罪名收押,然後屁顛顛到郭府請功,就是到告到刺史那裡也一樣。”
字兩個口,有它說沒你講,再說貴鄉是郭府的地盤,告他就是自討無趣。
鄭程自然不敢跟郭府較真,連找回場子的想法都沒有,只見他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低聲音說:“三叔,你不覺得鄭鵬可疑嗎?”
“可疑?什麼可疑?”
“那宅子啊,三叔,你想想,我這位大哥,月月風流月月清,也就是大父慣著他,一年到頭不知帳房給他填多進去,可是,那些錢他是真花了還是攢起來?沒人追究啊,被趕出家門時除了幾件棠一張地契,可以說兩手空空,就是大伯有心幫他,也給不了多,可他出來沒多久,就買了這麼好的一套豪宅,那豪宅三叔也見過,沒一千貫本拿不下來。”
鄭元興也想不明白,有些遲疑地說:“這件事,我也想不通,像這樣的宅子,就是我們元城鄭氏,一下子也難湊得出這麼多現錢。”
“對啊”鄭程馬上加油添醋地說:“肯定是鄭鵬耍小心眼,明裡暗裡不知掏了多錢,然後用這些錢開路,買豪宅、討得郭小姐歡心,可能我們來的消息,有人事前通知了他,於是他就在那破宅子等我們,有多潦倒就裝得多潦倒,騙過我們,要是明正大得來的,怎麼不在新宅款待我們?”
“會不會是郭家小姐給他的呢?”
鄭程一臉不屑地說:“哪有這樣的事,不知多家公子、富家子弟追求郭家小姐,哪有倒的道理,郭府可丟不起這臉面。”
“程兒,那你的意思是?”
“執行家法”鄭程眼裡閃過一嚴厲,開口說道:“讓大父派人沒收鄭鵬的宅子,他是我們元城鄭氏的弟子,這事府都管不了,把他的財產全部充家裡的錢庫,再一併追究他的罪過。”
看到鄭元興有點猶豫不決,鄭程小聲地說:“三叔,說句難聽的,誰不爲自己作打算,我們二房、三房不能老是給大房做牛做馬吧,要是這事了,家裡一下子多一大筆收,你不是想給三郎、四郎請個名師,可是大父捨不得花銷嗎,有了這錢,相信大父就會同意,到時小侄與阿耶也會爲三郎、四郎出言。”
大房最近有點蔫,四叔只會老老實實種田,響屁都沒一個,只要聯合三房,鄭程覺得能給鄭鵬致命的一擊。
正當鄭元興有些意的時候,馬車突然一個劇烈晃一下,接著有人大聲叱責的聲音。
鄭程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撞在車廂的木架上,這一撞扯到他的傷口,痛得他大一聲,然後怒不可恕地罵道:“阿四,你這個殺千刀的田舍奴,怎麼趕的車?”
“鵬小郎君,有馬驚,差點到我們的馬車。”趕車阿四連忙稟報。
“哪個這麼大膽”肚子裡憋著一肚子氣的鄭程聞言大怒,馬上掀起簾子,準備找人算帳。
在貴鄉縣手腳,現在過了地界,回到元城,那是自己的地盤,鄭程的膽也壯了不。
掀開簾子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好一個明眸皓齒的人,可看準一些,眼前的人不是,而是一個男子,有些可惜地自言自語道:“原來是一個兔相公。”
聲音很小,可崔希逸的耳朵很尖,聞言悖然大怒:“你說什麼?”
值高、皮白,長相有點像生,放後世可是妥妥的小鮮,可在唐代可不吃香,可崔希逸偏偏最討厭別人這樣說自己。
鄭程看到崔希逸著華麗,邊跟著幾個材高大的豪奴,心中有些膽怯,連忙說道:“沒說什麼,剛纔是說足下面如冠玉,某是元城鄭程,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元城鄭程?你就是元城的鄭程?”崔希逸眼前一亮,開口問道。
“沒錯,某正是元城鄭程。”
崔希逸冷笑地說:“說得這麼響,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出自滎鄭氏呢,正好,找的就是你,某問你,你今日是不是到過郭府?”
崔希逸爲了追鄭程,催馬急追,差點到馬車,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鄭程自己跳出來承認,正好找到目標對象。
“...是,你是郭府的人?”鄭程有些疑地問道。
自己叔侄到郭府登門拜訪,這事沒人知道,事前也沒說過,難不,郭府的人覺得自己做錯了,怎麼也要給滎鄭氏一個面子,於是就派人來補救?
崔希逸點點頭說:“算是吧,鄭公子,你覺得郭家小姐怎麼樣?”
“若天仙。”
“鄭公子這次登門,是想和郭小姐修秦晉之好?”
鄭程聞言一窒,這問得也太直接了,難不,郭府的人真的看好自己?沒理由啊,真看好,爲什麼把自己叉打出去?
“郭家小姐秀外慧中,若仙子,某不敢奢,若是萬幸得到郭小姐垂青,那絕對是三生有幸,此生無憾。”鄭程斟酌地說。
眼前這個年青人,很大機會是郭府的人,前面先是否認,免得有人說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後面又表明態度,若是郭府有意,自己也十分願意和郭家小姐配一對。
這話說得四平八穩、毫無破綻,要是郭府的人聽到也到臉上有,問題是,崔希逸並不是郭府的人。
行,承認對郭可棠有想法,這就足夠。
崔希逸突然臉一黑,指著鄭程冷冷地說:“給我狠狠地打。”
跟在崔希逸邊的,都是他的心腹,知道自家主人的脾氣,早就作好了準備,崔希逸一下令下,離鄭程最近的豪奴突然手一,一手抓住鄭程的脖子,用力一拉,一下子把馬車上的鄭程拉跌落地,毫無防備的鄭程一下子摔了一個狗啃泥。
還沒反應過來,幾名健奴一齊跳下馬,二話不說,圍著鄭程就拳打腳踹,拳拳到、腳腳用力,本聽不過鄭程的求饒聲,鄭程被打得雙頭抱頭,像只煮的蝦子倦一團,像殺豬一樣慘著。
慘聲直衝雲霄。
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打得渾是傷,好不容易消腫的臉再次像豬頭。
“這,這位公子,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鄭元興驚驚地問道。
剛剛探頭出來,一把明晃晃的橫刀就架在脖子上,嚇得鄭元興快尿了。
崔希逸冷笑地說:“沒錯,只要對郭家小姐有念頭的,都是某的敵人,記住了,某是清河崔希逸,想找某報仇,隨時歡迎。”
什麼,清河崔氏?
鄭元興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說:“不,不敢,這都是誤會,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崔公子高擡貴手。”
崔希逸哪裡有空跟鄭元興這種小角哆嗦,正眼也不瞄一下,徑直走到鄭程面前,看到打得差不多了,這才示意手下停手,一腳踩在鄭程的臉上,惡狠狠地說:“癩蛤蟆也想吃天鵝,活得不耐煩了?再讓某看到你出現在貴鄉縣,打斷你雙手雙腳。”
鄭程都快哭了,這算怎麼回事,自己想抱一下大怎麼啦,被叉打出去,說一個人漂亮,有想法,這也被揍?
真是倒了黴。
“崔...崔公子,我,我真不敢和...你爭,其實,我大哥鄭鵬,和郭家小姐有說有笑,關係曖昧,崔公子不如去問他。”鄭程咬著牙說。
被人踩著腦袋,這種委屈別提多慘了,就是說話也費勁。
自己不好,也不能讓鄭鵬那傢伙好過,對郭小姐有點念頭也被打這樣,鄭鵬和郭可棠關係那麼好,豈不是得讓這位崔公子活活打死?
崔希逸有些鄙視地看了鄭程一眼,冷冷地說:“自家兄弟也出賣,真不是東西,告訴你,飛騰是某的知己,某信他的人品。”
什麼,鄭鵬和這位出高貴、飛揚跋扈的崔公子是知己?
憑什麼,鄭鵬和郭小姐有說有笑,大搞曖昧都沒關係,自己只是有個想法就把自己往死裡揍?
爲什麼?
說到人品,元城誰不知鄭鵬是一個好如命的人,而自己可是鄭氏爲數不多的清流,自己的人品比鄭鵬不差?
越想越氣,越想越憋屈,突然間,鄭程眼珠子一翻,生生把自己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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